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意难忘》Aaron

3、访佛归贾敏救孤女

　　高旻寺位于大运河与仪杨河的交叉口处，虽非什么名山中的古刹，但是胜在有水有树，格外幽静。高旻寺本是当今敕建的四大寺院之一，寺外的那片丛林也是极其幽静。林玳瑀一到这边觉得内心放松了许多，也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看这禅意盎然的地方。
　　高旻寺香火旺盛且地位颇高，自不会为了一般的权贵封寺，除非是当今亲来或当今钦差来此才有可能封寺，因此官宦女眷们进香多有不便，于是高旻寺便在不远处修了个静心庵，以便来往的官家太太小姐们礼佛。自然，贾敏一行人便是奔着此处而来。
　　“林夫人，贫尼有礼了。”静心庵主持亲自来到山门前迎接。巡盐御史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虽然官位不高而且又在地方上，但是巡盐御史向来是圣上钦点的职位之一，而且盐政为国家一半税收的来源，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自然对这个油水部门是礼让三分。更何况，巡盐御史除了掌管一方盐政之外，更是圣上的耳目，也无怪乎地方上的大小官吏对林如海皆是恭敬有加。官场是如此，这跟官场关系密切的静心庵自然也会随风而动。
　　“师太，叨扰了。”贾敏合十道。虽然贾敏一向自恃身份，但是毕竟僧俗有别，贾家又是个尊敬僧道的家族，贾敏当然不敢托大。
　　林玳瑀自然对这一应子礼仪不以为意，见过礼之后，贾敏便吩咐王嬷嬷与雪雁带着林玳瑀到处走走看看，心底也是希望这个玉儿能在佛家的眷顾下好得快些。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玳瑀对眼前的一处草庐有了兴趣。
　　静心庵主持自然也安排了一个知客尼伴随前来，那尼姑道：“此处是菩提草庐，庐后两株便是菩提树，当年静心师太修建敝庵的时候，便是暂住在草庐内的。”
　　正当林玳瑀准备近处观看菩提树的时候，忽然一个女声呵斥道：“何人竟敢打搅贫尼的清修？”声音虽然有点苍老，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知客尼已经有些退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师叔，庵里有贵客到访，不小心打搅到师叔的清修，还望师叔海涵。”
　　“什么贵客？”草庐门忽然打开，一个50岁上下的老尼姑走了出来，脚步轻盈却不失沉稳，目露精光，打量了林玳瑀一遍。“佛门清净地，安意想打开山门便罢了，何苦将俗人引到我的门下？”
　　这话一出，林家这边的人便万分尴尬。虽说静心庵不是什么大寺院，到底也是清修之地。自己一行人等在这个清修之地四处乱走，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这个老尼看了林玳瑀一眼后，面露一个诡异的微笑。她走了过来，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姑娘，可愿当我的弟子？”
　　老尼的话一出，身旁的王嬷嬷便脸色大白。早些年在神京的时候，便有一僧一道说要化小姐出家，如今又有一尼也如此说。
　　林玳瑀自然知道王嬷嬷紧张什么，便笑道：“多谢师太美意，只是小女子俗缘未了。”
　　“俗缘未了？”老尼笑道，“你倒真的是俗缘未了，我收徒弟也不需要她入我佛门，但求一个‘缘’字。”
　　“此事干系甚大，小女子惟有问过家母之后方好答复。”林玳瑀用了一招缓兵之计。
　　“无妨，无妨！”老尼倒也不计较什么，挥挥手便重新往草庐走去，边走边说，“你我有缘，终会再见。”
　　礼佛参禅这样的事情，贾敏自然不会让林黛玉参与，林玳瑀也乐得在一旁游玩。虽然忽然冒出来的老尼姑让林玳瑀着实吓了一跳，但很快事情便被她抛到脑后，来到红楼世界里大部分都是在林府里，如今出来礼佛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静心庵用过素斋之后，贾敏便带着林黛玉并那一帮子婆子丫鬟往回走，而这路上发生了一件开始改变林黛玉往后生命轨迹的事情。

