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了渣攻白月光之后》逢夏迎春

2、打架

　　超市离燕梓楠的学校不远，他提着半个西瓜慢慢地走着。夏天的天光长，晚霞不断地变幻着绚丽的色彩。

　　到校门前会经过一片小树林。他走上林间的小道，头顶枝叶簌簌，脚下的树影斑驳。

　　今天晚上室友要做实验，刚好他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就顺便帮忙带了西瓜。

　　不知为何燕梓楠有些心不在焉。在超市时，他便感觉有一道粘稠的视线，循着方向望过去却没看到什么。

　　白天的时候他做了一天实验，加上这场风波，他也有些疲累了。
　　因此也没多想，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加快脚步。
　　此时刚好没有风，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鞋底踩上泥土的声音。
　　以及......一阵窸窣的细细声音。可燕梓楠是一个人进的树林。

　　他神色不变，连眉头没皱一下，只是突然停下脚步。那道跟在他后面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他转身，果然看到藏在树影里的身影，拎着手中的马桶刷挥过去。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因为反应不及时，生生地挨了一刷子。

　　“嘶......”

　　燕梓楠攥紧手掌，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依然保持着镇定，“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道黑影从暗处走出来。吊儿郎当的气质，高大健硕的身材，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的心一紧，望着那人逐渐显露的面容，呼吸不由地越来越急促。
　　终于看清楚了，却是张他从未见过的脸。

　　男人染着黄发，咧嘴一笑，盯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臭小子，你知道你惹了什么人吗？”

　　来者不善。

　　漂亮的少年咬着唇，卷翘的睫毛颤动，眸光闪烁，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他捏紧手上的马桶刷。
　　黄毛男朝手掌上啐了一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距离2014年的夏天已经有七年，这还是燕梓楠第二次挨揍。

　　他根本不会打架。
　　一开始还能稍微反抗，几个回合过后，对方也看出来了。

　　一记重拳直接抡到他的肚子上，少年疼得闷哼出声。
　　忍住绞痛，他伸手想去挡却是徒劳，黄毛男的第二拳、第三拳很快接踵而至。

　　当不知道被揍了第多少拳时，燕梓楠的胸腔被空气灌地发痛，白皙的额头上全是冷汗，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自己真的是太弱了。

　　这男人是那小偷的同伙，估计是在超市外面放哨的。现在便来寻仇，也真是胆大妄为。
　　不过他并不后悔。

　　眼前又一片光晕闪过。燕梓楠的意识变得恍惚，周遭的景色似乎在头顶旋转、飞跃、倒退......

　　光线由暗到亮，空气似乎都热得凝固。他的眼前浮现早已久远的画面。
　　昏暗的小巷子里围了三个男生，站在中心的是个黑发的少年。

　　白肤黑发，五官精致地像个天使，是十六岁的燕梓楠。
　　他穿着青城一中的校服，衣领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细碎的黑发乖巧地垂在额前，一看便是好学生。

　　围住他的几人染着魔仙堡的发色，裤脚挽起一截，露着粗糙的脚踝，上面还有张牙舞爪的纹身。显然这是一场霸凌。

　　在听到要交“保护费”后，燕梓楠礼貌地回了句，“抱歉，我没带钱。”
　　他刚刚从图书馆出来，抱着书便想离开。

　　没想到为首的红毛少年挡在他面前。两人虽然差不多高，对方却壮实很多，长着一双乱眉，看着很不好惹。

　　他吸了一口烟，不屑地嗤笑出声，“我还以为让小桃伤心的，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就是个白斩鸡啊。”

　　吐出的眼圈直往人脸上飘，燕梓楠皱眉，有些厌恶地偏头躲开，“这位同学，我不认识你说的人。麻烦让我离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哈哈哈哈，真是个书呆子。还报警？知道我爹是谁么......”有人不屑地嘲讽着。

　　红毛少年盯着面前的人。
　　不得不承认，这小白脸，确实长了张比小桃还好看的脸。
　　够纯够带劲。不过他又不是死基佬。

　　他丢下烟，踩上去将烟头碾灭，“别废话，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混混们一拥而上。

　　不过这场恶战没有持续多久，在被揍了四五拳之后，一道磁沉的声音将这一切打断。

　　“龟毛，先住手。”

　　这嗓音很独特，与青春期多数变声的男生声音区别开，微微沙哑，又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

