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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伤药 ...

  •   他自然是不肯躲的。

      这小皇子怕是个争强好胜的主,不分个胜负出来怎会善罢甘休。倘若今日侥幸胜了他,怕日后又是风波烦扰不断。故意装作不敌于他,又实在是做不来……
      如此见点血正好,可以唬住他,尽早脱身。

      周岁寒挑眉,“四殿下武艺高强,草民甘拜下风。先告退了。”
      “奴、奴才也告退。”那领路的太监如突然复活的人偶似的,慌忙跟上,“您跟我这边来。”

      “诶!”宋怀瑾望着那人的背影喊道:“你那伤口……要不要紧啊?”
      说到最后底气愈发不足,声音越来越小,那句“要不要紧”变成了小声嘟囔。

      楚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还。”宋怀瑾别别扭扭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你帮我去看看他”

      楚宵笑了笑,只道声“走了”。

      这下只留下他自己怔在原处,竟不知为何像犯了错误似的,把头压得很低。
      “是他自己不躲开的……”

      耽搁了这一会功夫,天边那几朵黑压压的沉云很快便欺了上来。黑云低垂,周岁寒随小太监将走到宫门,豆大的雨水就迎头砸了下来。

      他长眉轻蹙。到底还是赶上了这场雨。

      将军府来接他的马车还未至。那小太监颇为机灵地轻扯着他那条未受伤的手臂,将人拽到了宫门下避着雨。“周公子,将军府的马车还没来,奴才看看这就去向江公公再请一辆马车送您回府。”

      “不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闻声,周岁寒转头,见是楚宵从后面缓缓走来。
      “不必如此麻烦。” 楚宵对他点头,嘴角含笑:“我家与将军府同路,周公子受了伤,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马车一道走吧,路上正好我也能照顾一二。”

      小太监欢喜道:“这样也好,奴才先谢过楚公子了!”

      “一点小伤,倒也不……”

      楚宵看向他手肘的那处伤,未等周岁寒的婉拒之言说出口,便先发制人,“还在流血呢,正巧我车上备着金疮药。小路——”
      不远处驾车的小厮闻言将一辆四面暗紫色素幔装裹的漆木马车赶至近前,然后撑伞跳下车,对着楚宵颔首道:“公子,快上车吧。”

      有雨水溅落在马鼻上,惹得它前蹄在雨水中急踏,甩头鼻中打出一个响啼。
      楚宵站在那里一步未动,只向周岁寒伸手:“周公子,请。”

      周岁寒见状在心中暗慨,今日在这宫中所见之人,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抬眸又向远处深深望了一眼,雨雾弥漫,哪有将军府那辆乌黑的马车半点影子。事已至此,他只得与楚宵同行,“那便多谢楚公子了。”

      “周公子客气。”楚宵让小路先送周岁寒上了车,他转头对小太监交待道:“若是一会将军府的马车到了,麻烦知会他们一声,就说周公子已经先坐我的马车走了,别叫他们空等。”

      “楚公子放心,奴才省得。”

      宋怀瑾回到寝殿时淋了点雨,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

      宝盛正撑着伞徘徊在大殿门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转头见宋怀瑾不知何时慢慢踱了回来,连忙持伞上前,替他遮住雨,“小主子您跑哪去了!可担心死奴才了!”

      宋怀瑾搭拢着眼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自顾自地往殿内走。

      “殿下?”宝盛轻声唤着。

      宋怀瑾脚步未停,却瓮声瓮气地问了句:“皇兄先前送我的金疮药和十灰散可还在?”

      “在啊。”宝盛随口答着,猛然反应过来,遂惊惧万分:“您伤着了?伤哪了?快让奴才瞧瞧!”

      宋怀瑾颇为烦躁地打偏了宝盛伸过来的手,回头白了他一眼:“是我伤着了旁人。”

      见宋怀瑾全须全尾地站在那,身上确实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宝盛抬手拍了拍颇为肥厚的心房,安抚着自己。

      又听见宋怀瑾吩咐道:“着人将那些伤药收拢收拢,都送到将军府去。”

      “啊?”宝盛瞠目,“送将军府?苏将军府上?殿下,您……您把苏将军给伤了?!”

      宋怀瑾扶额,一时无言。

      宝盛这会儿不知是哪位仙人指路,又突然开了窍,一下子就想起早晨在豫林阁里端坐的那位少年。“啊……殿下!该不会是、是那个……”

      宋怀瑾叹气。

      宝盛见他那副模样,瞬时面若死灰,痛心疾首道:“殿下,奴才一早就交代过您的,让您一定离他远些,远些。您为何就……可是他先……?”
      话音未落,宋怀瑾一步窜进殿中,在宝盛圆润的鼻头前重重地阖上了殿门。

      宝盛惊魂未定地摸了摸鼻尖,仍不死心:“殿下,您一定得听奴才一句……”

      砰——
      是茶盏砸到门上的声响。宝盛这才闭上了嘴,否则下次砸的可就是他的脑袋了。不过细想想,这四殿下这真可谓是少年英才,竟毫发无损地伤了那个罗刹。
      只希望他伤得重些,最好是病死一命呜呼了,免得日后跑来报复。

