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57、拒绝

　　半夜里，有人在抚摸我的发，极轻的，沿着发丝流泻的方向，一根一根。
　　我不想醒来，他赐予我的宫殿很好，有我所熟悉的家的味道，身下的床很柔软，被子也很暖和，我不想醒来，因为醒来就要去面对那么多。

　　“已经醒了，何必装睡！”他慵懒的声音响起。

　　灭了灯的房间里，昏暗的让我们看不清彼此，我慢慢睁开眼睛，他坐在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皇上这么晚了，有事吗？”我在暗夜里竭力地绽出笑容，尽管他看不到。

　　“忘了吗，册封之时，便是你的侍寝之日。”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可我却好像掉进了不见天日的寒冰深渊里，那股凛然的寒意透心凉地贯穿了我的全身，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不要——”

　　“为什么？”他倾近了身子。

　　他的呼吸是萦乱的，也许是我拒绝的次数太多，他有些不耐烦了，又或许是我一次次地无视和践踏，让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吗？！要不是他，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我扶住床沿，微微立了身子，掀开被子，就想站起来去点灯。这样的暧昧气氛，我不喜欢！
　　他一把拉住我，我淡淡道，“皇上，让奴婢去点灯。”

　　风不知从哪个罅隙里穿进来，撩动了我单薄的寝衣，我觉得冷。而他就在这个时候，拥向我，双手缠绕住我的脖我的腰。

　　容不得我反抗半分，我不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强壮有力起来，正如他所统治的王国！他的双臂犹如藤蔓般深根扎底，罩起一张无形的笼子，而我就是那囚禁其中的一只麻雀。

　　吻，细细软软地落在我的身上，当寝衣褪尽时，他的呼吸炙热而又生猛。月落清华，彼此无声。我几乎快被他的吻给弄得晕头转向。

　　他猛地把我的脸扳正，面向他，“看着朕。”

　　他眸中的光亮是灼热的，但我还是觉得冷，恍惚间，透过他，我又看见了阿七。

　　阿七来了，他正站在我们的身后，凄然地看着赤裸相缠的我们。

　　他在说，“青，你怎么可以负我？”

　　我如遭电掣，脑子里轰隆一声塌陷了。我想起我和阿七在一起的时光岁月，那么短却又那么长，我们的命运同样的颠沛流离，到了结局，也始终换不来一个幸福。

　　胸口装着满满的悲恸，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许再哭，却再也忍不住。我奋力地去推我身上的男人，锋利的指甲是我的武器，我疯狂地推他。

　　“滚，滚，你滚……”

　　原本温情甜蜜的一幕突变，他愕然，定定地看我。我还在死命地抓他，拍打着他，“你走，你走……”

　　他终于不再平静，变得愠怒，“你还是不肯接受朕，就是为了那个阿七！”

　　我哭得晕眩，见识过皇帝的手段，我不想连累到阿七。

　　“我……不是这样的……”我想狡辩，但无从开口。

　　他的声音森然，“朕给了你莫大的名分，这可是很多女人都可遇不可求的，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待朕！”

　　我凄凄的，“你应该知道，这些名分，我是不稀罕的。”

　　“那你到底稀罕什么？”他蓦地捏住我的脸，眸光沉沉地发光，他在发怒，“你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还是要东海里的珍珠白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茫然地摇摇头，呢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又猛然地松开我，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是朕错了，朕以为只要尽量地弥补你，就可以填平你心中的伤，可是不是这样的，是朕太天真了。”

　　他的怒气悄无声息地转变成了一种沉重的默哀，我只顾得拿住被子掩住自己暴露的身子。他穿好衣服，就走了。

　　第二日，我睡到很晚才起来，因为不想起来，所以就这样一直赖着。前来伺候我起床更衣的宫女，面有喜色，因为床榻是凌乱的，皇上昨晚个又来过，所以她们都想歪了。

　　属于我的宫殿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甘露殿。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我也不多加管教，任由着她们胡来，多么美好的年纪，我不忍心和那些其他的女人一样，扼杀了最是美妙单纯的灵魂。

　　我不知道我的出现，在宫中到底炸开了多大的坑，总之是不太平的，我做不到八面玲珑，连最基本的请安也没做到。

　　午膳用后，我闲来无事，突然想去转转。于是就挑了一个叫做喜儿的小宫女出来，陪我出去逛逛。

　　已经是初夏，荷塘里已然是一副新景色，所谓的小荷才露尖尖角，莫过于此。

　　远远的，便瞧见两位宫装丽人朝这边走来，多说狭路相逢，看来不假，我在这一头，她们在那一头，狭窄的河间小道上，我们挤到了一起。

　　是前不久刚刚被册封为惜妃淑妃的习嫔和温嫔。一个张狂，一个善于隐藏自己，都是个厉害的女人。

　　惜妃仗着自己身后的家世，行事肆无忌惮，她身边的丫鬟得了她的眼色，朝我呵斥道，“哪来的野女人，见到两位娘娘还不下跪！”

　　喜儿单纯，马上回道，“这位是甘露殿的珍妃娘娘！”

　　“啪——”一巴掌扇了过来，喜儿的脸顿时肿了半边。惜妃怒目道，“哪来你这个奴才说话的份！”

　　淑妃噙了一丝温柔的笑，忙阻拦道，“姐姐莫生气，按理说，珍妃现如今与我们是一样的身份，都是姐妹，何必动气！”

　　我见自己人受气，忍了忍，“惜妃娘娘可不要动怒，女人生气容易变老，娘娘刚过二十，岁月不比从前，千万不得大意了。”

　　“你……你……”惜妃气得瞪大了眼珠子，伸出手指头指向我，“你这个贱女人——”说完，又要扇耳光过来。

　　我冷冷的，单手擒住，“望娘娘自重，既然是主子的身份，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说罢，蓦地放开。

　　她被淑妃拉住，气不过，“哼！皇后娘娘倒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一个身份下贱的宫女都可以爬上枝头做凤凰了！”

　　淑妃道，“姐姐少说几句，大家同是皇上的女人，何来彼此之分。这样闹的，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可不好！”

　　闻言，惜妃倒是静下来了，她眼眶红了红，“皇上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我竟连个宫女都不如吗！”

　　咽呜声此起彼伏，淑妃趁机忙揽着惜妃离去，临走前，回头若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转身对喜儿道，“脸疼吗？”

　　喜儿摇摇头，炯炯地看着我，“娘娘方才好厉害，连惜妃这么厉害的人物，也输给了您。”
　　小丫头只知道看表面的东西，却不知其深邃，惜妃若不是有庞大的家世撑着，何来今天的地位，这也全仰仗了我们的皇帝，他的怀柔政策和收买人心，使得后宫中的女人们有增无减，却又形如摆设。

　　“娘娘还要去哪儿？”喜儿仰着脸问道。

　　我笑着，一边快步向我之前的住处走去，“去了就知道。”

　　踏进熟悉的院子里，迎接我的是满园的绿意盎然，我走后，这些花花草草果然被打理地很好，许多花儿都开了，满院子的香气扑鼻。

　　我告诉喜儿，“我以前和你一样，也是宫女，瞧，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小丫头听了，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我笑笑，越往里走，一边高兴地叫道，“秀心，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