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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上任 ...

  •   “皇兄!皇兄!”
      马车将将驶入宫城便听见奶声奶气的男童的喊声。
      “澈儿。”
      燕镜没等旁人搀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燕澈。
      商恪朝两人看去,燕澈虚岁六岁,和燕镜长得有七分像,一双眼睛亮澄澄的,对他哥满是依赖。
      “澈儿,怎么跑出来了?皇兄不是让你在宫里好好等着吗?”
      “皇兄你这次不带我去秋猎也就罢了,还让先生给我布置那样多的课业。”燕澈小嘴一撅:“真是可恶的紧,我只不过是想早点来接你,你还怪罪与我。”
      “几日不见,长本事了。”燕镜揉了揉燕澈的头,语气调笑地说。
      燕镜说:“过来跟你介绍,这位是尧子爵,姓商名恪字子垚,是皇兄的幼时好友,你便叫他‘子垚哥’吧。”
      燕澈一本正经地向商恪拱了拱手:“子垚哥好。”
      商恪瞧着眼前这个伶俐的小童,蹲下与其平视:“子垚哥这次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见面礼,待明日与你补上。”
      燕澈说:“礼轻情意重,子垚哥就不必破费了。”
      他说完,绕着商恪转上一圈:“我和子垚哥是不是见过?”
      商恪好笑地说:“是,六年前隔着娘胎见过。”
      燕镜把燕澈抱上马车:“先回宫再说吧。”语毕,转头对商恪说:“让你回来是有正经事,少带坏我弟弟。”
      “陛下,我哪敢啊?”商恪动作迅速地登上车驾,生怕被落下。
      纪程许强忍住拔刀的冲动,他与燕镜相处六年,看着燕澈长大,可燕澈从未叫过他一声“程许哥”,燕镜也没有让过。他即使和燕镜相交再久,他们之间总是有这一层隔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燕镜从头到尾都未对他越线半步。
      安抚好燕澈,商恪随着燕镜走进恢宏的宫殿,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严肃起来,他也意识到燕镜接下来要同他交代的绝非凡事。
      “既要和你共事,那你我之间便不能有所隐瞒。革除世家之弊一事并不是一时念起,自明琛二年起,朕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朕有一张底牌,是旁人所不知晓的。”
      燕镜沉声道:“在朕手下,养有一批精兵,一千余人,有能人异士,也有武功独步天下者。”
      商恪闻言震惊,既惊讶于燕镜这么轻易将底牌亮给自己看,又惊讶于燕镜成长速度之快。
      豢养私兵不是件易事,光千余人每日的花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者说,要在这小小的皓京藏下这么大批人就得耗费不少功夫。
      “这支队伍是朕最后的底牌,商子垚,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燕镜斜睨着他,却又带着一点细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商恪笑了一声,说:“陛下之命,臣不敢不从。”
      燕镜收回眼神,说:“说起来还得给你安个职位,说吧,想去哪儿?”
      “御史台。”商恪说,“秦白两家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敢言之人甚少。不如换我来。”
      “你敢?”燕镜问。
      “有何不敢,臣可是有陛下撑腰。”
      “滚一边去。”燕镜转过头不看他,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依你看,哪家应最先下手?”
      “自然是张家。”商恪摆弄着手上的瓷杯,“张家家主张峻任吏部尚书,年年官吏考核都得从他手里过,要是想安些自己人进朝堂,张峻就必须拿下。加之张家也是靠着老夫人的关系才傍上了白家,这份情谊能有多厚?若要求稳妥,那便先从张家的小辈入手,挑些声名上的毛病撤了他们的职,就算再憋屈也不会有人敢找家主闹。等张峻反应过来,能用的张家人不超过两个。”
      燕镜点头,这一路舟车劳顿,他此时腰酸背痛,含糊应下后抻了抻手臂,说:“就按你说的来,要是行得通,那便再好不过。咳……朕要去休息了,退下吧。”
      “恭送陛下……不过,臣无家无宅,退回哪啊?”
