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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   身为二号目标的床底都是些床上用品,还有个被张厌藏起来的电风扇,并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狼封有点失望,更多的是疑惑,张厌家里怎么没有杂物呢?
      他自问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囤货的人,可是住久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是有一些不怎么用得着,但还是不舍得扔的杂物。照目前看来,张厌家似乎没有这类型的东西。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他好奇地问。
      “我几岁就住几年。”张厌回答。
      狼封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这样算来也十七年了。这么看来,张厌可能是一个极简主义者,能把断舍乱做到极致,所以才能住了这么多年,家里的东西还这么少。
      屋内转完,他又把主意打到屋外阳台的架子上。可能是物业管得不严,也可能是本来就允许的,张厌在阳台上放了个架子,那里也有些储物箱。
      他套上自己的外套,潮湿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冷颤,于是他换上了张厌的外套。
      “你到底想找到什么?”看着他使劲拉门的模样,张厌叹了口气,没有取笑狼封想强行拉开一扇锁着的门的傻逼行为,只是放下作业走到他旁边,轻轻一拨把阳台门的锁打开。
      “我也不知道,反正还没找着。”阳台外的积雪已经到快到小腿一半了,部分比较厚更是已经堆到膝盖,“哇!都能堆雪人了。”狼封没忍住感叹。
      “嗯。”张厌应了一声,回到屋内找来一双手套,强行让他戴上。
      狼封看着自己的双手,愣愣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啊……”
      “闭嘴。”张厌说。
      狼封撇嘴:“……切。”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积雪,想着反正阳台有去水地漏,现在也还没超重,张厌干脆就不理了,而狼封也是这么想的。他把雪往两边堆高,只挖出了一条能让他通过的路,雪的体积没有任何改变。
      架子放着的储物箱也没有狼封想要的东西,这些不过是更齐全的工具箱和放清洁用品的箱子,比鞋柜更没意思。他兴致缺缺地扒拉着雪发泄失落,扒着扒着,他扒出了一个小轮子。
      轮子?狼封一瞪眼,继续扒拉,然后扒拉出一辆……学步车?
      这小车子最高的位置是軚盘,但还不到他小腿的一半高,而车身也没他一条腿长,一看就知道是辆宝宝车。
      狼封扫开上面的雪,坐了上去,曲起两条腿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走去。“张厌快看我找到什么!”他兴奋地说。
      张厌抬头一看,没有看到狼封。
      难不成还在阳台吗?那他嗓门真大。
      他站起来往阳台走去,却在本应没有东西的地方踢到了什么东西。“干。”他低骂一声,紧张地后退两步才低头望去,“……你在干什么?”
      “开车啊,你看!”狼封像小孩子学了什么新技能想跟父母展示那般,坐着那车走了一圈,“这是学步车吧?”
      “这车小孩子坐着也得弯着膝盖吧?学鸭子步吗?”张厌鄙视说,“这叫摇摇车。”
      “摇?怎么摇?这样?”说着,狼封抓着軚盘,自己前前后后地摇着。
      张厌不知道一般人会怎么摇,但怎么摇也不是这样摇吧?一个小宝宝这样摇,脑子会摇碎吧?
      他一把按着狼头:“你这是喝多了去蹦迪。”他嫌弃地说,“起来。”他揪着狼封的领子把他拎下车,自己坐到摇摇车上。
      这摇摇车的正常解锁方式是把脚踩在车头两旁的脚踏上,可他那双大长腿不允许他这么做,张厌只好把腿打直,用肌肉的力量控制双脚不着地;他双手扶着軚盘左右摇转动,同时轻轻左右摇动身体,然后摇摇车就直直往前开了。
      不用蹬地,脚也不用动,车就开了。
      “酷!这比脚踏车牛逼多了吧?”狼封惊叹道。
      “能摇出一百米的,不是神仙也该归西了。”张厌发表使用心得,“没十分钟你的腰就废了。”
      狼封蠢蠢欲动:“我不信!你起来我试试!”只是,他欲动,他的腰不欲动。
      虽然掌握了双手转动軚盘的技能,但他没掌握身体要怎么摇车才会往前,结果他在车上扭了十分钟屁股,那摇摇车压根没动过。
      “……没想到这车这么高科技,要开还得验证呢!”他找着藉口。
      “说明你腰不好。”张厌没有接纳这藉口。
      “我只是不会动,腰可好了!”狼封气噗噗地反驳着,怎么能说一个男人腰不好呢!
