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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梦里云归何处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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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啸飏每日在这相思源内,无非也就是躺在床上静养,明月照例每日帮他疏通经脉。前几日,他睡得很多。很多事不能想,想起来头就会很疼,疼得像要裂开一样,连肺腑都揪着疼,这时候多数会咳血。血枫过来帮他看,说是旧伤所致,至于头疼,多数是寒毒入脑,留下的根,慢慢调养不过于激动,以后会好的。
只是躺了多日,身子依然虚得无力自己起身。闲了,多数是倚在榻上和那个叫流影的姑娘下下棋。再不然就在榻上盘膝而坐,自己调息。
蓝府的一切,现在离他很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天涯。现在,相思源内的日子,是他曾经想过和琬儿一起过的日子。琬儿,他的琬儿现在怎么样了?她依然安好么,她,还会想他吗?
“我说徒儿,你下棋不专心啊。”流影有些不开心了,看着蓝啸飏不知神游去哪儿的样子,这棋没法下了。
“抱歉,流影姑娘,在下有些累了。”蓝啸飏一笑,只是笑得并不那么真,透了些疲惫。
“哦,那你休息吧,记得酉时要打坐调息,我会过来查的。”流影转身刚要出门,险些撞到要进来的蓝血枫身上“师傅。”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为师让你抄的心法都抄好了?”蓝血枫自然知道这丫头还没抄完,每天说是来照顾啸飏的,也就是陪他下下棋、说说话,帮他疏通经络血脉。不过更多时候,流影的行径也是他默许的。啸飏这样子,有个不相识的人陪在身边,让他转移下精力,对他是有好处的。
“师傅。。。。。。”流影苦了一张脸“不能通融一下吗?”三遍?要她命好了。
“不然就帮你师娘准备晚膳去。”明月也是无聊的很呢,两个人刚好凑一对了。都是爱玩儿的性子,省的寂寞。
“谢谢师傅!”流影像得到特赦令一样,立马变了脸,笑得开心。
“咳咳。。。。。。。”蓝血枫袖口掩了唇咳了几声“快去吧,不然为师随时改变主意。”话音未落,流影那鹅黄色身影便消失无踪了。一边的蓝啸飏对流影的轻功造诣甚是惊叹,这丫头这么年轻,竟然有这么好的内力了。反倒是血枫完全不去在意那些,他现在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个自己的重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他都插了手,怎么能中途放开呢。
“太爷爷的病,是由啸飏而起?”蓝啸飏都知道,为了帮自己解毒,蓝血枫耗费了一个甲子的内力,也从流影那里听说他这几日身子又不太好。那些孩子也真是,自己的身子,即使是毒解了,又能如何?如今还累了太爷爷,真是罪过。
“不碍的,年轻时候就是这样的。”蓝血枫自己反而看得开,这副身子骨,他已经多活了多久?自从来这相思源后,调理得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却异常的发现,他和明月竟又活了这许多年。于是,快乐就好,他也不再要求更多了。
“太爷爷今天来是找啸飏有事?”蓝啸飏从蓝血枫一进来,就知道他是专程来找他谈事儿,而不是闲聊的。“是关于家里的事吧。”
“啸飏,愿意继续留在相思源还是想回去?”蓝血枫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同时也知道,蓝啸飏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之前一直不提,是他那时刚刚解毒,身体太虚,怕是回去之后情绪过于激动,对他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现在不同了,虽然他尚未完全康复,但这段时间以来的休养、调理,都让他身体好过刚刚解毒时候的状况。最重要的是,这年都过了,而且他有收到过蓝府传来的消息:琬儿为了蓝啸飏,几乎是茶饭不思。那个傻孩子一个人还在别扭着,伤了自己的同时,也伤了最爱的人,何苦呢?
