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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   张厌家中的滑稽不过是个例外,其他地方可不是这种画风的。在事发后的第一个早上,王琥被人打断脚送进医院的事就传遍整个三中,并在一个小时后传到一中去了。
      蓝浩然闻讯扑到狼封面前,脸上是难掩的雀跃:“封哥!那王琥被收拾干净了!”
      “嗯……挺好的。”狼封慵懒地往岑国师肩上蹭了蹭,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看到他这种反应,蓝浩然有点失望:“不关你事啊?”
      狼封顿了顿,睁开了一只眼睛,“能关我什么事?现在的我能干什么事?”他指了指自己脸颊上至今还没消退的瘀青。
      十一的时候狼封被收拾得多惨,所有人都有所耳闻,蓝浩然也有眼看。是有点儿丢人,但也没有办法,狼封再强也不可能在围堵中全身而退,现在看来没断手断脚甚至没有开放性的伤口已经很了不起了。
      唉,希望大佬别这么丧下去吧。
      “……好吧。”他没有再多说。
      狼封看着蓝浩然渐行渐远的背影打了个大哈欠,又在岑国师的肩上蹭了蹭,“我懂你为什么一醒来就困了。”
      岑国师不怎么认同:“能一样吗?我那是前一晚上没睡好,你这是上一节课刚睡爽。”他闭上了眼睛,学着狼封那样,往郑庆华的肩膀靠去。
      郑庆华扭头看了看左侧两人,又看了看右侧的江流台,后者摆出一副“你敢枕上来我敢把你的头拧掉”的表情,于是他坐直了身。
      “咳,你们有发现最近有两个人很安静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隔两条走道旁,那里是熊独一和李东升。
      熊独一瘪了能理解,可李东升怎么也瘪了?他不应该是最嘚瑟那个吗?
      岑国师带着疑问望向右边的两人,一人回了他一个“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眼神,一人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信息发出后两三分钟,江流台突然想起他们班的纪委是会严格执行校规的人,当中包括“学生未经许可不能在宿舍以外的校园范围使用电子产品;若有携带,必须关机”这一条,而且基本上是干脆不会携带。
      他苦笑一声,把手机萤幕转向了岑国师。
      ——近水流台:听说狼封一个人在宿舍的事就是他爆出来的。
      虽然王琥要收拾狼封这件事应该是决定已久以及不可改变的,但“他一个人呆在宿舍,以至于没人会知道他晚回去,甚至带伤回去”这一点解决了王琥的后顾之忧,所以下手可以更不分轻重。
      岑国师抿着唇,看了看肩头上的少年,最后作出跟江流台一样的决定:先不告诉本人。按狼封的性格,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生气,可他上次的伤没好全,还是先消停一会儿吧。
      也许是十一那时留下的毛病,狼封最近特别嗜睡,睡饱上学睡饱放学,回到宿舍又开始睡了。生怕吵醒这只猪封,江流台跟郑庆华玩游戏的时候都特别安静,输了不敢骂街、赢了也不敢欢呼,虽然多半是吵不醒。
      此时,宿舍门被人轻轻敲响,从他不是“嘭嘭嘭”地拍门,或者“咚咚咚咚咚”个不停地敲门,能听出这人很有素质,岑国师欣慰地点点头。
      看了看或游戏或睡觉的室友们,他无奈地放下手上的作业,走向房门。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两人,他先是一怔,而后局促地低下了头:“……您、您好。”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体会,反正岑国师有,就是每次看到教导主任或者警察之类的人物,他总会回顾过往的人生,反思自己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于是,在社恐和自省的双重压力下,哪怕他什么都没干,但还是表现得格外心虚。
      “你好,请问狼封是这个宿舍的吗?”顾竟和蔼地笑着,不过没能舒缓他身上的制服对面前的少年带来的不自在。
      “他、他是,我呃……”岑国师僵硬地回头,向身后的人投出求救的眼神:救命呐!