　　用完素斋之后，林玳瑀便在马车上困了过去。贾敏只是笑笑抚摸了她，便倚在车厢上开始读起了《全唐诗》。王嬷嬷虽然知道贾敏读书的时候喜静，但是还是忍不住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贾敏。
　　贾敏略一沉思，道：“也许我家玉儿跟佛家有缘吧。嬷嬷帮我找个可靠点的寺院，替玉儿找个替身出家吧。”
　　“婆子晓得。”王嬷嬷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正当贾敏读书正入神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贾敏放下书，“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有个小厮在外禀报道：“夫人，前面起了点争执，请夫人示下。”
　　虽说当时有男女大防之说，但是贾敏毕竟是个大家小姐又做了官家太太，对那些个俗礼并不在意。贾敏吩咐道：“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玳瑀也醒了过来。见自己这个所谓的“老娘”想上街看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给玉儿罩个面纱。”贾敏吩咐道，虽然黛玉此时年岁尚幼，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还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脸的。
　　王嬷嬷连忙给林玳瑀带上一个帽子，长长是面纱从宽宽帽檐上遮了下来，将林玳瑀全身罩了个严严实实，方带着林玳瑀跟上了贾敏。
　　“何事？”贾敏意简词赅地问了旁边正当差几个官丁。
　　这些官丁见贾敏气度不凡，身后的丫鬟婆子一堆，便知是个来历不凡的妇人。其中有个极有眼色的官丁作揖道：“扰了夫人，是我等不是。敢问夫人府上何处，小的日后会请我家老爷去府上替我等赔罪。”
　　“我家夫人的名讳岂是你等可以打听的？”王嬷嬷毕竟是贾府出来的，自然是自视甚高。
　　“嬷嬷何必为难几位差爷？”贾敏软语劝解道。贾敏身知虽然巡盐御史官位颇高，但是并没有干涉地方的权利。“妾身只是打这路过，未曾想被人阻了，故特来一问。”
　　几位官丁原本见贾敏气度不凡就已心生敬畏，后见贾敏并无恶言恶语就愈发恭敬了。“夫人，前面有两个小姑娘卖身葬母，不曾想有人说要买了他们去窑子，小姑娘不从，便闹将起来了。”
　　听到“窑子”二字，贾敏眉头不由得一皱。王嬷嬷自然是早早就捂了黛玉的耳朵。“我过去瞧瞧。”贾敏虽然不喜管闲事，但是将清白家的姑娘推到窑子里去的事情她还是想管上一管。
　　话说当今有德，天下苍生大多安居乐业。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扬州城内有家寡妇，丈夫前些年死于肺痨之后便想拉扯着两个闺女好好过活，不曾想上个月因为劳累过度而去世。这两闺女知母亲的辛苦，不愿母亲死得如此简薄，便起了卖身葬母的念头。
　　街坊邻居知道俩闺女孝顺，便不愿买了去做丫鬟。几个好心的邻居还凑了点钱给俩个姑娘算作烧埋的费用，但是不曾想偏偏有个人牙子见俩闺女长得水灵，便起了邪念。丢下钱便说买了去，姑娘不从，于是争执了起来。
　　贾敏略微听了听，对这两个女孩便心生好感。再一观摩，虽然是小家门户出来的闺女，但也不失伶俐，一股子果敢的勇气也让贾敏暗自叹服。心想，我家玉儿身边正缺几个能管事的大丫鬟，不如收了给我家玉儿罢了。
　　想到这，贾敏便对旁边不依不饶的人牙子说道：“既然两位姑娘不愿意去，阁下不如做个善事。”
　　旁边的人原本也见不得人牙子作威作福，只是无人敢起这个头。见有官太太出面了，周围的人也鼓噪起来。
　　人牙子见众怒难犯，便悻悻道：“这位太太，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是这卖身钱……”
　　听到这，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子止住哭声，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丢给那个人牙子。“快将你的臭钱拿走！”
　　人牙子笑道：“姑娘，这钱不只这么点。现在翠柳阁的妈妈正等这我送你们过去，你们不去了，这赔钱可就不只这么点了。”
　　林玳瑀心想，这年头，拆白党盛行么？
　　贾敏一听，不以为恼，“那阁下认为应该要给多少钱才好？”
　　人牙子一愣，随即张口道：“两个姑娘起码要给一百两白银！”
　　话一出口，身边的人开始叫骂起来，说这个人牙子不知好歹。
　　贾敏笑道：“阁下费了这么多心思，自然是要给点钱才对。——王嬷嬷，给他500文钱吃酒。”
　　王嬷嬷一听自家夫人吩咐，立刻就掏出500个大子塞给了人牙子。
　　“这点钱哪够啊？”人牙子腆着脸道。
　　“不够，你打发人上吴家巷林府要去。”贾敏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人牙子。
　　身边的几个官丁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夫人。不过见贾敏并不点破身份，官丁也只是恭敬的作了个礼便将人牙子带走了。
　　“可怜见的！”王嬷嬷叹道，“夫人，这俩孩子怕吃了不少苦。”
　　“给他们20两纹银，让她们好好将自己的母亲葬了吧。”贾敏吩咐道。
　　贾敏刚说完，就有身边的丫鬟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了两个姑娘，两个姑娘自然是磕头不已。较大的姑娘说道：“夫人既然出了钱，好歹将我们姐妹俩收去。待我们姐妹好好安葬了母亲，自然会去府上为奴为婢。”
　　贾敏心里暗喜，但嘴上却说道：“我是怜你们，好好的姑娘家何必去为奴为婢呢？”
　　两个姑娘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大姑娘继续说：“我们知道夫人疼惜我们，只是我们姐妹父母双亡，又没有个亲戚在身边。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被人欺上门来，知道夫人是个善心的人，就请夫人好事做到底吧。”
　　贾敏叹了口气，“王嬷嬷，吩咐个可靠的人替两个姑娘好好操办丧事，一应钱粮从府中支取。事毕后，将姑娘接回府上就由你好好教导吧。”
　　“是。”王嬷嬷恭敬地答道，她猜贾敏是为了给林黛玉找寻可靠的大丫鬟，因此对两姐妹也格外上心起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切都被林玳瑀看到了眼中，她已是两世为人，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也看得出来贾敏是为她的将来铺路，一想到自己夺了人家闺女的肉身便有点郁郁寡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