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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热闹夏日祭,天上人间情一诺(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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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弓完毕的茗烟回屋,取剑,拭汗,沐浴,更衣。
等茗烟自行处理完时,杏已遣人来催过几遍了。
茗烟头也不抬,半点不理。
身边小厮龙泉是茗烟亲从茗府带来的,此时只嗤之以鼻:“平常拘着,不让少爷您出行,今日倒催得慌,催命呐。”
他并不称公子,反倒把茗烟当成还未嫁入王府的年轻少爷。
茗烟慢慢将手中匕首抚摸一遍,在指尖流连,微等半晌,方才将之放在枕下。
出了门来。
……
天晚月明,远远见得一片灯火通明,灿比天上宝境。
茗烟一身堇色衣衫,头上束发的冠不是白玉也不是黄石,样式如同弓横与乌发之上,其它再无装饰。
踏在石砖上,茗烟吐纳间无一丝乱意,脸如白玉不染一点艳色,少年眼眸带些阴郁。
他刚才一路急行,不知为何,赶得甚急。
龙泉解开身上随身携着水壶,递了过去,见茗烟不喝,龙泉便自己抿了一口。
却察觉身旁公子突然停下动作,放下水壶,惊见满天遮月的蝶群,拔然惊起,如烟又如幕。
白莎生性娇懒,懒洋洋的走来,微微弯了弯嘴角:“呵……茗烟公子,多月不见还是如此英武矫健,让白莎好生羡慕。”
舒袍缓带间长袖曼舞,茗烟眼神寂寂如黯墨,二人此时相对而立。龙泉见茗烟无甚表情,知道自己少爷难得敷衍,便上前一步,站在公子犄角处,不卑不亢的替茗烟应了问好。
却不知这位为何不带一人,独自站在林丛中等着自己公子,意欲所为,不由得替他少爷厌烦起来。
两人携伴而行,白莎笑得茫茫然,随意搭着话却不言及自己为何避开宴会独自在此等待。
茗烟话不大多,一双眼晴沉在夜色中寂寂的散着光。
一直走到梧桐栖凤阁附近时,却突然停了步子,笑看着茗烟:“茗烟公子,今日我两倒是不约而同起来。”
茗烟不答,白莎倒不介意,细细拢了旁边的发,蝴蝶停在发边,映得笑意明朗处更见模糊:“都不想去,也不得不去,公子可是同白莎所想?”
不等回答,白莎便自顾自接了下去,“或许公子更连一面也不想见她一见,所以来得这么晚……”
茗烟看了看不远处,正是栖凤在望。
却听得白莎细细笑着,顺着茗烟眼神望去,轻轻道,“可为何奔赴得那么快呢?若是不相见,不思量,也瞒不过自己心罢了。”
“你今天兴致好像很好,话挺多。”茗烟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呵,很久没人说话了。——想了想,也只有你可以说。”
白莎踏着月色走来,笑得凉薄又安逸,眼眸中点着万般色泽,缓缓走来。
等一对璧人一前一后进阁时,又有多少人知道这路上一段对话。
南湘只知道白莎摇摇进阁时,顷刻间,万花齐放比不过白莎衣袖摇摆间那抹万般的色泽。
被侍从引导着坐下,白莎带着笑意打量着周身。
灯火明丽,丽人托腮微眯眼望来。
南湘眼睛却只望着茗烟。——那眼睛,南湘心如同被针扎一般微微一怵。却立刻强硬地忘了回去。
可茗烟眼睛未曾在南湘身上多停留,晃眼间便挑眼望向远处潺潺流水。
少年唇边眉梢俱是阴沉,一种沉郁满在眼角,纠结在略带涩意的下颌之上,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却浸在痛苦之中,又强自按捺下去,一片意沉沉。
没等南湘好好咀嚼透那双阴郁的眸子里所透出的苦楚,谢若莲倒是打着哈欠进来了。
进来之前,谢若莲一手摇着把大蒲扇,站在门边伸进头来,先打量一番人数后,方才缩回头去问杏道:“诸位可都来了?”
