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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晓梦迷蝴蝶,殷殷思心托杜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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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斋中两人彼此微笑,轻声寒暄,蝴蝶掩映下,藏不住南湘心思流转。
初初听到白莎并非本国人时,她就有点怀疑,待说到后面,心中猜测愈发成型:
“狡兔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
孟尝君之心,端木王女似乎选取同样的道路。
——莫非她早料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被逼得远走他国?
南湘忍住心中猜测,见天色已晚,便与白莎告辞。
白莎挽留道:“饭菜已备,殿下请用餐吧。”
南湘本想拒绝,想想笼络此人益处甚多,不过一顿饭,待到晚上自己设法脱身就是,南湘于是笑着应道:“那也好,多谢。”
……
内院树下,置两张几,悬灯,布菜,彼此相对而坐。
院中蝴蝶成簇,四处飞舞。
夜上景致美得非同凡尘。
南湘忍不住笑道:“白莎真是讨蝴蝶喜欢呢,南湘十分羡慕。”
白莎正端详着落在自己手指上的蝶翼,“白莎只愿讨殿下喜欢,其余事物并不盈于心。”
南湘一顿,心中早有托词,她微微偏过头去,声音亦低了下去:“白莎,我……我有话说。”
白莎敛容静听,南湘眉微蹙起,竟自责起来:“我自从醒来后,便忘了许多东西……不瞒你说,今日我觉得我是头回见你,虽说心中有股熟悉之感,但若是杏不提起,我甚至连白莎的名字都忘了……”
南湘偷瞄一眼,白莎神色没见任何变动,她慢慢道:“若是白莎责骂我,我绝对一句也不还口。”
他道:“白莎舍不得。”
南湘立刻道:“南湘自知自己罪过,对不起你,不敢请求原谅。只是——我愿以友人之心,平等相交,不知白莎愿意否。”
他顿了顿,“白莎……舍不得。”
呃。
白莎脸上似有一种永恒不变的朦胧微笑:“白莎谢过殿下好意,只是白莎一颗心满满的,只有您,永不变换。若为友人,便是淡了,白莎舍不得。”
这以退为进,果不是好相与的。南湘只得道:“若连朋友也不得做,我更觉自己罪孽深重,对你不起。”
灯下白莎的脸似透明一般,轻薄如同假面,半死异色也无。
他说:“殿下,白莎此生是您的,您若忘记我,白莎无怨,可您不能强逼白莎忘记您,纵思念辛苦,白莎亦甘之如饴。”
……
南湘回屋后,天色已黑尽。
她漱口洁面之后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王女请用茶。”
南湘就着杏的手喝了一口便摇头止住,杏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紫檀小桌上,出去时听见南湘又重新懒散倒回床上的声音,动作又迟疑的顿住。
南湘闭着眼睛随口道:“怎么?”
杏袖手道:“杏鲁莽,并无它事。”
南湘嗤的一声笑了。
杏斟酌了着说道:“殿下疲惫,是否需要唤来流风医师?”
“不用麻烦。”南湘自己调了调枕头的位置,坐起身来:“你退下罢。”
杏抬头看着南湘疲惫面色,垂首道,“杏无能,但愿能替王女分担一二。”她站在墙边,不言不语也不动位置。
南湘见杏固执,只得叹口气,“你待我睡一觉便好,下去吧。”
“去吧。”
杏默然,只得退下。
南湘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这是个好女儿,忠心谨慎,能担大事。只是她的心思,又怎能说于她听?
独木支撑,一头雾水,累。
自顾不暇,偏偏还有一群男人在那作乱。又不是皇帝老儿,要什么后宫三千粉黛?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本想将关系变为友人,没那么暧昧,能相互帮助扶持,心中也无负担,奈何他们一个比一个深情,可她不过一个人,一个躯壳,哪里能一一回应?
好好一个畅国,若能用白莎的关系,在那偷生,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只是……南湘暗叹。
即便再心累,她也只能自己挣扎着起来,点亮灯,坐在桌前,复又在桌上写写画画,仔细思量。
哪有功夫供你浮想联翩?
南湘却不知杏躲避在帘后,默默难受。
杏知自己王女不能明言的疲倦。更苦恼自己无法分担。她隐约猜想萦枝公子傲气之下掩藏的深情,元生公子依赖,白莎公子心机谋算,都只能是增添了自己王女的负担。
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王女啊,事世总是混沌,您既入了这红尘颠倒的世界,又怎能期望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