      “腰不好又没关系,不影响。”张厌说。
      “不影响啥?”狼封皱着一边眉头,仰着头看着张厌。
      “嗯?”张厌看了回去,“我载你?”
      “好哇!”狼封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向前挪了一个屁屁的位置出来。他用手拍打着后座,满眼都是期待。
      张厌慢慢走近,然后停在车旁,再次上手把他揪了起来。
      “嗯?”狼封一脸问号。
      “乘客坐后面。”张厌说。
      “哦。”狼封呆呆地眨着眼睛,在他身后坐下了,但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他让自己坐后面的时候,耳尖又红了。
      这资深的年轻司机耳一红啊,九成就不是什么好事。
      接着,问题出现了。在司机座的张厌,大长腿可以蹬直,但在乘客座的狼封不行——他脚一蹬要么把张厌蹦向前,然后得到两个太阳蛋,要么把自己蹬到地上去,然后得到一个熟透的水蜜桃。于是他动了动多年没有使用过的大脑,最后决定把他的脚跨到张厌的大腿上,一不拖地,二不用他费劲伸直,是一个大好方法。
      撇除张厌一会儿下了车又要咬他了。
      “冲鸭!”狼封不停拍打着司机的肩膀,像是在响号,但摇摇车就是在原地不动,“……你倒是动啊。”
      张厌木然回头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几斤吗?”
      “跟你怎不多吧,不重要。”狼封说,“你不是说你腰好,可以啦!”
      “我只说你腰不好。”张厌纠正,“帮忙蹬一下。”
      “哦。”狼封用手往地上一撑,看来是没打算把脚从张厌身上放下。
      摇摇车的轮子“吱吱咿咿”地响着,总算往前开了,就是速度有点慢,左右扭的幅度有点大,还有点费腰。不过资深的年轻司机不愧是资深的,在客厅开到床边这短短一段路,张厌便熟悉了怎么在负重的情况下操作这辆车,车速也渐渐提了起来,大概跟步行速度差不多吧。
      “去厨房,冲鸭!”狼封不客气地指挥着。
      “怎么可能开得进去?”张厌正在怀疑他的耳朵。先不说有没有椅子和饭桌在挡路,就厨房门那丁点儿宽,人走过去才刚刚好,这车怎么进去?而且是摇着进去。
      “能的!走走走。”狼封前后晃着,试图帮忙加个速,但他很快发现没啥分别,于是换成了鼓舞,“加油、努力!”
      能个屁!张厌抿紧了唇,思考着用什么方法能把他掀下车。
      想是这样想,但甲方厌爷爷还是配合地按照乙方狼孙子的指挥,摇着驶进了厨房。
      就这样,两个加起来三十多岁的少年,在一个小房子里开着“适用年龄三岁”的摇摇车玩得不亦乐乎。果然不怎么俗的话说得对,小男孩长大了不过只是大男孩。
      如果他们只有三岁,这车大概能玩一个寒假,可惜事实是他们今年十七了,所以连一个下午都玩不了,主因出在张厌身上。
      爷爷的腰要断了。
      “这什么狗玩具,影响小孩子发育。”他唾弃道,“骨盘会歪吧?”
      “他们又不载客。”狼封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出了真相,顺手帮爷爷捏了下腰。
      不多不少,就一下。
      张厌瞪了他一眼:“我载的客是谁啊?”
