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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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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新年很快来到,秀秀特意买了许多炮仗,站在雪地里,捂着耳朵去点。
只听‘噼里啪啦’一顿声响,火花四散,红彤彤的纸屑散在雪上,煞是好看。
崔道之站在光秃秃的柿子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二哥哥!”
秀秀蹦蹦跳跳过来,将一块热腾腾的烤糍粑放在他手里。
“吃这个,先前的都给雀儿摸走了,这是我新烤的。”
小姑娘双颊红彤彤,一双丹凤眼含着盈盈水光,里头满是希冀,像是要她最珍贵的东西尽数交给他。
崔道之将烤糍粑还给她:“你吃吧。”
秀秀见他回屋,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二哥哥从北方来,这东西他自然是吃不惯的。
秀秀将烤糍粑咬了一口,叼着剩下的跑进厨房。
不消片刻,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正屋,‘啪嗒’一声,碗搁在八仙桌上。
“二哥哥,吃饺子啦!”
却见崔道之正背手站在西墙边瞧墙上的画。
秀秀跑过去,将筷子递到他跟前,道:“二哥哥?”
崔道之回神看她,问:“这是你父亲画的?”
秀秀一愣,抬头,只见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女童玩乐的场景,而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在满怀笑意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应当是爹爹买的,他不会画画的……”
她没说全,其实他连字也不识几个……
她深怕崔道之再问下去,连忙道:“二哥哥,我给你做了饺子,我第一次做,你尝尝看,可好吃不好?”
崔道之接过筷子。
秀秀松了一口气,听着外头的炮竹声,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已经到她家近半年了。
这半年来,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自己也一天天大了,可是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未曾更进一步。
她始终捉摸不透他对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态度。
他的伤快好了,孙家的问题也已经解决,可他仍旧没有搬出去的意思,那就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可他却始终不开口,对自己也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他每日里在想些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秀秀有些无奈地叹气,但她很快甩掉那些冒出来的愁绪,安慰自己。
能同喜欢的人每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还不必担惊受怕,真的已经很好啦。
她不能太不知足。
父母在世时,秀秀一直是个喜欢疯玩疯跑的性子,后来她疲于应对孙家,每日里战战兢兢,哪里还有精力干别的。
如今没人再难为她,又恰逢年节,她便再闲不住,白日里崔道之不在家,她便带着雀儿将东西两市都逛了个遍,偶尔瞧见一两样可心的东西,便给崔道之带回去。
上元节,东西市有灯会,崔道之没去,秀秀同雀儿逛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家。
她提着一盏花灯,站在柿子树下,笑着对崔道之道:
“二哥哥,等开了春咱们一起去月老祠吧,听说那儿每年的桃花都开得很美,咱们也去瞧瞧。”
崔道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秀秀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她赶紧将花灯提远了些,不叫他看见自己绯红的脸颊。
她方才高兴,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些懊悔,说什么地方不好非说月老祠,二哥哥定然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他。
秀秀臊得想当场在他面前消失。
崔道之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对小姑娘的心思没兴趣,于是道:
“我没时间。”
“啊?……哦……没关系,我,我找雀儿陪我去就好。”
秀秀虽是无意间提及此事,也没期望得到崔道之的应允,但听到他的拒绝,心里仍旧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她佯装无事一般给鸡撒了食,又同崔道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忙不迭提着花灯进屋睡觉。
花灯没熄灭,就放在床头,她怕黑,灯亮着方能睡着。
隔壁屋里,崔道之对她的辗转反侧恍若未觉,他枕着左臂,一只腿曲起,右手手指在上头不住敲打。
他的目光幽深,视线注视着北方。
他在战场上学会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耐心,如今,他一无所有,唯独耐心,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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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去,便入了春,万物复苏,寒气渐消,天气一日日暖起来。
秀秀原想着挑个好天气,在院中将捂了一冬的被子拿出来晒,谁知想法刚冒出头,第二日便下起雨来。
开始淋淋漓漓,后来竟越来越大。
秀秀冒雨给自家的鸡鸭搭了个隔风挡雨的小窝,半边身子几乎湿透,跑到屋檐下,将伞放下,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道:
“好怪的天气,从没见入春下这样大雨的……阿嚏——!”
