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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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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自上次昏迷之后,睡了很久。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雅静清幽的室内。
床褥十分柔软,清幽的花香充斥着室内,安抚着她。
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病去了大半,精神头又回来了。
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抹白色,那么这个地方,大概就是白衣公子的地盘吧。
阑珊索性砸回床上——终于不用在臭男人堆里生活了。难得清静,先享受一阵再说。
不过事后阑珊并未看见白衣公子,每次只在她醒来以后,桌头会多出熬好的药和饭菜,一律用小炉子温着,贴心又神秘。
这么养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头空空如也,阑珊知道自己该走了。
行吧。她悻悻地穿好衣服,这两天送来的鲫鱼汤是真鲜美啊。
阑珊上辈子还是很爱喝鱼汤的,但这么好的东西她不常有。偶尔馋上一碗,那幸福感足以支撑她捱过个很多暗无天光的日子。
曾经她喜欢什么都是得不到满足的。
佛洛依德怎么说来着,人一辈子都在补偿童年。童年缺吃的,她现在就馋。童年太弱小,她现在就渴望强大。童年被欺凌,她现在就渴望复仇。
享受够了,该回去练本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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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阑珊发现,除了小聪,所有人都对她的失踪无动于衷。
一个人躺在床上发烧三天,之后无影无踪,可不就是病死了。
但谁也没过问。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身边认识的人,大多连她这条命都不太在意。
阑珊愤愤地想,小聪明明向云公子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作为“校长”,他竟然对学生的死活无动于衷,要不是白衣公子意外发现了快要晕倒的自己,恐怕这条小命还没开始打怪升级,就要悄无声息地对付在这儿了。
修真界不比法治社会,这种大门派一手遮天,少几条人命也动摇不到他们的根基!阑珊气鼓鼓地想。
不过,还有白衣公子对她伸出援手。联想到之前白衣公子没有戳穿自己的谎言,那日还吹笛子提醒自己,阑珊心头一热,看来自己的一些担忧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白衣公子搞不好还真是个大好人。
除白衣公子以外,还有小聪也是惦记她的。小聪为了替她出气,跑去找薛祁打了一架,结果打不过人家,鼻青脸肿地被罚去藏书阁洒扫五日,不得踏出半步。
阑珊翻了个白眼,这个笨蛋。
但怎么说是欠了他一个人情,阑珊不喜欢这样。
所以在下一次,薛祁和她在食堂狭路相逢,嘲笑小聪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腮帮子上。“给老子闭嘴!”
薛祁大惊,本以为这个快要病死的弱鸡可以任他揉捏,怒道:“你是哪门子老子?!”
“不认识?那你就看清楚了。”说罢更多的拳头落在薛祁身上,薛祁的小弟团一拥而上,把阑珊也打了个半死。
她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拳脚不断落下来,看着散落一地的饭菜,阑珊咬紧了牙。
忽然一句呵斥挡住了这些拳脚:“又是你们?”
是姚殿钦。阑珊鼻青脸肿地站起来。
姚殿钦让开一步,云公子走上前来。
“全部去挑粪,十日。”
薛祁等人大惊,这帮贵公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可是凭他们怎么求饶认错,云公子都不为所动。
然后指向阑珊:“你,洒扫藏书阁,思过五日,不得外出。”
虽然自己被打又被罚,阑珊其实挺高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阑珊进了藏书阁,忽然感觉到一点天助我也的意思。
这藏书阁收的不是普通的书,全部是讲解灵力提升与运用、打坐修炼技巧、各种法术介绍、各种技能解析,可谓是理论实践相结合,世界观与方法论齐备的宝藏。
而且这地方,普通学生是进不得的,怎么想,怎么觉出一点,看似是惩罚,实际是开小灶的意思。
不过这地方很大,算是一座七层高塔,除开本来就这洒扫的丁师兄和安师兄,小聪和阑珊包揽一半的活也能累得够呛,运动量仿佛完成一次铁人三项。
两人就每天上午打扫,扫完和两位师兄吃个饭,瘫两个小时,爬起来一言不发各自看书,直到日暮西沉,一边看一边还实践一下,互相讨论讨论难点。简直有点如饥似渴的意思。
在阑珊的想象中,准备高考的勤奋程度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晚上的时候,阑珊还会特地看点医术。生病七日让她悟出一个大道理——在这搞女性歧视的破山庄里,她最好不要受伤,一旦受伤……那可是要给大夫看的!
还是自己懂一点医术比较好,关键时候或可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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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出来以后,很快恢复了正常训练,但因为自己已经落下太多基本功,她干脆每天再比同学早起半个时辰,迎着夜风摸到大风口最靠外的一块石头,就着星光打坐。
这个位置,平日可是老师——也就是云公子的位置。
不过这里既然没有定席,也就无专用一说,她也就大大方方地用了。
中间也有一个小插曲——薛祁这傻子有一日起夜撞见了阑珊外出,一状告到姚常督那里,奇怪的是姚殿钦并没有管这件事,只说学生只要不逾矩,课余时间愿意用功是好事。
一番话堵得薛祁哑口无言。很快就传遍了择熙学苑。
学苑里可不缺爱学习的人,既然姚常督都这么讲了,于是比阑珊起得更早,去霸占最好位置的大有人在,一时间晨起修炼颇受干扰。
阑珊觉得应该重新给自己寻个好地方了。
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天晚上偷溜出去洗澡,回来路上,她又在若谷亭遇见了白衣公子。
“公子!”阑珊上前,自来熟地打招呼,“上回还要多谢您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就没有命站在这里了!”