      江流台听到门口的动静,无情地笑了出声,把笔电塞到了郑庆华手里:“哥们,分个身吧。”说着便去拯救人类了。
      他从后勾上岑国师的脖子,同时把人往自己身边拽,将他拉下火线。“您好,是找狼封吗?”他问。
      “是的,他在吗?”顾竟问。
      “在,就是睡着了,您等会儿。”江流台笑说着,按着岑国师两个肩头将他转向,像小火车、实际上是推土机那样往房间里走去。
      “封哥,有找。”他的手从床边挡架的缝隙中伸了进去,不客气地在狼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狼封“嗷呜”一声,痛得面目狰狞:“江流台我可去你的吧!”哪怕没有看见是谁弹的,根据过去经验和他对每个人的认识,这一定是江流台干的!
      “赶紧吧,你再拖下去,我可不保证你今晚能不能回来睡。”江流台恐吓着。
      只可惜当事者不怕,旁观者怕了。“不、不会吧?”岑国师惊恐地回头,“不是得逮捕令啥的吗?小说是这样写的。”
      狼封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可是这实在是太有趣了,他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到底是谁啊?”因为正对着门口的大鞋柜阻碍了视线,他没办法直接看到是谁来了。
      他笑抖着探头,然后就停住了:哎哟妈的,这两个人长得凶而正气,是怎么办到的?
      “警察叔叔呢。”江流台笑说,同时门口的两个叔叔配合地展示了证件。
      狼封的眼睛一瞪,满脑子都是“被打不犯法吧”,于是撑着床的手一软,差点儿就摔下了床。看来他跟岑国师也有点像,但只限于警察叔叔,不包括教导主任,而且只持续几秒钟。
      一切都没如岑国师脑补的那样进行,他们不过是邀请了狼封到走廊末端无人的地方聊聊天,并非正式约谈。
      “认识隔壁三中的王琥吧?”顾竟先是问了一句看似有点废的问题。
      “哈,当然认识,谁不认识?”狼封吊儿郎当地回答。
      “听说你们有过过节?”顾竟追问,“九月二十六的晚上以及刚过去十一假期。”
      “九月那个不怎么算,那天他又不在。”狼封不满地撇着嘴,“十一也不算,那叫他欺负过我!”他严正声明。
      顾竟笑了笑,进入了正题:“你应该听说了这个王琥进院的消息,也不能说是脚断了,但确实伤到骨头,起码得一两个月才好,同行十多人同样进院。虽然没有人立案,但这起事件很严重。”
      “我们希望能给学生打造一个适合学习的校园环境,不希望校园涉黑。”他解说着,“如果你有什么头绪,希望你能向警方提供,协助调查。”
      狼封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件事跟他完全无关,突然冒出这么多资讯,他需要点时间处理。
      “我吧,最近除了出门吃饭就没离开过学校,吃饭也是两小时肯定回来了,在学校里也就睡觉。”他噘起了嘴巴,趴到了旁边的护栏上,“你问我我也没头绪,唯二的头绪是‘动手的大概是个好人’,还有‘不是我’——我是不会再正面刚他了。”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并非武松,没办法真的打死老虎,而老虎不死,转过头就会来干自己了,刚不过。
      可惜,狼封的这一个想法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时不时就会响起的广播压着放学铃声奏起了八颗高低不一的“登”:“请高二三班狼封同学、高二三班狼封同学,放学后到教导主任室,谢谢。”
      原本还在沉睡的狼封一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书包就往门外跑,争取翘掉这节补课。
      可是老成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在昨天警察找上狼封的同一时间,老成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则通告,大意是是让狼封第二天放学别走,老娘……啊不是,教导主任找他。
      可怜老成年纪轻轻,被人生生逼出了心肌梗塞的症状。
      他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让他不痛快!所以老成今天来上课之前,特意从后门的方向走来,把门给锁上后才走到前门进来。
      于是狼封开开心心跑到后门,然后吃了个闭门羹。“……我去?”他看着这纹风不动的门,给出两下掌声:“成老师,算你狠。”
      “彼此彼此。”老成阴险地笑着,“那么请吧。”
      被押解往教导处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被扣起来了。这段时间除了上课睡觉和抄作业,他既没有迟到旷课,也没做什么违规的事。期中考还没到,他甚至还没有机会作弊呢。
      可是,不明白的人好像只有他,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盯着自己。

      教导处内,狼封跟教导主任两两相望。
      狼封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视线落在她收拾好的包包上。“哎……主任您要外出啊?那太不巧了,我以后再来吧。”他惋惜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见状,教导马上抓起了包包,踩着好几寸的高跟鞋快步走上前,提着他的后颈肉:“不巧,我是要跟你一起外出的。”
      “去哪……不对,是为什么?”狼封痛苦地蹙着眉头,一方面是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一方面是她那该死的美甲差点儿把自己的狼颈肉扣下来了好痛!
