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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清晨的薄雾渐渐染重了晨色,窗外冬青树依旧绿意盎然,枝桠树木间,翠鸟欢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裴煜整夜未眠,只消一抬眼,他就能看到旁边女子安静的睡颜,那柔软而均匀的呼吸搅得他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她似乎习惯侧睡,一只胳臂靠在枕上,另一只则呈保护性的姿态放在胸前。
      女子的手,不是应该纤纤软玉削春葱的么?
      可她的手,明显有几处轻微的红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冬日里落下的冻疮,那个,以前他在军营里也曾经生过,她……想必在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罢?

      很显然,她是倦极了才会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入睡,长长的睫毛上,依稀还闪烁着点点的莹光,秀气的眉尖,轻轻的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太踏实。

      明明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未入洞房已失了‘贞节’,可他却无法从她眼里看到任何的歉意、惭愧,甚至是一丝一毫的羞怯。

      于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偷偷摸摸点了一个女人的睡穴,解开了她的衣裳,而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才没在半夜里把这个女人揪起来拷问一顿。

      她的胳膊上,那颗象征贞节的守宫砂明明还鲜艳欲滴,却在新婚之夜向他展示了一身的‘吻痕’,这个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有别人,不愿与他圆房?

      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

      那个男人在她心里居然有那么重的地位么?

      她那么有经验?知道吻痕?

      想到这里,他心里竟忍不住冒出一股酸酸的情绪,就像肚子很饿的时候,面前放着一盆很好吃的菜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吃,因为他不知道在上菜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被人偷吃过。

      他不得不承认,墨非凡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也很让他感兴趣的女人过来。

      ——————

      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曾经在两年前被他弃在路旁的女子,亲眼目睹了他嗜杀了十数名杀手的女子,竟会有一天,成为了他的枕边人……

      那天的暮色黄昏中,她倚在路边的槐树下,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路边忙着修马车的两名银衣侍卫。
      他明明可以出手相援,可是,却在看到马车上的‘墨’家标志时冷笑而过。

      墨家的女子,他会救才怪。

      也许,是对不救她的惩罚。

      他刚离开她几步远,就被十几名黑衣人‘光顾’了。

      这种时候,居然有个墨家的女子在旁边。

      他突然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没让身边的侍卫出手,只是自己一个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解决了那群人。

      他故意的让他们流尽了所有的血,当大片的鲜血在草地里蔓延时,他开始恶劣地想象那个女子可能出现的表情。

      很快,血就流到了她的脚边,沾湿了她的衣裙。

      她和身边的丫环偎到了一起,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万般惊恐地看着他。

      那样的表情,让他衍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小姐,你先上马车。”身边的丫环明明已经吓得发抖,却依旧颤巍巍地叮嘱保护她的小姐。
      她却紧紧地抓着丫环的手,脸色渐渐地平静下来,“别怕,那位应该是裴少将军,有他在,我们没事。”

      也许她是强自镇定,可那句话,确实让他愣了一下。

      她的眼光定定地凝在他的轮椅上,又转到了旁边侍卫的袖口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名亲卫,袖边上都绣上了极小的‘裴’字。

      原来,她也知道裴府有个瘸腿将军。

      “裴少将军,请问可否帮个忙?”他与她的眼光交汇之后,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马车,眼里闪过信任和期待。

      十四岁的豆蔻少女,眸如秋水,楚楚优雅。

      这般的神情,这样的女子,如果她不是墨家人……他一定会帮忙。

      “我凭什么帮你们?”他讽然一笑,转身离开。她是墨家的女子。

      ——————

      墨瑶醒来的时候,裴煜正静静地靠在床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丝质里衣,领口微微地敞开着,隐约可见一片麦色的肌肤。

      他似乎在沉思,一双黑眸深如寒潭暗不见底,可唇角却似乎带着浅浅的柔和笑意。

      这样的他,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正微笑着计划自己可口的午餐。

      他,居然在笑?墨瑶忍不住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细看之时面前之人已是一副冰冷嘲讽的表情,果然,她幻觉了。