      “你……”燕镜想了想,朝门外唤了长吉进来,吩咐道:“尧子爵一路辛苦,就将他,安置在兰章苑。”
      兰章苑,他儿时的住所。商恪眉眼微沉,道了句告退便离开了。
      燕镜坐在龙椅上,那是整个天下的巅峰,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也肩负着万千黎民的责任。用人不疑,他是相信商恪的,但这六年的磨练已经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学会了算计人心。
      他与商恪面上是好的,可他不痛快,凭什么他就要这样和商恪重归于好?那口气抵在他胸口难以舒心,所以商恪也别想好过,他就是要一遍又一遍地提起旧事,就是要让商恪和他一块累,一起无可奈何。
      燕镜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自私,如果有一天,商恪受不了了,他也不会挽留。燕镜笑了一声,余韵却是苦的,留不住的人,怎么也留不住。
      ……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商氏恪者,师承尧山商氏,天资聪颖,广博典经,心系天下,志虑忠纯。尝救扶朕于水火,先帝恩封其为‘子’。然,朕不忍栋梁之材无用武之地,特命其为御史中丞,掌审查监督之责。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御阶之下,商恪一身绯色官袍跪地谢恩:“臣商恪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御史大夫季成豫出列:“商恪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如此直升御史中丞,恐不能服众。还望陛下三思。”
      “臣附议。”吏部尚书张峻随之附和。
      商恪转头看他,张峻并不年轻,蓄了把美髯,眼神精明,可见其狡猾。但在季成豫话音未落之时就站了出来未免太沉不住气,生怕错过了给白复礼表忠心的机会。
      商恪低头,唇角轻勾。倒是敢只身赴火坑,忠心耿耿。
      “圣旨若朝令夕改,你们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朕?”燕镜声色/欲厉,十二旒珠哗啦作响,像是真的发怒了。
      “张尚书,商自在先生才冠大晋,想来他的弟子也不会太差。若是尧子爵当真无作为,陛下定不会徇私包庇。”白复礼施施然道,这话说的当然,可细细琢磨却暗讽商恪不过仗着师父的名头才得以入仕,更是在说燕镜徇私。
      但燕镜的气却消了,说:“白相所言极是,商御史入列吧,可不要让朕失望。”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商恪掩下眼中晦色,再次跪地谢恩。
      散朝之后白复礼直接乘车去了兄长的府邸。
      “将商子垚调进了御史台?”白克己手中棋子还未落下,他抬眼看向正在喝茶的弟弟,说:“小皇帝这是想揽权了。”
      白复礼嗤笑一声,说:“还是个孩子。不过听季成豫和张峻反驳了几句就要发脾气。我三言两语就又给哄好了。这般天真如何做得好大晋的皇帝?”
      “他大哥的确是做帝王的料子,他嘛,从小娇生惯养,离了父母兄长就寸步难行。”白克己说着,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你当年没见着他的样子,畏畏缩缩,只敢躲在他姑父身后,唯一有点血性的时候还是撒泼打滚不肯当皇帝。哼,一副窝囊样,若不是白家,大晋早该改姓了。”
      “大哥说的是。”白复礼应道,他的目光滑过雕花描金的窗棂,随后站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白克己独弈,小几上的茶炉用小火煨着稷州今年送来的新茶,轻烟缭绕。过了许久,他突然抬手掀翻了棋盘,黑白棋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其中一颗白棋滚到了小塌下头,后来仆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可惜了一盘上好的玉棋。
      ……
      商恪自下朝后便去了御史台,当初他在陈国没有接手过正儿八经的政务,如今走马上任,可不能给燕镜丢脸。
      他跟着季成豫,进门时正好与一位背着行囊的官员擦肩而过。他想了想,问:“敢问大人,方才那是?”
      季成豫年事已高,行事颇为古板,并不想搭理这个走后门的,但还是回答了:“他是黎途,眼下将要入冬,到了督查各州财政的时候。”
      商恪点头不再吭声。御史台里摆满了卷宗典籍,来往官员瞧见了商恪也不搭理,只是向季成豫行礼后又匆匆离去。商恪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粗略了解过注意事项后抱着一沓卷宗坐到工位上,一直到御史台的官员散尽才起身。
      已是黄昏时分,西下的斜阳照在宫墙里,几点寒鸦振翅掠过。
      商恪仰头望着血染似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瞧,来人是长吉。
      长吉朝他微微一笑,说:“商大人,陛下让奴来请您到长熙殿用膳。”
      “想来陛下的原话定不是这样,长吉不妨直接复述。”
      “咳,陛下说,商大人甫一上任就废寝忘食,再不吃饭,明日就会成为大晋开朝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大臣。”长吉想起自家陛下说这话时的别扭样,忍不住笑起来。
      商恪也跟着笑,两人一同往长熙殿去。衣袂飘扬间,他注意到长吉腰间缀着的岚色香囊,其上绣着一对仙鹤,仔细一瞧,角落里还绣了个“吉”字。
      “你这是哪来的香囊?做工比宫中出的也不逊色。”
      长吉捞起香囊看了一眼,眸中情愫莫名,轻声道:“友人相赠,礼轻情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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