　　青城中学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声音。

　　落在燕梓楠身上的拳头神奇地停下了。
　　然后他见到了那个，仿佛从暗夜里走出来的人。

　　少年的眉骨端正，骨相冷峭，英俊地有些不近人情，却有着令人着迷的不羁气质。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腿长腰瘦，穿着白色背心，看得出经常锻炼。
　　肌肉流畅又不夸张，像是在丛林中漫步的猎豹，优雅而充满力量。

　　“黎戈老大。”
　　燕梓楠听到红毛少年小声地喊了声他。
　　那是七年前。

　　自从研三之后，他不仅要去医院实习，还参加了几个研究项目，没日没夜地赶工是常事。
　　燕梓楠觉得，自己抗揍的能力都退步不少。

　　他感觉到鼻子里流出暖热的液体，眼前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红色。

　　这一次，可只有他一个人了。

　　等到男人的拳头终于收了时，燕梓楠已经地闭上眼，身上脸上已经痛到麻木。

　　应该死不了吧......
　　他甚至想就这么昏过去。

　　“既然没本事，就别逞英雄。”黄毛男不屑地踹了他一脚，心里却也有些不好受。

　　这辈子他打的人不少，还是第一次对这么好看的人下狠手。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他擦了擦手，便想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耳后传来风声，像是利剑样擦过。
　　他下意识想躲开，却来不及了。

　　眼球一疼，巨大的眩晕和疼痛席卷全身。“啊——”黄毛男没忍住惨叫一声。

　　燕梓楠快要模糊的意识，也被这一声惨叫拉回来。他心中掀起惊天波浪，撩着眼皮想看清楚，可血流的太多，看不清。

　　一片血色中，只能看到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将黄毛压在地上，高高地举起拳头，又狠狠地落下。

　　耳边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惨叫和求饶。
　　“我错了，大哥……别打了。”
　　男人却像疯了一样，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打得可比他揍燕梓楠时，要狠的多。

　　“你、你住手吧，”燕梓楠怕人真的被打死，弱弱地出声阻止。他的喉咙也疼，因此勉强才说的出话，细若游丝。

　　那黄毛男已经没声了，估计是晕过去了。

　　那男人却神奇地听见了，并且在半空中停下了最后一拳。下一秒，大步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步伐沉稳。燕梓楠觉得耳膜都阵痛起来，这一步步就像踏在他心上。

　　他黑色的半长发因为打架，已经缭乱，落下几缕，遮住他的面容。
　　尽管如此，依旧看得出这是个异常英俊的男人。
　　是在超市见到的那个人。

　　燕梓楠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男人越走越近。
　　在终于能看清来人面容的前一秒，他却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不可能是他。

　　可对方却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一双炙热有力的大手，紧紧贴上他腰间。接着，将他从地上轻柔地扶起。

　　他的动作小心至极，像对待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连他的体温，都是熟悉至极的温度。

　　“小燕、梓楠。”

　　午夜梦回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嗓音。

　　“你没事吧？”毫不掩饰的担忧和隐晦的心疼。

　　燕梓楠甚至想，此时若是他真的疼死，该有多好。
　　细密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混着鲜血一齐滚落。

　　而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刚刚打完架，他蜜色的肌肤上还沾着汗水，危险的气息萦绕在周身。

　　浓密的眉毛皱起，假如他再镇定一些，或许能发现，怀中的少年紧闭的眼皮下，不安地滚动的眼珠。
　　他并没有失去意识。

　　可男人管不了那么多。他紧紧地咬牙，强迫自己控制住心绪，哆嗦着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他将手环过燕梓楠的腿弯，一只手温柔地扶住他的肩头，毫不吃力地将人稳稳地从地上抱起来。

　　再装下去，就要被这人一路“公主抱”去医院了，沿路上肯定会碰到不少同学。

　　燕梓楠恨恨地睁开眼，伸出还有力气的左手，锤了一下近在眼前男人结实的胸膛。

　　“我没事，放我下来。”

　　怀中人的声音很虚弱，却依旧好听柔软。这双隔着一层布料，触碰到他的手，就算不用摸，黎戈便知道手感有多好。

　　先前他不敢仔细打量燕梓楠，生怕耽误救治的时间。此刻入眼便是他纤细的脖颈，白的发亮的皮肤。

　　他独有的脆弱，该死地让人欲罢不能。

　　与此同时，几乎是那道软绵绵的力度，落下的瞬间。
　　黎戈的肌肉一僵，感到浑身发热，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地冲向不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