白衣公子的眼神依然对着亭外深不可测的山谷:“举手之劳。”
冷场王一个……
阑珊只好没话找话:“您……经常在这里发呆啊?”
他淡淡道:“这里清幽。”
也是,这亭子处的位置前面正好是一片小崖坡,一串瀑布从亭脚挂下山去,山风飒飒,正是个风水宝地。
阑珊心里一动:“这若谷亭,是您的专属吗?”
“不是。”
“那我能来吗?”
“你是择熙学苑的人,自然可来。”他转过头看了阑珊一眼,面纱下的神情不可捉摸。
阑珊谢过,道别而去,心道运气也太好了,求什么来什么。
这之后,阑珊就有了一个练打坐的秘密基地。
她甚至把睡眠压缩到了六个小时,每天三点多就到这里,快五点再赶到大风口。
练了几日,阑珊格外觉得这地方称心。
要不是若谷亭不够大,装不下三个班的人,恐怕校长会把整个学苑都带来这里的。
那么好了,除了修炼要抓紧,理论也时不时需要刷新进度跟上节奏,事事去问程老先生也不方便,阑珊逐渐发现了一个效率更高的办法——被罚。
于是薛祁惨了,隔三岔五被恶作剧,今天饭里吃到一大口辣椒面,半个月后走在路上被人伸出脚拌了个狗啃泥,一个月后床上被人放了几只蚱蜢……
最后每件事都被证实是阑珊做的。她对此从不掩饰。
“你又来了。”看藏书阁的丁师兄和安师兄笑道。
阑珊耸耸肩:“得亏我不怕抓蚱蜢。”
“那楼上今天抓到了蟑螂,派你去清扫吧。”
“靠,我最怕蟑螂!!!”
可惜,舒服日子过不久,阑珊的噩梦就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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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这一天像往常一样溜出来洗澡,返回去的路上被几个人偷袭,给蒙上了嘴,扣住手脚,拖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阑珊浑身冷汗都出来了,男人们的力气太大,拼命挣扎也是徒劳。
那几个人将她拖到一处墙角,只听得一人凑近了冷笑道:“我发现你老是半夜出来洗浴,难怪从来也没在浴池看见过你。怎么了,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
黑暗中,阑珊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听得出,这分明是薛祁的声音。
“今儿哥几个实在是好奇,不如帮你看看到底有什么缺陷,值得这么遮遮掩掩的?把他衣服给我剥了。”
一阵惊惧将阑珊瞬间灭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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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上游泳课?”一群女生将阑珊围到墙角。
“别是觉得自己身材太差?”
“要么就是觉得自己身材太好?”
阑珊绝望地看着她们。被欺负得有经验了,她知道接下来她们会做什么。
而这个墙角太过偏僻,她喊叫也不会有人听见,还会遭到变本加厉的欺凌。
阑珊的脑子一片空白。
紧接着,事情果然按照她设想的发生了,她被脱去衣服,拍了照片,被嘲笑,被吐口水,然后被扔在原地,而那些小王八蛋放肆地笑着离开了。
每一声张狂的笑声,都碾在她稀碎的自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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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潮水上涌。双倍的恐惧令她窒息。
被霸凌的恐惧其实一直扎根在她的灵魂里,她用看似淡定洒脱的外表来掩盖百孔千疮的内在,其实她从未走出这一场跨越两段人生的噩梦。
薛祁的几个小弟把阑珊死死按着,她跪坐在地上,手脚都动弹不得,嘴里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四下安静无人,阑珊已经被绝望浸透。
几只大手伸过来,力气大得惊人,阑珊的衣服已经被褪到肩部,锁骨突出,皮肤在夜里看起来格外苍白。
“你这死小子,怎么瘦成这样。白得和个娘们儿似的。”薛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下脱她的衣服。
阑珊的眼泪流进嘴角。
薛祁的手探进衣领的前一秒,背后闪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巴掌把薛祁打在地上,又在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全部打得七倒八歪。
“滚。”
几个人眨眼就爬得无影无踪,阑珊穿好衣服,依旧呆坐原地,眼泪还悬在睫毛上。
白衣公子依旧戴着面纱,他上前一步,缓缓伸出手。
阑珊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往后一缩。
他的手僵在空中。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岁末的夜晚,山风刺骨,凉意直寒到心底。
白衣公子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阑珊披上:“早点回去休息。”
阑珊摩挲着披风的领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不能要。”
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这披风,会暴露公子的身份吧。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们认识比较好。”虽然……我其实都还不知道你是谁。
白衣公子愣了愣,旋即点点头。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披风,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远去,直到被夜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