“太爷爷这相思源,也容不下啸飏了?”蓝啸飏嘴角一丝微微自嘲的笑意。
“此言差矣,你若是想一辈子在这里待下去,太爷爷也乐得有人陪。只是,我希望你是真的觉得在这里待着快活,而不是想要逃避。”还是不开窍啊,看来,就只能让他自己想通吧“你歇着,我先走。”一道蓝影已消失于竹屋之内,蓝啸飏对血枫的内力着实的羡慕不已,他太爷爷的内功,怕是已臻化境了。
望着门口消失的人影,蓝啸飏想起血枫刚刚说的话,心口又一阵阵的揪痛,不由得握拳捶了捶胸口的位置。一阵阵的咳嗽溢出喉咙,同时溢出唇角的,还有再常见不过的殷红。琬儿,他何尝不想回去,回去看看她。这阵子常想,不如当时便去了,琬儿就真的不用再念着他了,也便是解脱了。如今他没死,毒是解了,只是这样的身子,真的要琬儿一直照顾他吗?重新躺靠回高高堆起的锦被上,他阖了眼,胸口依然在痛,咳嗽也是怎么都止不住。只是他累了,懒得理会。闭上眼,竟能看到琬儿,看到她为他落泪,为他憔悴。琬儿,你可知我巴不得你如当年一般的怨我、恨我。
安琬不知多少次徘徊于相思源入口,想着自己最爱的人就在里面,她想进去,却不得其法。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要求见他?真是嫌把他害的不够吗?他今天之所以会在里面休养,不都是拜她安琬所赐吗?于是,也只是在入口外徘徊。
相思源竹屋内的蓝啸飏,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每日打坐调息,今日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安下心来,险些走火入魔。胸口再次抑制不住的痛,整个人倚在床边久咳不止。见了帕子上的斑斑血迹,蓝啸飏已经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
凉亭内,蓝血枫躺在躺椅上看书,吃着明月喂到嘴边剥好皮的葡萄。明月一双玉手一边帮丈夫剥了葡萄,一边不时的往他唇边喂。“枫哥,不如让那丫头进来吧。”
“咳咳。。。。。。。看不下去了?”蓝血枫掩唇咳了几声,拿下手里的书卷看向妻子,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感同身受吧。”明月帮血枫抚了抚心口“相爱不能见面,太不好受了。”同是身为女子,明月总会想到以前的自己。琬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想着她一直念着自己心爱的人,虽然只是一里一外,却像是远隔天涯。心明明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却又相互折磨,这算什么呢?
“傻瓜。”蓝血枫心疼的握了握妻子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去先和啸飏说一声,你等下让流影带她进来吧。”说着便要起身,眼前黑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好在被明月扶住了。
“枫哥,我去吧。”明月知道丈夫因为之前耗费太多的精力,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好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心照顾他,让他舒服些。
“没事,我还要些话要跟他说的。”血枫知道明月是担心他,再次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没事儿。由着明月扶他起身,他走出凉亭奔竹屋而去。司马明月望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又想到门外的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时感慨万千。
竹屋床榻上的蓝啸飏从蓝血枫口中得知琬儿来看他的消息,一时激动,险些又咳出血来。她来做什么?即使自己那样想见她,想知道她好不好,但琬儿若见了他这副样子,怕又要难过罢。
“你若是不想见,我便让明月告诉她,别再天天来了在外面守着了。”蓝血枫转了身作势要走。
“太爷爷。”蓝啸飏沉吟了一下,默默开口“我见。”蓝血枫的唇角带了隐隐的笑意,蓝色身影消失于竹屋内。留下蓝啸飏一人,想着蓝血枫刚刚的话。琬儿,怎么那么傻!竟然日日在相思源外徘徊,不会累吗?不怕等的心碎么?他竟然都不知道,可若是真的知道,他那时又会不会、能不能见她?
相思源外的安琬被流影带进相思源,知道能见到蓝啸飏,她突然又觉得有些无措了。站在竹屋外,想着那人就在里面,想着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一段时间不见,为什么感觉像是隔了一生一世。
屋内的蓝啸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已经知道琬儿就在门外。只是她为何迟迟不进来?她若是进来了,自己又当如何?两人现在只是隔了一道门,屋内的人无力走出去,屋外的人,没勇气走进去。
“琬儿?”还是屋内的人先开了口。太过熟悉的声音,少了力度,却依然是低沉温暖的。
“吱呀”一声,竹扉被推开,走进来一位清丽少妇。那纤细的身影是蓝啸飏再熟悉不过的,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魂牵梦萦的。是的,即使在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梦里也都是琬儿的身影,是他们从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啸飏。”还是记忆中婉转温柔的嗓音,只是她为何憔悴了?直至安琬走到他床边,两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他终是忍不住勉力起身将妻子搂入怀中,他的琬儿瘦了。“琬儿,苦了你了。”他甫一开口,便觉得胸口湿热了一片,是琬儿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