      “你还要睡到几时?不用给娘请安了?墨家连这点规矩都没有?”裴煜冷冷地丢下一句,起身披起外衣。

      她的细微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角,她居然在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的表情,那副探究又好奇又带着点害怕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揽她入怀。

      有点愤恨自己心里涌出的那股柔软情绪,他只能低头穿衣来掩饰这种尴尬。

      “爷,能进来了吗?”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外面很快传来了轻细谨慎的丫环声音。

      “等一下。”裴煜动作利落地套上衣袍,床上的小女人却继续将脑袋缩回到了被子里,这女人,居然敢无视他的话?或者说,她害羞?不敢在他面前穿衣服?

      可是,他们是‘夫妻’不是吗?他忽然想起了李沐辰曾经说过一句话,让女人生不如死的办法,那就是让她爱上自己,再抛弃她。

      那他,要不要陪她玩一玩呢?他坚信自己不会输给那个傻子,她们只不过是相处时日久了一些而已,而他和她之间的牵绊,才刚刚开始……

      墨瑶被丫环那声‘爷’字给震得浑身麻了一下,脑子里立时冒出的是清朝那些梳着长长辫子的‘爷’们……

      在这大绵朝里,她还是头一次听人称呼‘爷’。

      眼前这位爷……手里居然正拿着个明晃晃的剪刀,那刺目的的亮光让她又想起两年前那个血腥的傍晚……这裴煜,该不会又兴起什么折磨她的念头?

      裴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这个女人,难不成以为他要对她动手?

      他的脾气,确实不好,可是他还不至于也不屑于对她……这个名义是他妻子的女人动手。

      昨天晚上……他一定是被她气疯了。

      更何况,游戏,才刚开始。

      “你难道不知道,初夜要见红吗?”裴煜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拎起床边那块洁白的绢帕,撩起半边衣袖,指尖微一用力,鲜红迅速蕴染了手中的白绢,红白相映,如雪中红梅般,醒目而艳丽。

      见红?墨瑶立马反应了过来,心底有些复杂的情绪在蔓延,这个男人……他是为了面子,帮她掩饰?果然,男人的面子是最珍贵的东西,可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破费……破血?

      “那个,怎么不用我的血。”墨瑶小声嘀咕了一句,神情十分无辜。

      裴煜额角跳了跳,忍住想要把被子里的人揪出来打一顿的冲动,他还没有找她算帐,她倒好,居然还不领情?是怕娘亲看不到她受伤吗?

      他心里想着事情,却没注意到手里的绢帕已经被捂了多时。

      “够了,不用那么多。”见那帕上血迹有继续加多的迹象,墨瑶忍不住将手探出被子,一把抄过剪刀,再一把拽过了帕子,不过是初夜见红而已,又不是血崩。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在狮子嘴边拿东西。

      “你倒是有经验。”裴煜睨她一眼,嘲讽的弯了弯唇,顺手扯起衣襟上并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她居然……敢从他手里抢东西?而他,居然让她抢到了?

      “进来吧,侍候少夫人梳洗。”裴煜穿戴完毕,重新坐到轮椅上,又沉声对门外吩咐了一声。

      墨瑶垂头不语,眼神凝在那块斑斑血迹的帕子上微微蹙了眉,若是裴夫人知道这上面是她儿子的血,不知会做何感想?

      ——————

      “小姐……”最先探进脑袋的,是青花煞白的小脸。

      墨瑶立马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青花,你昨天晚上怎么了?怎么……没进来叫我?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青花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裴煜,低眉轻轻回答,“小姐,我没事。”

      “没事……那你怎么……”墨瑶还是不太放心。

      “我先出去,你快些,别让娘等你。”裴煜被她极其怀疑的眼神弄得无比的烦躁,坐在木椅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站立的侍卫将他推了出去。

      “昨天晚上,姑爷来了之后,就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了,我真的没事。”青花等裴煜出去之后,连忙跑到墨瑶身边,拉着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一遍,直到确认她没事,这才放松地吁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以后我身边,就青花一个人就行了,若有需要,再唤你们。”墨瑶对裴府的几个丫环吩咐了一句,

