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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十月初十,小皇帝的“千秋节”,说也奇怪,新皇萧兮笠和死去的辛武王萧兮元的生日只相差十天。这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蒋春雷不知道,不过金尚丹云终于下定决心,改投太后门下。太后慈心大悦,封他为左相,和右相苏南屏共同辅佐。同时封蒋春雷为“大国师”,在宁海街上建府。

      蒋春雷对金尚丹云的政治选择已没脾气,反正该说的也说了,情人不听就算了。他只对两个府邸相隔两条街这一点有意见。“隔得也太远了。”他趴在情人胸口,抱怨道。

      “哈哈,对你来说,远什么远?一个跟斗就过来了。”

      蒋春雷嘟起嘴道,“就是远。我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现在好了,隔这么远,想见个面都不容易。”

      “傻瓜,哪里不容易了?你随时都可以来,哪个敢拦你?”

      “可你不是随时都在啊?”蒋春雷像个固执的小孩。

      “你呀,”金尚丹云用手戳他的额头,道,“就算天天住一起,我也得出门办公啊。哪能时刻腻在一起?好了,睡吧,明天还是上朝呢。”

      蒋春雷无奈地打个唉声,“那我明天早上不回去,我们一起去上朝。”

      “胡闹。叫人看见了,丢脸。”

      “丢什么丢?你告诉我还有谁不知道的?掩耳盗铃,别太虚伪了,哥。”

      “讨厌。你答应我的,别忘了。”金尚丹云故意在他背上拍一巴掌。

      蒋春雷离开对方的胸口,趴在草席上,咕噜道,“知道,死都不认。”

      原话是“死都不说”,金尚丹云当时听完便纠正为“死都不认”。一字之差,含义不同。对土著人来说,私底下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公开承认,这叫保住颜面。只要面子还在,只要心脏够强大,照样能在如潮的流言蜚语中镇定自若。

      在朝会上,蒋春雷通常不说话,只听话。金尚丹云若是朝他挤眉弄眼,他便出列,来一句“臣附议左相。”至于刚才议的主题,他不感兴趣。时光流倒是好奇得很,把每个人的发言、微表情统统收录语料库,进行人格分析,然后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心想关你什么事呀,AI大人?时光流对于大人这个称呼很是高兴,果然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连AI都想做官!

      久而久之,好事者在背后叫他“跟屁虫”。蒋春雷翻个白眼,当没听见。

      他不喜欢应酬,但是为了见情人,不想错过任何一场。于是乎,有左相的地方,必有大国师。两人如连体婴儿一般,必定同时出现。要是没有出现,那肯定是吵架了呗!好事者嘀咕道。

      太后封他为大国师是有深意的。太后第一次召见他的时候,就长生不老的可能性、修仙步骤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从那以后,威武无比的军事统帅,成了太后的修仙顾问,真是……欲哭无泪!

      太后年仅35,按翡翠星的标准,身处妙不可言的少妇时段。可惜命运不济,前半生为了儿子上位绞尽脑汁,后半生却痛失爱子,接连两次受到臣子们的要挟。内心之反复煎熬,换来的是一副苍老的面容,与50岁的老妪差别无几。蒋春雷也是见面之后,心生怜悯,才答应接下这荒唐的差事。

      时光流替他设计了一套方法:1. 借用方士的符咒贴在寿春堂的内外,给太后一种接地气的感觉;2. 给太后设计新的食谱,去掉容易导致三高的食物,增加蔬菜水果蛋白质的含量;3. 设计一套专供老人家练习的健身操,改变久坐不动的坏习惯,增加运动量;4. 每个月入宫做法事一次,在空中飞两圈,替老人家给神界带个信,然后在沙盘里胡乱画两下,让老人家去猜猜看,打发时间。好歹也有心理安慰剂的作用。

      好事者风闻而至,每天排着队在国师府门口等着卜卦。蒋春雷不愿意干这种低级活,金尚丹云便从雾龙山挖来两个白发飘飘的道士充门面,说是要照顾老百姓的情绪嘛。

      在酒席上,也有各路人马前来咨询,蒋春雷总是冷着脸,说自己不会。越是高冷,越是叫人不甘心。众人纷纷猜测,看看哪家王爷能先请动大国师这座神?