      教导主任没打算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他,就这样一手包包一手狼地步出了教导处,然后是学校正门。
      当三中的校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狼封突然就懂了,并开始疯狂挣扎:“卧槽?不对你冷静!这肯定是有误会了!人不是我打的!”
      可教导主任怎么会管?她要是会管,早在教导处里就管了。“自己跟人家解释去吧!”她说。
      “解释个屁!解释我多无辜吗?哎哎哎这是人家的校长室!你你你你先别敲啊!哎!”狼封叫喊着的同时,被扔进了三中的校长室,就像老成刚才把他扔进教导处那样。
      踉跄几步后勉强没扑的狼封此时正保持着一个弯腰、腿微曲、双手撑在膝盖上的“差点跌倒体”。他一脸尴尬地侧着头,对上了房间另一端、一脸错愕的三中校长。
      下简称“三校”……还是“校长”吧。
      “……友校的老师、同学,你们好。”校长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听说你们要来,可是不知道因何而来呢?”
      教导主任友好地笑着,提着狼封的领子让他站直,然后拽着他穿过小会议区来到校长桌前。“您好,打扰您宝贵的时间了,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她友好地说。
      “道歉?”校长和狼封同时惊讶地说。
      “道个屁啊!”这是狼封说的。
      教导主任转头看着他,五官都在表达着:“你怎么冥顽不灵”,而狼封也在这么看着她。
      校长纵横教育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好意思,能先请你们哪位解释一下吗?”他苦笑道。
      “哦不好意思。”教导主任换上另一副的嘴脸,“是这样的,我听说贵校的王琥同学受伤进院了,所以我把相关的同学带来向你们道歉。”
      狼封气得倒抽了好几口气:“我说了,人不是我打的,道个屁歉啊!”
      “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从九月开始你就没消停过!”教导主住训斥,“而且昨天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警察要调查当然是一个个去找去问啊!他们还找王琥本人呢!他自残啊?”狼封几乎是吼着说的。
      听到这里,校长已经知道这是由各种误解构成的误会了,他轻咳一声,试图中断这两人的争辩。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长吗?”教导主任被吼得额角猛抽。
      “我看你是把我是你学生的事情忘光了。”狼封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眼看情况快要不受控制,校长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胳膊拦在两人中间,但没人留意到。他既苦恼又无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比笑话还让人发笑的事情。
      教导主任眼睛瞪大,按着狼封的肩膀逼使他转头:“你倒是说说自己哪一点像个学生了!”
      “我是不太懂你对‘学生’的定义是什么了?”狼封用力地拍开了她的手,“成绩好的,李歌你说他不是个学生;品德好的,岑国师你压根就不认识;两样都好的,你给我举个栗子?”
      “你!”
      门外细微的喀咯声,意外地成功中断了两人的争吵。循声望去,一个少年探头进来。
      “哎哟有客人啊?你好啊!”他反手关上了大门,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到校长桌旁的小冰箱,在里面拿了罐可乐。
      啊?狼封傻了眼:就这样进来了?
      校长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彷佛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他苦笑一声,对少年说:“少喝点儿汽水。”
      闻之,少年则哀怨地噘起唇,同时乖乖地把可乐放了回去,换了一盒草莓牛奶。
      “下次进来前记得先敲门,免得又撞上客人了。”校长提醒。
      少年不以为然:“万一我敲了你不让我进来怎么办?”
