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24、阴谋

　　因为清茉的额外照顾，每天都会有太医前来查看我的伤势。除此之外，秀心无时不刻在我身边唠叨着，简直就成了烦人的老妈子。

　　“哎，别动！”秀心刚走到门口，就对我瞪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我无奈，缩回了伸向桌子上的手，“我就是想喝口水！”她忙端着药水进屋来，一边又关紧房门，“你的屁股还没好呢！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好了，何必要自个亲自动手。小心伤口又裂开！”说着，又要喂我喝药。

　　药的苦味直冲的我的鼻头，我咬牙就往下灌。

　　“看你做事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喝药就好像要了你命似的。”秀心笑道。我突兀的一阵心酸，“小时候最怕喝药，每次都是娘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喂我喝下。”话一说出口，又惊觉自己透露了太多。果然秀心紧跟着问道，“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你娘，后来呢？你为什么进尼姑庙了？”

　　我苦笑，“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是个痴情人殉情而去，便丢下我一人。恰巧，栊翠庵的师太路过，见我可怜，就收留我。”虽是演戏，可那种油然而生的苦涩心酸也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秀心见我神伤，安慰道，“过去的事，别太想着了。”又稍作停顿，“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更视你为我的良友知己，以前是我愚昧无知，现在我都想通了，什么男人，什么感情，终究是镜中月水中花。在宫中，唯有我们姐妹俩互相帮助，共同扶持度日，才能一起熬过这艰难的二十年，等到三十五岁，我们就可以出宫了！”

　　出宫？二十年？多么漫长遥远的字眼。我凄然笑道，“说太多都是无济于事，我们身为宫女的，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秀心似有感伤，我覆上她的手，“这次的事，既已过去。你也不必多想。对你的私事，我无权多问什么。可是，你要记住事事小心！”

　　她反握住我的手，重重点头，眼中泪意涟涟。

　　因为身上的伤势，一直没有好好地泡过澡。等到伤势痊愈，我就给自己烧了几大桶的热水，准备好好洗一番。秀心又忙里忙外地给我加了药汤，还不嫌麻烦，去给我弄了好多花瓣。

　　花的香味冲散了药的苦涩味，闻起来惬意沁人。我慢慢解开衣裳，还未退却完，秀心却鲁莽地闯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掩住自己的前身，嗔道，“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再看秀心的脸色，有点惊慌失措。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秀心喘了几口粗气，神色复杂地看我，“龙公公派人来接你过去。”

　　没想到龙沧海会这么快就用上我。黑夜中，一顶再普通不过的轿子不紧不慢地往观心殿走去。所到之处，无人过问，无人阻拦。观心殿是龙沧海的住处，暗夜里的通火烛光中，这里大气磅礴飞檐走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豪华奢靡之气，竟比皇后的栖凤宫更胜上一层楼。

　　早有引导的侍女在等候我，躬身向前，给我带路。一步一步，踏在白玉石铺就而成的阶梯上，步步惊心。

　　我一声不吭，任由侍女在前面带领着。

　　“姑娘请——”待走到一烟雾缭绕处，侍女双手一推，门“桄榔”打开，瞬时一阵温暖的潮气扑面而来。再看里面，左右两边各有服色统一的宫女直立着，低头敛目。

　　竟是个豪华的浴池，我不由目瞪口呆。地面皆以上等的白玉石铺成，并刻有繁复妖娆的花朵暗纹。中央的几根粗壮的柱子，更是用黄金铸造，上面缠绕着双龙戏珠的图腾。

　　“姑娘，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正发愣间，一名宫女上前说道。

　　龙沧海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我心里思索。这厢，已经有四位宫女上前，训练有素地替我解开衣衫。