      蒋春雷唯一一次破例是为了一个卑微的宫女。偶然听见有人在墙角哭,忍不住上前问情况,才知小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想要回家团圆,却被懿贵妃强留下来。这种事,可管可不管,蒋春雷忍不住借着法术管了。小宫女终得自由。此事太小,他未和情人说,不过金尚丹云还是知道了,说他多管闲事,得罪苏家干什么?

      “苏家,呵呵,我们不是早就得罪过了吗?”蒋春雷笑道。

      “那不一样,春雷。”金尚丹云咬住他的唇,轻轻地含住。过一会放开他,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苏南屏和我和解了,说以后要互相提携。”

      “提携啥?都当到宰相了,还能飞天?”

      “嗨,说你不懂吧你还真不懂。人家说的是手下人,不是自己。我们西北军有多少兄弟等着做官呢?如果不互相配合,如何安排得了?”

      蒋春雷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他侧身,手托脑袋,问,“怎么配合?”

      金尚丹云闲闲地捏住他的胸肌,解释道,“我帮他苏家子弟说话,他帮我们西北军说话呀。推荐懂吗?做官都得靠推荐,无人引荐,就算再有才华也是空谈。”

      “没有考试吗?”蒋春雷奇道。

      “什么考试?哦,你说一般的考试啊,那是针对吏,不是针对官。要做大官,必须要引荐。你没看见吏部门口,每天有多少人在排队吗?做个普通的小吏容易,做官就难了。”

      “啥区别?”

      “吏就是做事的辛苦命,什么活都干了,却拿不到多少钱。做官就舒服多了,活由别人干,钱都到自己袋子里来,你说舒服不舒服?”

      蒋春雷越听越糊涂,道,“那朝廷需要官做什么?直接启用吏不就完了?”

      “傻瓜,”金尚丹云把情人的髻子解散,他喜欢看长发飘飘的模样。“小吏会做事,不会掌舵。阴谋诡计还得靠官。”

      蒋春雷摇头,直呼搞不懂。“你们这样搞,能把国家搞好吗?”

      “呵呵,反正不打仗就成。老百姓要求也不高。”

      这下,不仅蒋春雷摇头,连AI都摇头了。唉,管他呢?土著人的世界,他们自己搞定。就算你再能打,也不能改变人家的文化。

      “噫,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苏南屏和苏家,实力一般,水平一般,为什么能屹立十年不倒呢?”

      “嘻嘻,你不知道吧,”金尚丹云俯下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听说他是太后的姘头。”

      “真的假的?”蒋春雷的肾上腺素猛然升高,差点没跳起来。金尚丹云及时摁住他,两人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这是小道消息。不过话说回来,苏南屏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特别圆滑。谁也不得罪,做事也中庸,不走极端。在先帝废除太子,立辛武王的事上,据说他起了关键作用;后来,南宫明诚来了,又立一个新君,据说他也同意。他的道行真的可以,无论谁来,都能应付。你看我们杀了他侄子,他照样和我们做交易,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如他自己的官帽重要。”

      “可是……这种人,值得信任吗?你不怕他说话不算数?”

      “诶,这就是他苏南屏的优点了。其他人一旦掌权,肯定要快意恩仇一番。他不会,朝中有句话说,凡是右相答应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办。百官对他的信任度很高。这恐怕是他能屹立不倒的关键因素。”

      “我不信。”蒋春雷摇头,“在更换皇帝这种大事上,他肯定失信过。要不然他曾经答应前主子的话,如何交待?”

      “据说他有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哪怕是他违约,也能说得人涕泗横流,心服口服。”

      “我的个天爷,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厉害的口才!啧啧……”

      “哈哈,强中自有强中手嘛。咱们得谦虚,你不常说谦虚使人进步嘛。”

      正话反说,叫人哭笑不得。蒋春雷可不希望情人变得更加狡猾虚伪,他隐隐地感觉这样不好,但是要劝情人不搞阴谋诡计,怕是比登天还难。算了,他转而问胜西王的事。

      “他能怎样?”金尚丹云不在意道,“他敢闹,我就把仁王和瑜真王拿出来做挡箭牌。对了,我们的军队在雪燕山下过得如何,你去看过没?”

      “去了,哥,军队这一块你放心,有我看着。不过你也尽快,把自己人安插好,把根子扎紧。”

      “明白。林燕庭已经进了兵部,孙献子进入吏部,隋潮生进入刑部,都是重要部位,还可以吧?”