      “那就说明有客人。”校长耐心地解释。
      “可我还是想进来怎么办?”少年追问。
      校长沉默了半晌:“乖,找个地方坐着。”
      一场看起来有点可爱的闹剧,让另一场可笑的闹剧完全中止,校长暗地里给郎君点了个赞。“二位不如先请坐吧?”他建议说,准备正式开始这一场对话,“可以的话,我想跟这位同学聊聊。”他对教导主任说。
      说实的,狼封刚看到面前这位笑眯眯的老人时并没有抱持太大的期望、认为他会好好听人说话,因为自家校长就是这样:笑眯眯的、啥也不听、啥也不管,就是只经典的狐狸,成天到晚只吃鸡的那种。
      可是,在看到他跟那矮子的互动后又觉得未必,他那份平易近人好像是真的。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狼封,对吧?”校长平日里有留意学生之间的事,像一中大佬这样的“大人物”,自然能留意到。
      看到对方点头了,他才接了下去:“今年高二了吧?学习上会有压力吗?”
      狼封不明白他扯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不学习哪来的压力。”
      “不学习也是可以有压力的。”校长轻笑出声。“对了,你脸上伤在哪蹭到的?”他戳了戳自己的嘴角示意。
      狼封藐着嘴,不屑地看着一旁:“什么在哪蹭到的,你们亲爱的王琥同学给揍的。”
      听到这句话,教导主任再次激动了起来:“看吧!还不承认。”
      “……靠。”狼封一个白眼翻到了后脑杓,暗地里派出了十万只草泥马把她辗毙在脑海里。
      不过,闹剧并没有再次上演。在他们搭台前,郎君“噗嗤”的一声,再次成功中断了争吵。
      “我知道这个!”他不客气地走到前头来,在桌沿坐下,还嘲讽地朝狼封投去目光,“放假的时候王琥带团去削他呢,削完还到处说,一三中都知道。据说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最后一句,他是压着声音、故作神秘地对校长说的。
      丢人的事在这种丢人的时候被说出来,狼封狠不得刨一个坑把自己埋了,“我谢谢你啊……”他虚捂着自己的脸。
      “这不就有动机了吗?”教导主任还没死心,“自己做了还不敢认,知道做过火、惹大祸了吧?”
      狼封随意地撇了她一眼。有些话说累了,他已经不想再说了。
      不过,郎君还没累呢!
      “如果你们是在说王琥最近被人收拾的事呢,不巧,我又知道这个。”他抬了抬下巴,额头上刻着:快问我!
      “你知道是谁动手的?”校长配合地问。
      “嗯,对啊,张厌嘛,他亲口说的。”郎君咬着吸管咧着嘴,“可不是这家伙这种小碰小伤,我那天陪他去医院,连身为‘金主大人’的我也跟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厌?”听到关键字眼,狼封激动得坐不住了,“他为什么?”
      郎君半眯起了眼睛:“我看着像张厌吗?自己问去啊。”
      “哎呀你这小不点儿的,有必要这么呛吗?”狼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哎呀你这被人收拾的,我好心帮你你还笑我?”郎君难以置信地看了回去。
      “我让你帮了吗?”狼封冷哼一声。
      郎君被激成了河豚:“你以为我想帮你吗?要不是张哎哟这不能说。”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了,他马上接上了别的话,然后一掌拍在了自己嘴上。
      狼封再次捕获了关键字:“张什么?”
      郎君重叹一口气,扯开了话题:“所以这位不知道什么老师,您真的是误会了,完全不关贵校的事,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
      “哎!要不是张什么!”狼封还没死心。
      “哎哟行了你混蛋吧。”郎君被烦得受不了,直接推着他走到大门,然后拉门、一推、关门,一气呵成。
      这下可安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火车,那么岑国师就是火车头,江流台是卡厢;负责前进的是火车头,但这明显不对,因为岑国师是被推着走的。
    推土机的话,江流台是本体,岑国师是土;推土机推着土走,江流台推着岑国师走,这就合理了。
    最后,希望大家没机会遇到这样的教导主任O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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