      狼封噘了噘唇,嘟囔着甩锅:“啊是你说要载的我,又不是我要求的。”
      张厌没有回应,只是把目光锁定在狼封噘起的嘴唇上。
      “……你不是吧。”狼封惊得忘了要把嘴唇变回原样,就这样嘟着眼看着张厌脚下一蹬,扑了过来,屋内顿时只剩下脚步声和一阵“啊啊啊”的惊恐逃亡声。
      在一顿追追赶赶后,狼孙子终是让厌爷爷追上。他抓着自己就想往脸上啃,而且非得啃到才肯停下。
      什么狼孙子、厌爷爷,这是狼爸爸和厌儿子!狼封捂着下巴伏在饭桌上,幽怨地看着对方顶着满脸春风写作业。
      “其实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啊?一会儿说别人幼稚,一会儿比别人更幼稚,”他伸手把张厌在写的作业从笔下抽走,“然后那头追着人啃,这头就开始写作业了。”
      “不啃完了吗?一件事办完就下一件。”张厌没有急着把作业拿回来,因为他知道狼封肯定又会再抢,反正不急着写,他看完就会还自己了。
      “你有病!”狼封骂着,把作业翻到封面一看,上面写着“周记”,“你们三中还搞这玩意儿呢?”
      一中偶尔也会让学生写写周记形式的作文,但会提供行程背景,算是另类的命题记叙抒情文。可从张厌第一篇周记上写下的平淡日常可以看出,三中的周记跟一中不同,他们没有这种背景设定,真的是让学生自己发挥。
      对于这样的平淡日常记录,他的语文老师给的评语是这样的:“这么闲的话,可以考虑把其他作业给写了,老郑又向我投诉说你只写了语文。行行好吧你,你都把你家老郑这班主任逼得反过来找我投诉了。”
      对于这评语,张厌大手一挥,写了“阅”。
      狼封没忍住嗤笑出声,他想,这周记大概是某种维系师生感情的途径。
      “只在放长假的时候写,平日也没啥好记的。”张厌说,“她没那么闲,多了也没意思。”
      “得看人,我平时就挺多东西写的。”狼封笑说。
      张厌看了他一眼:“能看出来。”
      狼封笑笑,翻到张厌刚写到一半的那篇周记最开头,对着读了出来:“在这个大年三十的雪夜,我见识到人类智商的下限——”他顿了顿,放下作业本,斜看着张厌,“解释一下。”
      “就是今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下雪,而我遇到了一个傻逼。”张厌用白话说了一遍。
      “艹!谁他妈让你解释这个!”狼封都气笑了,“怎么把我写进去了?问过我了吗?”
      “我写的是‘我遇到一个傻逼’,不是‘傻逼遇到了我’。”张厌不以为意,“我写我自己,为什么要问傻逼能不能让我写?”
      “因为你把傻逼写进去了!”狼封顺着张厌的话,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那是我的经历。”张厌还是满不在意,“何况我又没说名字。”
      “不要脸。”狼封眯缝着眼睛鄙视他,愈鄙视愈不爽。他啧声提笔,翻到作文的最后一行,决定自己为傻逼正名,“不过这个人长得很帅,还为我带来了很多欢乐,让我过了一个很难忘的寒假!”
      “……你干什么?”张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波操作,上手想抢作业,“还我。”
      “还你就还你,我写完啦!”狼封刚好写完他想写的,便爽快地把作文还他了,“但我感觉你就算是放长假也没什么可以写啊,什么枕头大战、开宝宝车,你总不会一个人玩吧?”他接到一段时间前的话题上。
      “所以我一般不写。”张厌毫不掩饰地回答,同时开始修改这周记。
      是修改,不是涂改,他把狼封那句不要脸的话留下了。
      为了让文句能通顺些,他在前面加了个箭头,写上“这人很喜欢干扰我写作业,还特别不要脸和自恋,比如他会在我的周记上夸自己”。
      “要是字好看点儿就算了,丑成这样还写——”狼封念到一半发现张厌又在写自己坏话了,“什么丑!这叫草书,是艺术!”
