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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擒阳 ...

  •   “工部此次铸下大错,若不是上天庇佑,陛下恐怕凶多吉少!”
      “邵擒阳!你堂堂一个工部尚书,年年祭祀都让你亲自督工,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倘若民心不稳,我看你拿什么来抵罪!”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少见的同仇敌忾,被围在中间的邵擒阳一夜之间鬓间夹雪,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狄太师,陛下的伤势如何?”白复礼没有将眼神分给处于风尖浪口的邵擒阳。昨夜他和兄长已经将与邵家之间的交易清理干净,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两家有关系,但拿不出证据,他白家便不会受到影响。
      “昨夜醒了一回,没多久又睡了。太医说陛下受了冻,这次又被吓着了,怕是要大病一场。”狄泓回答道,“这次大理寺与刑部共审,邵尚书躲不过。”
      他没有收敛语气,更没有在意白复礼的态度,毕竟两党之间的争端早已是明面上的事,再装一副同僚情深也没意思。
      “犯下如此大错,不满门抄斩都是轻饶了他。”白复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狄泓抬眼扫过面前正在争吵的官员们,心里暗暗思忖,看来邵家已经成了弃子。
      “陛下到——”
      大殿里瞬间安静,只见燕镜从门外走进,原本合身的龙袍竟是宽松了许多,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他缓步走着,一旁的长吉小心地扶着他,那模样就好像是垂垂暮矣的老人,咳上一声都让人揪心。
      “臣等,拜见陛下。”
      燕镜从跪拜的官员中穿过,走到最高处的龙椅上坐下:“咳,咳咳,众卿平身。”
      “谢陛下。”
      皇帝用手帕掩唇咳嗽几声,嗓音沙哑:“白相,可查出来了?”
      白复礼拱手:“回陛下,延盛楼的事故,系工部全责。九洲钟上悬挂的锁链年份已久,然而工部却因一时疏忽没有加以养护及更换,这才使祭祀出了差错。”
      他这话说得好,话里话外跳开了燕镜受伤这件最为重要的事,而是含糊其辞,只捡着祭祀说。“一时疏忽”直指整个工部,一下就把邵擒阳的责任给分散开,果然,即使白家势力再大,也还是割舍不下邵家这个盟友,之前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是一副专给人看的空壳子。
      “一时疏忽?”太傅王巩反问,“因着这四个字陛下险些丧命!丞相这般四两拨千斤,是想助邵尚书脱罪吗?”
      “太傅何出此言?”白复礼说,“方才我已说得清楚,此时乃工部全责,何来脱罪一说?”
      燕镜又咳嗽了几声,招手让长吉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长吉点点头,说:“诸位大人,陛下有令,此次祭祀出错,事关大晋国运,当日在京中百姓面前生死未卜,想来现下消息已传遍了京畿,人心惶惶,故处罚一事不宜再多议。陛下念在邵尚书多年来勤勤恳恳,加之年节里见血不详,决定撤下邵擒阳工部尚书一职,邵氏一族三代取消入仕资格,流放海外,其上下家产充入国库。”
      “陛下!”白复礼还想说什么,但被匆忙进殿的侍卫打断。
      “启禀陛下,京中学子携众多百姓跪在宫门外,请求抄斩邵氏!”
      “胡闹!”燕镜拍了一下扶手,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皓京作为政治中心,不少学子迢迢而来,只为求一个好机缘。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少师从当代名儒,“忠君”二字即是他们的行为操守。皇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带头闹一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白复礼闻言皱眉看了皇帝许久,又转头紧紧盯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邵擒阳,思索再三,终于做出取舍:“陛下英明。”
      邵擒阳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复礼。白家这些年干的那些事,他邵家帮了不少忙,如今却直接把他当成了弃子!
      “秦大人,秦大人。”邵擒阳膝行到秦硕面前,抓住他的衣袍,“秦大人,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救救我邵家啊!”
      秦硕嫌恶地看着他,用力把袍摆抽出来。邵擒阳的嫡女是他二儿子的正妻,可这几年来次子愈发堕落,他这个儿媳唯唯诺诺,只会纵着次子玩乐,家中事务也处理得一塌糊涂,逼得老夫人一把年纪还要操持府中上下,这样一个儿媳,不要也罢。更何况现在处置邵家是民心所望,没有直接斩首都是便宜他了。
      秦硕侧身瞥了一眼身后一声未吭的长子,说:“邵尚书,天子安危是天下百姓心中所系,我岂能因一己私情而行包庇之事?”
