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小孩》病小灵

15、十五章

　　临江夜市，灯火通明。
　　树枝上零零星星的挂着淡粉色的灯笼，夜色里有几分妩媚的艳丽。

　　烤串的大叔热的脱了上衣，肚皮鼓囊，像花生壳起伏的坡度，又套了一件灰色的围裙，前面被撑起了一个饱满的弧形。
　　挽着头发，端着盘子的阿姨左绕右转，忙碌的脸上出了细汗，看着油光发亮。
　　小龙虾的香气，孜然粉的香气，冰啤酒的泡沫，人们的热切寒暄，互相吹着牛皮，讨论家事，市井的风情在这个临江的街区里展现到了极致。

　　陈曦月坐在她对面照镜子。
　　“你看我这儿，又长了好多痘痘啊…”她的手从额头上拂过，不用摸，尹则灵都看出了其中的坎坷不平。

　　她放下镜子端着脸，打量起了尹则灵：“你皮肤好好，是搽了什么吗？”
　　尹则灵一本正经地说：“搽的白开水，挺好用的。”

　　“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一天搽几次，什么温度好？”
　　“一早一晚搽两次，温热的就行。”

　　陈曦月撇撇嘴：“你那说的是洗脸吧。”
　　她绷不住，笑了出来：“对…啊…”
　　“切…”

　　“您的小龙虾好了！”
　　一大盘红艳艳的龙虾摆上了桌，红油鲜艳，香气撩得人喉咙里感觉空虚。

　　她们两个戴好了手套，一边剥，一边吃，一边闲聊。
　　陈曦月：“你家电脑咋坏了，我前几天给你发信息不回，还以为你死了呢。”
　　尹则灵：“不晓得，突然就坏了。”

　　这次的约还是陈曦月打电话打到她家里来才说好的，正好刘丽娟接的电话，陈曦月说了情况，她们才能这个点在外面自在的吃龙虾，烧烤。

　　尹则灵：“我表姐要转到我们学校了。”
　　陈曦月：“哈？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我们学校，当宜城高中是菜市场吗？”

　　尹则灵吃了一口剥好的龙虾肉，没说话。
　　陈曦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表姐现在还欺负你吗？”

　　她摇摇头：“没有，见得少了。”
　　陈曦月一脸正气地说：“她要再欺负你，和我说。”

　　尹则灵笑笑：“不会了，以前太小了…”
　　她说的欺负，都是小学的事情，她和表姐在一所小学上学，表姐会让她帮忙写作业，会抢她的零花钱，会鼓动自己的小伙伴一起骂她，在她书上桌上乱写乱画，大概就是这些。

　　不算很严重的阴影，但她下意识里会害怕，像刘雨露那样的人，或者说，像混混一样的人。
　　包括占易。

　　一刻钟，她们吃完了大半盘小龙虾，嘴巴辣得红通通的一圈，眼里水光闪烁。
　　陈曦月解了手套，吃饱喝足得半撑在桌面上，她出了汗，手肘的地方和桌子上轻薄的塑料布黏在了一起。

　　“烦死我了，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明天要熬夜了…苍天呐…”
　　尹则灵心想，这人，比上次寒假急的时间早了不少，有进步。

　　陈曦月掏出手机，翻看着她男神的照片，喃喃道：“我好想要个男朋友啊…”

　　尹则灵没搭话，慢悠悠地倒了杯凉茶，她浅饮一口，清淡微苦。

　　陈曦月：“你不想要男朋友吗？”
　　“我好想要啊，就那种男高中生，又高又瘦，打篮球，白衬衫，卧槽，绝了！”

　　陈曦月嬉笑几声，单一根食指在屏幕上焦急地滑了几下：“我跟你说，我那天看到一个脱单宝典。”

　　“有一个我觉得说得特别有道理，它说，你要让自己陷入一种需要帮助的境地。”

　　“比如，你和你男神说，我手疼，我牙疼，我迷路了…”

　　“然后他们就会帮助你，哦，这里还说，最好可以提特殊一点的需要…”

　　尹则灵敷衍地点点头：“嗯…”

　　陈曦月说得上了头，开始思考起那些特殊的需要。
　　她握着下巴，做思考状：“你觉得说啥比较特殊？”
　　“我眼睛进腿毛了？”

　　“噗…”尹则灵刚喝的半口茶喷了出来，她拽了几张纸巾胡乱地搽，又在笑。

　　陈曦月：“笑个屁，不然你想。”
　　尹则灵：“我不想。”

　　陈曦月：“那还是我想…”
　　“嗯…我喝水卡喉咙了。”
　　“我…”

　　半透明的帐篷外面突然叫嚷起来，声音不小。

　　“那边有人在打架！！”

　　“卧槽，快快快，我们去看热闹的，老板，串串给我们放这儿，一会儿还回来吃的。”

　　“好像是高中生打架…”

　　“一群黄毛小子，老子当年在宜城混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

　　“我朋友说，是两个学校的打起来了，七中和二十三中。”