杏摇头回道:“没呢,元生,董曦二位小爷是早到了,萦枝小爷和浅苔小爷也在里面等着了,白莎,茗烟二位爷刚到,倒是您今个来得忒晚了。”
谢若莲捂着嘴忍住哈欠,勉强说:“要平时这时候我早睡熟了谁管这么多,要不是想到今天王女来,难得一场家宴,我还舍不得我那床白蒲凉席……”
杏看着面前这尤带着两只黑眼圈的公子爷失笑,让锄禾上前扶助他的手,搀他进去。
谢若莲想了想,整了整脸上困倦之色,停下步子问杏,“那小雨子今天可是又没来?”
“您先进去数数就知道差些谁了,要是雨公子听得您这样叫他非气死不可……”杏垂着一头黑线。
谢大少爷耸耸肩,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进阁不谈。
……
莲意舒洁,谢若莲打着哈欠摇摇跨入,刚进门就见着群花绽放好不热闹。
那位潇洒王女坐在群花之中当真是群花之蕊灿比天日群星,自己一身碧水色袍子系着一块翠玉,因刚从那一堆账册中解脱出来上面还有些皱褶印子,手上还摇着把大蒲扇不说,当真是普通得不打眼。
怪不得咱王女连见都没心思见了嫌弃自己了呜,谢若莲耸耸肩,颇是自怜,手上蒲扇要得倒是欢,送来股股轻风。
南湘敏锐,总觉得突然有风细细吹来,抬眼一看,才知道自己发呆时又来一人。
南湘微微扬起笑,落在谢若莲眼中那笑容中倒有几分腼腆意思,眼便弯了弯,一股粼粼波光。
谢公子先行礼,南湘刚起身,不待自己下席,身边服侍的侍从们就快手快脚的赶忙将这位总管搀了起来。
谢若莲再道谢,看着南湘摆手的样子,才一手摇扇子,一手捂住嘴,侧过脸避开人,打了个哈欠。
本想随便拣了个近点位子就想坐,一旁萦枝已是下席来,颇难得的嘴角含笑,踱到谢若莲身边,推推攘攘的弄到南湘旁坐下,笑道:“大总管,今天又睡迟了?怎么迷迷糊糊得连位子都乱坐起来,就这样看着王府钱财,哪天不亏空了去才怪。”
萦枝话语不饶人,谢若莲却对这家伙熟悉得紧,就是面恶心善喜欢装高傲了些,也不生气,伸长手拿着蒲扇在萦枝耳边替他扇了扇扇子,眼睛又一弯,弯得极是漂亮就是那黑眼圈颇煞风景,一面说道:“扇点风消点气,只当你火焰山遇着一芭蕉扇。”
萦枝似气非气的一笑,把他那双胳膊手推开,张嘴正想说什么时,倒是一边噗哧一声,转脸一看是南湘捂嘴失笑。
他颇没面子,轻轻拍了祸首一掌自己坐回去,哪知道南湘笑得不是他,只是那火焰山对战芭蕉扇一句让南湘突然想到西游记,一下子觉得谢若莲颇像孙猴子,又看了眼那醒目的黑眼圈不由得失笑。
谢若莲谢总管是个人缘很不错的人,南湘一边笑,一边看着一堆人凑上一个谢若莲是怎样的热闹,一面下着结论:
元生那小孩子不说谢若莲一来就腻着一起说笑话,萦枝那么好排挤人的家伙都会主动示好,董曦性子纾缓在一边听笑话,却张罗着谢若莲吃点瓜果,刚走过来定是渴了喝茶水。
浅苔这种人今天倒还合群,一番人轮着讲笑话时他倒没拒绝,只是说完后所有人都一阵沉默,这种人要活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绝对是个说冷笑话的高手。
白莎笑意朦胧对谁都是微微笑意隐在眼后倒看不出喜怒来,只有茗烟独自小酌,谁也没理睬,只有手中的杯,手中的酒。
南湘垂下眼睫,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