      “你这叫懒,把所有能连在一起的笔划都连了。”张厌反驳,“你老实说,你有哪份卷子没被扣卷面分。”
      “我没有!”狼封生气地说。
      “没有卷子没被扣卷面分?”张厌挑衅道。
      “我去你的,是没有被扣过!”狼封回答。
      “那该扣一下了。”张厌说。
      “我他妈都说这是艺术!”狼封激动得站了起来,“知道什么是艺术吗?水墨画就是艺术、毛笔字就是艺术、我这字就是艺术!”
      “毕加索还是梵高?”张厌反问。
      “你笑个屁!”狼封上手把张厌的嘴角扯了下来。
      张厌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但笑就笑了呗,他那副高冷的形象又不是自己定的人设所以不能翻车。“让我别笑那么快,又上手把我的笑给拉下来,你到底想怎样?”他问。
      狼封偷偷捏了两下:“你还是笑吧。”
      “嗯。”张厌凭借着刚才的感觉又勾了勾唇才变回冰块脸。
      其实狼封单纯是不爽被别人这么明晃晃地说了出来,没自恋到觉得自己那一手字是艺术的地步,更是清楚那他字丑不拉机,可他还是想带上这头大帽子。
      他硬是让张厌从某个旮旯儿找出一套文房四宝和红纸,说是要让张厌的家更有新年气氛,顺便秀秀他的艺术字在毛笔的加成下能有多艺术。
      很刚好的,狼封要的东西,这里都有。去年寒假前夕,张厌替校长写了些春联,剩下的东西还在自己家。
      写作业的伟业第N次被打断,张厌已经看破红尘。他利索地把桌子清空,铺上了报纸,把所有东西都替某个大少爷准备好。
      狼封臭美地哼哼两声,有模有样地拿起毛笔,扎着马步站在桌旁:“看我表演吧!”
      看他这架势确实像学过毛笔字的,张厌意外地挑起一边眉头,或者艺术字真的需要用艺术来表达它的美吧?
      只见狼封大手一挥,两张春联上多了八个大字。
      张厌翻了下白眼,伸手指着春联上的第一个字,它“看起来”出现了两次:“这是什么?”
      “‘大’啊。”狼封贴心地指着每一个字解码,“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这大写的草书L是‘大’?”张厌刷新了世界观。
      他知道古代的人会用“写”作为制作中国画的动词,叫“写画”,因为他们认为中国画会用到的笔技,和写书法字是一样的。
      他才疏学浅,没有研究过草书,不知道草书是不是也有分门派,而狼封这字就属于“画字”的类别。
      “是……什么大草L!它、它是大!”狼封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心虚的,这话说得磕磕碰碰的。
      是个有意思的笑话,“哈。”张厌配合地笑了笑。
      所谓“人菜瘾大”,狼封的瘾是挺大的,春联一张接着一张写,乐此不疲,倒是张厌面前那张红纸上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不是想不到吉利的话,去年校长让他写的成语、对联他都还记得,只不过是没有一个是他想写的。
      如此看来,张厌是个有艺术家脾气的人,如果不是强制要求、只能屈服,他要是不想写,就一个字都不会写。
      最后一张红纸被挥霍掉了,狼封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厌手上那张,“想不到啊?”他问。
      “嗯。”张厌淡淡地应了一声,“你还写吗?”他把红纸递给了狼封。
      虽然狼封没有艺术家脾气,但他有大少爷脾气:他是想写,可一让他写呢?啧,突然就不想了。
      “我不要,你写。”狼封拿着毛笔在报纸上写了起来。
      “想不到。”张厌回答。
      “你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钱啊、吃啊。”狼封给了点意见。
      张厌摇摇头。
      “那‘快乐每一天’吧,你需要。”狼封提议。
      “不需要。”张厌说。
      狼封“切”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着?光活着?那就写‘正正常常’或者‘平平安安’。”
      ……平安吗?
      “也不错。”张厌呢喃一句。
      “嗯?”狼封没有听清。
      张厌没有重复,只是提笔在春联上横着写上四个大字。
      ——出入平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跟同类(犬科动物)一起生活后慢慢放飞自我的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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