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刘北山

32、解脱

　　宋昉虽然没能因为这些东西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却也有在努力生活。

　　宋昉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踏足厦门这个城市，她真的好怕。

　　宋昉之后有好好学习，不挑食了，也不贪玩了。

　　家里人以为她想明白了，可是只有身边人知道是因为什么。

　　张景也有在好好学习，之前哥在的时候他懒散惯了，但现在他知道，家里要靠他了。他不想家里人失望。

　　宋昉吃饭有吃蔬菜，为了营养均衡连最不爱吃的胡萝卜也会吃。

　　她也不看小说了，买的书也全都换成了考试资料。

　　她也有跟别人好好相处，他叮嘱的她也尽力全都去做到。

　　从这之后殷然看见宋昉最多的样子就是埋头苦学，她偶尔也会劝她休息休息，可她听不进去。宋昉一心只想着考上大学。

　　卫从云今年就该考大学了，它问过宋昉想考哪所大学。宋昉思考了几秒答道“医科大”。

　　是的，宋昉也失约了，她不想去厦门大学了，她要去医学院。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懦弱且自卑，遇到事情从来只会逃避。

　　卫从云听着宋昉说出的话有些沉默，以他的成绩事足以考上医学院的。

　　可他对医学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计算机这些东西。

　　同时他也想起了张腾，关于张腾的事他多多少少是有听过一点的。

　　不过他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第一时间查看宋昉的状态。但当时宋昉没在学校，他也联系不上她，所以他并不知道当时宋昉的状态。

　　卫从云直视着宋昉“真的忘不了他吗？”突然把心里话说出来卫从云有些慌张，他看着宋昉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只说了话“回去吧。”

　　卫从云准备回去时宋昉突然喊住他“卫从云”。

　　他转过身和宋昉走着五米的距离，却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她口中传出的声音“不值得的，忘了我吧”说罢回班里了。

　　卫从云紧紧盯着宋昉刚刚站的位置，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才满意。

　　卫从云走了，直到班里还是面无表情。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明白。但他总在想如果他早一点遇见它会不会今天她喜欢的人就是他了？

　　答案是，不会。人这辈子遇见谁，经历什么事早就有预定，不能轻易更改。

　　宋昉回应不了他的感情，也自知不能耽误人家，可想到他对她的好到嘴边的狠话又说不出口。如果这次能让他忘了她，倒也好。

　　宋昉想学医，她不是圣人没想过帮过更多人，她自私，她就想知道HIV怎么才能治愈。与其坐等其成不如自己动手。

　　“我们扯平了，笨蛋。”宋昉站在张腾的墓碑前，上面刻有张家长子—张腾六个大字。在这些字的上方是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照片里的人目视前方，宋昉看着照片仿佛穿过了时空又和他见了一面。

　　照片是在刚查出来的时候去拍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静静等待死亡了。与其说是等待不如说是无力挣扎。

　　宋昉不是第一次来看他了，第一次是她求着张景带她来看看张腾，张景本想拒绝可看着宋昉慢慢红了的眼眶还是没狠下心。

　　有了第一次那以后不用张景带领着也能找到地方，所以宋昉有事没事就会来陪他说说话。

　　张腾的墓碑立在田野之中，家里的人把他葬在了田地里。这里天高地阔，土地之下的少年或许也是满意的。

　　“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我也要快点长大，成为你的妻子。”

　　“你再等等我，别那么早转生，这样或许我们就一样大了。”
　　“你是笨蛋吧，生病了都不告诉我，我以后生病了也不告诉你。”
　　“哼，我要走了。”

　　宋昉擦落了墓碑上的尘土“我真的要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每次宋昉陪他说完话准备走的时候都会有一阵微风吹来，仿佛是感应到了她要离开了从而想送送她，告诉她自己知道了。

　　在水浑泥土和杂草肆意生长的地方宋昉又停留了许久，她望着张腾所在的方向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叹息“在这好像也蛮好的，至少你在”。

　　——

　　这一年宋昉高三了，学业很重，去看望张腾的时间减了又减，缩了又缩，这一年去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年宋昉挑灯夜读，没有因为苦就轻易说放弃。