      待几个丫环走出去之后,青花才将洗漱用具端了过来,咬咬唇开口,“昨个夜里,小白羊悄悄来过,说是公子送小姐上轿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坐到晚上,连饭都没有吃。”

      墨瑶正在洗脸,闻言手微微一颤,良久,才有些涩然地开口,“青花,我早说了,让你不要跟来,这下可好,要跟着我受罪了。”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不担心公子么?”青花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只是暂时不习惯我不在而已,以后,他自有的如花美眷,富贵荣华。”墨瑶将脸埋在毛巾中良久,直至温热的毛巾吸干了眼中的湿意,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句,“以后,别再提他了。”

      此时,忘却,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若再对宝儿有半点怜惜想念,又怎知那裴煜会做出什么事情?
      自古,商又岂能和官斗?

      ————

      墨瑶和裴煜赶到静心苑的时候,裴夫人已经端坐在厅里喝茶,整个屋子里站满了前来汇报事务的账房,管事等人,人虽然多,却都是井然有序,有条有理。

      “你们都下去吧。”裴夫人瞅到门口进来的两人,立马摆手挥退了一干人等,转眼之间房内只剩下了几个看上去等级位份相当高的丫环婆子。

      多日不见,裴夫人依旧是华贵雍容,精致婉约,一袭绯色织金云裳将其略显柔弱的面容映衬出几分喜气,几分明丽,她微微抬了抬手,身边伶俐的丫环立刻端了香茶到墨瑶面前。

      “娘亲,请喝茶。”墨瑶照规矩恭恭敬敬地敬了茶,刚想走开,手却被裴夫人给拉住了,她拿着一个碧绿的玉镯,正轻轻地往她的手腕上套,神情间怜爱而温柔。

      墨瑶凝眸看了看镯子,碧玉莹透,柔婉温润,并非名贵稀罕之物,可细看之下,那玉色里隐有淡淡的红色血丝隐藏其间,想必……是多年佩带的心爱之物。

      “娘……”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果说裴夫人送她名贵之物,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这东西,和裴夫人不舍的神态,一看就是她极为珍惜的东西,“瑶儿怎好夺人之美?”

      “东西,总是要送给适合的人,想必你也知道,这镯子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是娘的一番心意,也是娘……”裴夫人示意墨瑶走到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忽而伸手轻轻地抚过她并不太细嫩的掌心,柔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怜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必再拘礼了,娘这里,没那么些个规矩,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娘只知道,你是娘的媳妇,娘更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

      “谢谢娘。”墨瑶有点手足无措,若是碰上个精明势利的婆婆,她或许还能应对些,可裴夫人的态度,竟让她泛出些莫名的愧疚之感。

      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裴煜,却见他神情有些怔仲,不知在想些什么。

      “煜儿,娘还没问你,你昨个晚上,怎么那么晚才进洞房?”裴夫人端茶轻抿一口,淡淡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轻微的警告。

      “我在书房有点事。”裴煜抿唇回答,眼光飞速地看了一眼墨瑶,那样子倒像是有一点点的心虚。

      墨瑶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真的是被娘逼进了洞房,难怪这口气,要出在她身上了,回想起他那个霸道又缠绵的吻,脸上却是微微一热。

      “瑶儿,你的身子还好吧,早些去去房里歇着罢,这少年夫妻,要多恩爱些才是,”裴夫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墨瑶悄悄扶在腰上的手,亲切地关照了一句。

      她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昨天晚上没有圆房,这丫头的腰上,想必是被儿子给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可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空远大师的话,良缘……天定。

      墨瑶被裴夫人这句话给呛得直想往地上钻,她的身子……是被某人给撞得不轻,可是,恩爱?从何说起?

      “娘子,我送你回房。”裴煜扯了扯唇角,未等她开口,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裴夫人美眯微眯,唇边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回房的路上,裴煜异常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这镯子是爹留给娘的。”

      “听说,玉里的血丝有多少,思念就有多少,”墨瑶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改变,深爱过又如何?无缘总是惘然。

      最重要的人,是陪你过完一辈子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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