      “不,不,秦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邵擒阳不死心地伸手,眼神渴切得仿佛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商恪睨着他走投无路的丑样,开口讽刺:“邵尚书,堂上皆是读圣贤赏金经的士人,您出身大族,这般市井撒泼作态,不觉得臊得慌吗?”
      邵擒阳猛地凝固住,犹豫几番收回双手,跪在地上不再吭声,的的确确是走投无路了。他本想着和白家多年交情,与秦氏更是儿女亲家,没成想,一朝落魄,没有一个是靠谱的。他不信,白复礼揽权这么多年会没有法子救他,不过是舍不得吃亏,只是做了个表面样子。至于秦硕,竟是连表面官司都不想做了,那他的女儿日后在秦家如何还过得下去?
      “陛下!”邵擒阳大呼,“臣自知有罪,但请陛下看在臣当年的情分上,下令让臣小女与秦氏次子和离。”
      王巩斥道:“邵擒阳,夫妻一旦和离,女子就该归娘家,你是想让你那无辜的女儿也一同流放吗?!”
      邵擒阳不受影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赫然是一封和离书:“臣昨日已与容氏和离,已定更改小女姓氏为容。陛下,小女与夫人无辜,恳请陛下赐恩,臣愿市口斩首以谢罪!”
      昨夜容氏来天牢探望时,他就留下了后路,就是想着邵家倒后女儿在夫家定要受欺负,妻子娘家不走仕途,但也是资城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容家家主是妻子嫡兄,待妻子极好,起码能保证妻子和女儿能衣食无忧。他一人的罪一人担便是,只求发妻与他膝下唯一的女儿余生能安然无恙。
      燕镜半敛着眸子,没想到邵擒阳竟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但他这些年为虎作伥,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本是想在流放路上动手,此时他主动求死,也不是不可。
      “邵大人的请求,朕答应了。”燕镜说,“秦太保可有异议?”
      秦硕都快高兴死了,哪会有异议,立马就应了下来:“陛下做主便是。”
      燕镜点了点头,说:“传朕旨意,秦氏次子与其正妻邵氏,不,容氏和离。念邵尚书多年为国之情,将斩首改为赐鸩酒。退下吧。”
      延盛楼一事就这样尘埃落定。
      白复礼坐轿子出宫时越想越气,燕镜现在胆子愈发大了,可今日之事他又的确挑不出错。明明该是斩首的罪名,燕镜却只是流放,给了他面子。但他就是心里觉得不对劲,那批学生怎么说闹就闹,还闹得这么及时?
      “去,去白府!”
      “怎么?”白克己秉退左右,他比白复礼大不了几岁,平时也不操心政事,看上去就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可他却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
      “邵家倒了。”白复礼说。
      “倒了便倒了,”白克己抿了一口茶水,“邵擒阳是个怂包,成不了大事,倒了正好安插上我们的人。”
      “兄长不知,这邵擒阳今日可是威风了一回。”白复礼拨弄腰间的玉饰,神情轻蔑,“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求燕镜下令让他女儿和秦竹和离,顺便让他女儿随了母姓,自请赐死保住了妻女性命。”
      白克己瞟了他一眼,说:“他倒是重情义。”
      “要我说,他那个二儿子秦竹和他长子差太多了,跟咱们舒啸更是没法比。”
      白钰,字舒啸。
      作为白钰的父亲,白克己并没有附和,也没有露出什么自豪的神情,只是垂眸喝完了杯中的茶水。
      “你大嫂这几日担心儿子,总怕他在宫里会受委屈。”他说。
      “让梓,让大嫂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了我白家的子嗣去?”
      白复礼说完,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走进来的人便闭了嘴。
      来人正是他的大嫂,洛梓临。
      “老爷,二弟。”洛梓临年轻时是稷州有名有姓的美人,即使年岁不小依旧风韵犹存,岁月仿佛不舍得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还是那样美丽,美的动人心魄。
      白复礼收回眼神,说:“大嫂。”
      洛梓临颔首,走到丈夫面前,问:“二弟今日可要留下来用午膳?我好让厨房准备。”
      白克己笑了一下,握住她白净的玉手,说:“你直接问他便是了。”
      白复礼没等她再问,说:“一下朝就到兄长这来了,府中还有事没处理。今日又是初一,我还是回家陪夫人孩子更好。”
      “那明日你带上弟媳和小鹃一起来。昨天没能一起过年,明日让你大嫂好好准备,咱们一家人好好补过。”
      白复礼应了,匆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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