　　很快迎来了高考，是之前张腾高考的同一所学校。

　　宋昉高考很顺利，不出意外应该能考上。

　　考完试宋昉去看了张腾，在墓碑前坐了半天，把这几个月的难过一句句的向他吐露出来。

　　风的人好像知道她的难过，于是吹乱了她的头发表示自己知道了，摸摸头不委屈了。

　　宋昉理理头发，泪从脸颊滑下来，越来越汹涌，到最后宋昉抱着他的墓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缓过来时，天已经有些凉了，宋昉和他告别约定下次再来看她。

　　等下次来就是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了。

　　通知书下来这天全家人都很高兴，本来打算办一个升学宴的，但宋昉拒绝了。她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在家吃顿饭就好了。

　　“恭喜。”卫从云这一年也有和宋昉联系着，偶尔过年过节给她发个祝福，出于礼貌宋昉也会回他。
　　谢谢。”没了下文。

　　宋昉第二天拿着录取通知书到张腾面前“腾哥，我考上了。”宋昉打开想让他看的更清楚。

　　“腾哥，你是不是也会为我高兴。我也好高兴啊。”

　　云朵遮住了太阳，好像怕把她晒伤，如果晒伤了也没关系，宋昉已经没有那么娇气了。

　　“我以后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学校离家很远，我半年才能回来一次，以后我半年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应宋昉也不气馁。
　　大学宋昉专业报的是感染科，她努力学习，希望可以顺利毕业。

　　毕竟在这连看张腾都要很久。

　　她没想到在这里还遇见了一个熟人。

　　卫从云志愿也报了医科大，他也尝试放下，放不下索性就一错再错了。

　　宋昉很惊讶他居然真的来了这里，她没注意他毕业以后干嘛去了，她以为他放弃了。

　　宋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乱七八糟的。
　　卫从云把握的距离很好，宋昉没办法明面拒绝他，所以有什么拒绝的差不多都会拒绝。他想让他明白两人之间是没可能的。

　　可能他也明白吧。

　　大学四年宋昉顺利毕业，她本想往上接着考，可宋母说女孩子年龄大了不好嫁人，所以严厉拒绝。

　　宋昉没想嫁人，但也没再考了。于是去实习找工作。
　　宋昉在工作期间突然晕倒了，旁边工作的人急忙把她送去做看医生。

　　宋昉自己就在医院工作所以看病也方便一点，给她看病的是她认识的一个年长的医生。

　　这个医生很喜欢宋昉，因为好学，谁不喜欢努力上进的人呢。

　　得出的结果是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宋昉听到这个消息不惊讶，很平静，因为她差不多在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体跨了。

　　这些年她常年酗酒，她不跟别人喝，只要没事了就自己在家喝，次次喝次次醉。

　　刚开始咳血，头晕什么症状她都没管，她不想管，她太想他了。
　　宋昉没想治疗，只是问了句还有多长时间。
　　“三个月”
　　三个月啊，有点长，不过没关系六年都过去了还差这几个月吗。

　　宋昉出了医院门，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奔波，当年张腾也是这样吗？或许不是但她只觉自己要解脱了。

　　知道这个消息宋昉谁也没告诉，她辞了工作，来到殷然家里安静的吃了顿饭，回到家整理了房间，最后去看了他。
　　“我又来了腾哥”。
　　“你看，我给你带了奶茶，芋圆葡萄。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叫你出来买了两杯奶茶，一杯热的一杯常温的。”

　　“其实我原本自己打算和常温的，可是你接奶茶的时候直接拿了这杯。我没说话，第二次又买了这个，结果你还是接过去了芋圆葡萄。”

　　“我很生气，两次跟你出来玩都没喝到想喝的奶茶，后来我直接就买了两杯冰的。”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腾哥，你还记得第一次出门我跟你说的话吗？第一次被音乐盖住了，其实不是我今天很开心，是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不过你没听到，我很遗憾。”宋昉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记得我送你的那幅画吗？其实它背面是有字的，你肯定不知道吧，我才不告诉你呢，哼哼。”

　　“还有，其实圣诞礼物那个积木里有个小纸条，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那字条上写的是‘你是笨蛋吧’五个字。”

　　“我有好好听话哦，你看我，我现在很乖…”宋昉一口气把这些年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腾哥，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