崔道之望着外头渐成倾盆之势的雨,随手扔了一方巾帕给她:
“擦擦吧。”
秀秀笑嘻嘻地接了,扭头回东屋去换衣裳,她一边解衣带一边想,等雨停了,她便出城去挖些春笋来给二哥哥下酒,也不知他喜不喜欢吃这个。
三日后,终于等来天气放晴。
秀秀背上一个小竹篓,去借郑伯家的牛车,雀儿听说她要去挖笋,原本萎靡的眼睛一亮,转头瞧向郑婶。
郑婶拗不过她,“死丫头,别给你秀秀姐姐添乱,早些回来,明日还要去瞧你姐姐。”
雀儿点头,表示知道。
秀秀甩着鞭,载着她往城外后山的竹林里去。
山林松脆,绿意盎然,空气中满是竹子的清甜香气。
一路上,雀儿像是从笼中被放飞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秀秀笑她:“你今日吃什么了?话这样多。”
雀儿倚在她后背上,哀叹一声:
“秀秀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可是憋坏了。”
一问何事,雀儿立即开始大倒苦水。
原来是她一个嫁到隔壁县的表姐小产,想见家人,雀儿便和郑婶一道去陪着住几天,以免她想不开。
“我那表姐夫忒不是个东西,虽说是我姐姐的青梅竹马,但原先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姨妈姨丈本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姐姐非要嫁给她,若他从此对她好便罢了,谁知——,哎……”
“谁知他后来做生意有了钱,又遇见了另一位姑娘,两人互为什么知音,后来他便将那女子娶回家做了平妻,我姐姐就成了那个多余的,她伤心之下,便小产了。”
秀秀听得唏嘘,不禁轻声道:“怎么能这样呢……”
雀儿气愤不已,两颊鼓鼓:“是呀,怎么能这样,他简直不是个人,每回见姐姐都没个笑脸,若不是为了姐姐,我一刻也不想在他家里待。”
一路上,雀儿不住地咒骂那个娶了她表姐的男人,秀秀心里也是压不住的气愤,更多的,是为雀儿的表姐难过。
当初怎么就看上那么一个男人了呢?
秀秀一时心里沉甸甸的,忽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二哥哥对自己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是不是也是因为不够喜欢呢,倘若将来,他碰上了其他的姑娘,喜欢上了人家,将她抛下,她又当如何?
秀秀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了。
她赶忙甩甩脑袋,这些日子总是担忧自己和二哥哥的将来,也学会自己吓自己了。
那只是旁人的经历罢了,同她并无干系。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秀秀将牛车拴在了山下的一棵竹子上。
拍拍牛脑袋,拿起小竹篓和锄头,秀秀拉着雀儿便开始挖笋。
春雨过后,笋冒头极快,秀秀差点被一颗春笋的笋尖给绊倒,还被雀儿好一顿嘲笑。
秀秀轻嗔她一眼,扬起锄头。
两个人挖了半个时辰,累得浑身冒汗,将春笋全搬到牛车上后,秀秀坐在车上用袖子擦汗,忽然眼睛瞥见远处有几株迎春花开得正盛。
秀秀跳下车,扶着树过去。
雀儿喊她:“秀秀姐姐,帮我也摘几枝——!”
秀秀扬手,算是答应。
下过雨的山路有些滑,秀秀几次差点摔倒,终于有惊无险地过去,折了数十只迎春花抱在怀里,一转身,却忽然瞧见草丛里落着一只绣鞋。
那绣鞋的鞋面上坠着一颗珍珠,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的花样,虽沾了不少泥土,仍能看出其中精细的做工和用料。
这儿怎么有姑娘家的绣鞋?
秀秀下意识往前走,拐过一座山石,便瞧见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披头散发缩在那里。
两人乍见对方,不约而同喊叫出声。
秀秀吓得差点将手中迎春花丢出去,稳定了心神,往后退几步,忙道:
“你别怕……我,我是好人,过来采花的。”
她将手中迎春花给她看。
那女子哆嗦半晌,确认面前人没有危险,方才猛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