　　“二十三中，占易吗？”“对啊。”

　　“快，我们也去看看，他照片好帅的，我要去看看本人…”

　　“哪儿的照片啊。”

　　“宜城贴吧的照片！快走啊！一会儿打完了，就没得看了。”

　　陈曦月斜着身子凑近去听。
　　“小灵，外面好像有人在打架，二十三中和七中，哎…正好是两个垃圾学校，怪不得要打架。”
　　“我好像还听到一个人名…占什么…等等，我再仔细听听…”

　　尹则灵又喝了一大口凉茶，她眼神有点发直。
　　陈曦月听了半天，终于听了个分明：“是占易，二十三中的。”

　　尹则灵抚着额头，确认了自己的听力没出问题，果然是他。
　　怎么哪儿都有他。

　　“小灵，她们说那个人长得很帅，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陈曦月的目光里有两颗小桃心在闪动。

　　尹则灵自动过滤掉了她的花痴信号，柔声说：“你自己去吧。”
　　陈曦月紧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去，一起去，那多人，我们远远看一眼，没事的。”

　　尹则灵有一点动容。
　　陈曦月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知道这件事一定成了，她冲着老板喊了两句：“老板，串串儿给我们留着，一会儿就回来的…”

　　-

　　网上有人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这一刻，尹则灵觉得，人类的本质也是看热闹。

　　就这么十几米来长宽的店外空地，密密麻麻地真围了不少人，隔壁跳广场舞的大妈都偷懒几个来这里看热闹。
　　陈曦月拉着尹则灵一路往里穿，她们两个都身形娇小，钻个几次就到了最前面。

　　视线一下开阔起来，空气也疏朗不少。
　　他们左右分成了两边，双方都有七八上十号人。

　　占易站在最前面，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细碎的额发半遮住了眉眼，迷离晦涩，整个人却散发出尹则灵从未见过的凶悍。
　　这感觉，陌生但又熟悉。

　　许飞和秦鹏也在，一个站着，另一个半靠着一个体态健硕的大块头。

　　陈曦月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臂：“真的好帅，红头发那个，旁边那个也不错。”

　　立在占易身边的那人冲着对面喊了一句：“打不打的，快点！！”
　　七中的大佬陈诚回：“打！我也要先扯个清楚，我二弟，陈南…”

　　陈诚话说到一半。

　　一个闪烁，占易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时间停滞。

　　尹则灵的面前放下了一个红塑料高凳，他的手指往上一抬，又变成两个。

　　陈曦月激动地扯着她的衣角：“卧槽，卧槽卧槽！”

　　人群中喧闹起来，不少来看热闹的小女生爆发出了羡慕的惊呼。

　　占易没顾，放好凳子看着她，懒洋洋地说:“你坐会儿呗，站着累。”

　　他身上的狠厉消散，重新聚拢在身的是她熟悉的黏人和痞气。他走的这么近，尹则灵才看见，他胸前的口袋下方横着一句英文——coolkids酷小孩。

　　她刹那想起一首歌。
　　看着他微微凌乱的红发，肆意无羁的眼神，唇边淬火的坏笑。
　　他身后的凝视这边却静止不动的兄弟朋友。
　　围观的人群喧嚣。

　　那些歌词在脑海中浮出。
　　她看见酷小孩们像明星般大步流星
　　这不是她的风格
　　…
　　是的，他们光芒闪耀，她只能黯然坐在角落
　　于是她说
　　我希望我也能成为一个酷小孩
　　因为酷小孩他们无所不能

　　身边的陈曦月一个劲儿地拧着她胳膊的软肉。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他打断群架现场，只为了来给她送张凳子，这件事有多令人浮想联翩。
　　脸上渐渐开始飘红。

　　之前站在占易身边的那人朝着这边吹了一声口哨。
　　暧昧又锋利。

　　“喔喔～～”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司南扯着嗓子，对着后面的小弟喊话：“嫂子漂不漂亮？”

　　声音又高又亮，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弟们也干劲十足地接：“漂亮！！”

　　司南：“嫂子的眼睛大不大？”

　　小弟：“大！！”

　　司南：“嫂子的皮肤白不白？”

　　小弟：“白！！”

　　司南:“嫂子的奶—”
　　司南对上占易的睥睨冷视，后面的一个字噎在喉咙里。

　　“咳…奶奶年不年轻？”

　　小弟：“年轻！！”

　　他们毫不顾忌，放肆地表达喜爱与欢悦，方式近乎原始，这最接近人类的本能，也最自在任性。

　　不过，任何一个妙龄少女听了这段拉山歌式的起哄，心情应该都挺微妙的。
　　呆坐在红凳子上尹则灵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得可以直接取色去染纸剪窗花了。
　　陈曦月拽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娇笑。

　　另一边的陈诚帮派被人无视了许久，外加喂了很多口重磅级的狗粮，他很不爽。
　　“你们她妈还打不打！！”

　　占易：你奶奶个腿儿
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