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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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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啻芒带着林展去了魔界,他们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师叔,今天还需要糖吗?”
“不用了。”樗栎摇摇头,端起药吹了几下,他听到外面忽然变得吵闹,有些好奇的问:“是有什么稀奇的事吗?”
“应该是师尊和林师兄,昨夜淳谷师兄吩咐过,师尊大概会在这几天回来。”
他愣了愣,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师叔要去见师尊吗?我扶你去吧!”
“不必了。”
他喝完药,将碗放回去,摆了摆手:“你去迎接师尊吧,我有点困了。”
“是,那弟子先行告退,不打扰师叔了。”
这次,他不再像往常一样马上跑去见师兄。
他会克制住迫不及待的双腿和念头,强行逼着自己不去听外面的声音。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拖着孱弱的躯壳,第一时间赶到师兄身边。
这药会虚弱人体,侵蚀骨头。刚开始他还可以随处跑动,现在只能慢慢走几步,走快一些就会气喘半天,心跳加速。
虽然他很努力吃药熏香调理,可病态仍是一目了然的苍白无力。
樗栎摸了摸脸。
好几处地方已经结痂了。
只是不能用这个样子去见师兄。
他希望能在死之前,给师兄留个好印象。
……
没看到讨厌的人在面前晃悠,啻芒有点意外,但很快被堆积成山的事情淹没了这份意外。
暮色将去,月上树梢,取代而之的是无尽的夜。
晚间的雪比白日要冷上几分,台阶铺满厚厚一层,下人刚打扫干净,转个身的功夫又堆积起来。
他看侍从们冷的哆嗦,于是开口说道:“都回去休息吧,不必守夜了。”
“谢宫主!”
大雪纷纷扬扬,远远望去一片白茫。
偶尔飘进还未熄灯的书房,不经意的落在纸上,化开了墨水写的字。
啻芒回完雁惟传来的信,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很冷。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香炉,也只剩下一团灰。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看到这番画面,估计会气冲冲的骂侍女不懂事,然后亲自去煮杯宁神茶。
刹那间。
他才发现樗栎一整天没出现过。
怕不是装不下去了,想着要怎么逃离这里。
可惜,他一旦离开了他,就会无法存活。
半个月后。
樗栎终于舍得踏出门一步。
他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师叔。”
淳谷对他微微欠身行礼。
“师兄呢?”
“师父在邀雨台。”
“好。”
樗栎抱着手暖炉,缓缓走向邀雨台。走到一半路,他停下解开毛领透透气。
天上的雪被吹到林间,光秃秃的枝条挂着满满的冰霜。
邀雨台有一条来自山头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平时是没有水源,唯有在冬天,山顶融化的雪会顺流而下。
啻芒正在用雪水清洗他的佩剑。
这佩剑是师父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出名的神兵利器,却是他从不离身的武器。
剑刃锋利,剑身轻盈,还刻着“洗心”二字。
樗栎站在树后,迟疑不决的要不要出去。
“啪!”
一颗石头朝他飞去,他往内缩了缩,树身擦出一道裂痕。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师兄。”
他艰难的走过去,在雪地留下浅浅的脚印。
“呵,倒是挺准时的。”
啻芒瞥了他一眼,丢出一颗药。
樗栎没急着去捡,反而细细的将他看一遍,流光溢彩的眸光微微一颤,语气更是抑制不住欣喜的说:“终于可以来看师兄了。”
他吞下药,小心翼翼的靠近啻芒,见他没赶人,自顾自的解释着。
“师兄不要生气。”
“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
“我的脸还没恢复,怕吓到师兄,所以……”
话还没说完,啻芒粗鲁的推开他。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雪里。
眼看师兄要走,他说:“师兄,我要如你所愿了。”
“是吗?”
啻芒突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很快又稍纵即逝。
“我会给师弟风光大葬,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樗栎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瞬间变得小,可怜的乞求着:“师兄可不可以陪我坐一会儿?我好不容易见到师兄一面……我很想师兄。”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别像条畜生摇尾乞食,你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成何体统。”
每一个字,都带着瞧不起的轻蔑,说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烫。
类似的话他也听过。
更过分的都有。
偏是出自心上之人的口中最为伤人。
言犹在耳,字字锥心。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也不会烦师兄了。师兄不要生气,我这就滚……这就滚……”
樗栎爬起来,一边弯下腰一边低声下气道歉,脸上却还挂着厚颜无耻的讨好。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师兄,希望师兄不要因为我而不开心。”
啻芒看着他卑微胆怯的反应,碍眼至极,又甚感困惑。
历劫悟道时,他看过无数人为了红尘中的一点眷恋而死去活来,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终日宛如行尸走肉。也看过很多同门身陷无边风月,导致前功尽弃。
他认为情爱是任何祸端的起源,人一旦有情,自然会被情所误。他视情爱为不详,因此封闭了感情。
但他不解的是。
樗栎明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条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