　　我此时已经是豁了出去，麻木得地任由她们摆布着。待衣衫褪尽时，也没有一丝羞涩之感。赤脚踏进池中，感受到脚底的温度正在慢慢上升，变得温暖。

　　雾气氤氲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我，那个养尊处优的，余家六小姐的我，被父亲百般宠爱的我。也是这般被下人们众星捧月的伺候着。可是死者已去，属于我的美好童年，也不复往来。我的手轻轻撩拨着，水面上飘荡着诱人的香气，我夹起一片花瓣，放在鼻边，嗅了嗅。

　　我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牡丹花！”一个宫女回道。

　　牡丹花？我怔住，久违的牡丹花！属于母亲的花朵！眼泪再也禁不住，痛快地敞流下来，无声地流着。隔着满屋子的雾气，谁也看不到我在哭泣。

　　沐浴完毕，我挑了一件清丽的淡绿色罗裙穿上，滚边的霓裳镶边，衬以粒粒珍珠缀之。里面着一件绣有淡色碎花的胸衣。我虽未到及笈年华，可身量已经长足。平日里穿惯了呆板无新意的宫装，咋一看，镜子中的那个我，愣是连自己，也有了点惊艳的感觉。

　　我也已经用不着再戴假发，我的头发早已长至肩膀，那宫女麻利地一挽，就为我挽了一个好看简单的发髻，再插上发簪珠花，竟有了一种雍容华贵的风范。

　　“龙公公驾到！”

　　我正对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发愣，便听到前面有太监通传。一众宫女好像得了圣旨般，连忙跪地。片刻的寂静，我端坐在菱花镜前，一动不动。珠玉帘子发成一成片哗啦啦的声响，龙沧海迈步进来，看到我的刹那，有瞬间的惊讶。

　　“恩。”他双手背后，颐气使然地走向我。待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缓缓地抬起我的下颌，“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不错，咱家没看错人！”

　　我抿紧嘴，他的双手让我觉得厌恶，甚至恶心。索性他很快就松开我，转身说道，“你们伺候的很好，咱家都重重有赏！”一众宫女又是连声叩谢。龙沧海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伤势可好？”等到室内只留得我们二人，他问道。我低头回道，“谢公公关心，奴婢很好！”

　　“知道咱家为什么要重罚你，又要重用你？”

　　“公公之所以要重罚我，是要奴婢记住教训，记住公公您就是这宫里的主，您可以翻云覆雨，想要奴婢死，奴婢就得死。宫中的何事何人，都逃不了公公您的手掌心！至于公公为何要重用奴婢，奴婢就不得知了！”

　　“哈哈哈哈……”他狂笑，这猖狂的笑声持续了好久，好像挂起了一阵阴霾的风。我有些吓到，倒退了几步。他眼神发狠，忽而又转为笑脸对我道，“好个直言不讳，不过咱家爱听！”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我在心里说道。随即，又轻扯出一抹笑容，“公公找奴婢来，不知所为何事？”

　　龙沧海围着我转了几圈，一双眼睛好像生了根似的，盯着我瞧，“澡也洗了，打扮也打扮过了！这一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倒也显出主子的气质来！咱家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勿用！既然咱家问皇后娘娘要了你，今后定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可若你身为奴才的，心怀不轨，存有二心，那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我连忙屏气道，“奴婢的贱命只有一条，自当珍惜！”

　　他又停了停，走到我跟前，“你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也应该略有所闻。皇后娘娘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咱家的扶持！你如今为本公公办事，就如为娘娘办事一样！——因为咱家今后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铺路子。明白吗？”

　　“明白！”我朗朗应道。

　　“很好！”龙沧海暗红色的嘴巴，扯出一条丑陋的弧线。“咱家目前要你办的事情很简单，不会叫你去害人，也不会去叫你杀人！只需你稍动手指头，便可以轻松办到！”

　　我闻言抬头，他顺手掳起我额前掉落的一缕发丝，重新替我别好，他的嘴轻轻地对着我的耳朵，令我头皮发麻，但是更令我胆战心惊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咱家要你去诱惑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