      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车檐上,楚宵的手指随雨滴下落的声音一道,一下一下似有若无地地敲着手中的笛子。湛青色的流苏穗子坠在他膝头,顶端打着繁复的络子,看起来异常精巧。

      周岁寒定定地看着那随着马车颠簸来回晃动的穗子,他想起从前娘亲闲时也会做女红,也给父亲和庆安做过剑穗,那上头也有这样的绳结,料想这个楚公子家中,应该也有位像娘亲一样温柔贤惠的母亲罢。
      他薄唇微抿,眼神中悄然染上了几分失落。

      楚宵见坐在对面的少年神色拘谨,仍有些戒备,手中握着那瓶金疮药迟迟未动。随他的目光寻去,原是盯着自己玉笛上的穗子出神。
      他轻轻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玉笛,将那穗子呈在周岁寒面前,“家姊无事打着玩的,见笑了。”

      周岁寒回过神来,那冷无表情的面具被撕裂了一道稍带窘迫的口子。“是我冒失了,抱歉。”

      楚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被周岁寒握在手中的那瓶金疮药,垂眸微微敛起了笑意。“柏青。”
      他嗓音清亮。

      “楚宵,表字君还。”楚宵抬起眼,目光和善。“日后我便唤你柏青吧,你也别喊什么楚公子了,叫君还就好。”

      周岁寒嘴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止于沉默。

      “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也别总是这样拘着。”楚宵抚了抚手中玉笛润泽通透的管身,略有迟疑,“今日之事……四殿下亦并非有意,他年纪小不懂事,你走后他很是懊恼,希望你也别放在心上……”
      说罢,楚宵便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强人所难了,无端被伤了一刀还要被强.迫去宽仁大度。毕竟面前这人可是只身提刀诛杀了曹氏两子,虽未深交,但怕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楚宵心里暗度这四皇子可真是会闯祸端。

      “楚……君还兄……”这两字喊得别扭,周岁寒感觉险些要扯到了自己的舌头。“不必多虑,切磋而已,我虽技不如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

      “不是,我的意思呃……”楚宵平时也是个能言善辩的,这会竟一时语塞。

      “公子,将军府到了。”赶车的小路提醒道。

      周岁寒闻言起身,将那瓶攥了一路的金疮药留在了马车上,继而对楚宵正色道:“今日多谢君还兄。”

      楚宵起身相送,“举手之劳,柏青不必挂怀。还请帮我给苏将军带个好。”

      “这是自然,君还兄请留步。”

      楚宵莞尔,“那就明日再见。”

      周岁寒跳下马车时,到雨势已见小,细如牛毛的雨丝斜斜地扫在身上。他抬头望了眼将军府高大门楣上的黑漆鎏金字牌匾,脚步有些许急切。

      将军府门大开着,他抬步而入,却发现府上的侍卫小厮全都在庭中忙碌着,往来穿梭间还有些穿着薄甲的军士。

      “周少爷!”元昕从正堂出来正与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霎时间愣住,手里抱着的马鞍哐当——一声坠了地,才大梦初醒般地抓着脑袋懊恼道:“完了,完了,我忘了要驾车去接你了……怎么办,这要是被我爹知道了,又要挨一顿打了!哎哟——”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元丰不知何时站到了元昕身后,抬手就拧住他的一只耳朵向上提着,“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你让周少爷怎么办?”

      “元叔,您先放开他吧,我这不是回来了。”

      “爹,哎,爹爹——轻点,您轻一点。”元昕踮着脚,龇牙咧嘴的,“我这耳朵该被您拽得不对称了都!”

      “那我下次就换另一只来拽,哼!”元昕拎着耳朵将他甩到一边,转头道:“周少爷真是对不住了——您胳膊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受伤了?”
      元丰也不管那坨疼得扭曲的元昕,径直上前,“早上走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弄的?”

      “我……”周岁寒不知该如何编排这伤口。

      “做什么又吵吵闹闹的?”苏不惑穿着墨黑铠甲,一脸不耐烦地从后院走了过来,手中还抱着高嵌鹖羽的头盔,身后跟着木回春师徒俩。只瞥了一眼便看见了周岁寒袖子上的血迹,他眉头紧锁,“伤了?”

      周岁寒这是第一次见他着重甲的模样,眼前这人与记忆中那个战无不胜的苏将军渐渐重合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好像这会才感觉到了皮肉割裂的钝痛。
      “嗯。我……不小心蹭的。”

      “蹭刀刃上了?”苏不惑狐疑。

      “蹭树上了……”他睁眼说着瞎话。

      闻言,苏不惑只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木回春。

      “包扎你总会吧?”木回春对纪彰道:“去给他包扎下,别让他流血流死咯。”

      “好嘞,师傅您放心吧。”纪彰龇着大白牙就跑了过去,拽着周岁寒的胳膊端详了片刻,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忍住回头对木回春喊道:“师傅,我看这伤就是利器割的,不可能是树蹭的。”

      “咳咳咳……”
      周岁寒和木回春同时咳了起来。

      这时府门口走进来两个宫人打扮的太监,两人一人手里拎着一只木箱子。为首那人见苏不惑站在庭中,上前恭敬道:“见过苏将军,奴才奉四殿下之命送些药来。”

      “送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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