      “可以。不过九门也要安排我们的人才行。”蒋春雷暗示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忘不了那些穷兄弟。放心,哥记着呢。赶明儿就安排。”

      外面更夫敲了四下,两人同时打个哈欠,倒头睡了。

      春节再一次来临。腊月二十左右,钦天监择吉日宣布放假,各部封印,不再办公;腊月二十三,祭灶;腊月二十四,设天灯、放爆竹;腊月二十六,贴春联、挂门神……,年三十,皇帝设家宴,蒋春雷乐得和金尚丹云关起门来喝小酒,再胡来一场。正月初一,百官齐刷刷来到东门,等待皇帝的召见。君臣双方在太极殿互道新年好之后,便是看戏的传统节目。

      大戏台是临时搭建的。后宫的百戏园太小,不适合一年一度的大场面。腊月二十八,太监们和工匠们便在太极殿前面的大广场上设置两层楼高的大戏台。以它为中心,延伸成一个圆形剧场,四周用帷幕封得严严实实,王侯将相坐二楼,普通官员坐一楼。小皇帝被侍卫们层层包围,坐在大戏台正对面的主位上,左右是各式亲王,左相和大国师靠着胜西王的左侧,每个座位之间用轻薄的帘子隔开,不妨碍相互交流。蒋春雷的下首是巫澜、陆春山等人。金尚丹云的位子和胜西王的位子临着,蒋春雷心里小鼓敲得咚咚响,但是金尚丹云面不改色,照样朝胜西王乐呵呵地作揖。胜西王马着脸,不理他。金尚丹云无所谓,该笑的笑,该吃的吃,一点都不耽误。

      新年伊始,照例演《太平除岁》,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天而降,将皇帝过去一年的丰功伟绩夸奖一番。至于去年有什么丰功伟绩,蒋春雷咬紧下唇,努力憋笑。正和胜西王随从搭话的金尚丹云忙里偷闲朝他干咳示意。蒋春雷明白,那是叫他保持克制,千万不要哈哈大笑,免得丢了皇家的面子。对对,面子最重要。他在心里默念三遍。

      过了一会,小皇帝按例要去寿春宫请安。众人站起来尽礼数。等小皇帝的身影一消失,台上台下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陆春山大概是憋坏了,从已经起身的巫澜身旁挤过,兴冲冲地拍打他的肩膀,道,“蒋兄,好久不见了。”

      “哈哈,你小子,升男爵了,恭喜恭喜。”

      “哈哈,这算什么?你瞧你,”陆春山俯身低声笑道,“都混上国师了。”

      “呵呵,”蒋春雷瞄一眼胜西王的方向,朝陆春山眨眨眼,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最倒霉的是胜西王,升无可升。太后为了安抚他,加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封号罢了。但像陆春山这样的下属都捞着好处了,自然不会不高兴。再说他跟的是瑜真王,瑜真王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啥时候请我喝酒啊?”陆春山调侃道。

      “随时来。”蒋春雷豪爽地应道,“不过先说好,别带其他人,咱们自家兄弟随便喝,别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啊。”

      “没问题。”陆春山也是个爽快人。这时巫澜和金尚丹云打过招呼,凑过来道加我一个啊。巫澜快55了,和他们20多岁的人不是一个辈分的,所以年轻人感到有些尴尬。巫澜挑挑眉,随即道,“我是说蒙虎,他着急见你们呢!”

      “那肯定的啦,大将军。”蒋春雷笑道。“对了,蒙虎兄啥时候到?”

      巫蒙虎被派到北疆去了。巫家内部儿子之间也有一些冲突,长子巫克木把弟弟挤兑到边疆,不希望他和当朝的红人有过多的联系。

      巫澜打个哈哈道,“快了,快了。”

      “喂喂,小皇帝回来了。”陆春山提醒道,众人赶紧溜回座位。装还是要装的。命运多舛、朝不保夕的小皇帝,最害怕看见臣子们低声议论,总认为是针对他。会做人的人,自然会给小皇帝留点面子的。

      第二处戏是文戏,比官方规定曲目稍微好看点。小皇帝点的是《白兔记》,说一个白兔精受伤后,被一个书生救了。之后白兔精化为人形,十年如一日,辅佐书生考上状元,然后功成身退,在新状元和宰相之女洞房花烛夜飘然而去。听完金尚丹云的介绍,蒋春雷笑得乐不可支。“你们可真会意淫,叫一个姑娘家自带经费,做饭洗衣,还要陪床,最后居然什么都不要,退位让贤。这都什么人写的呀?人家凭什么给你白嫖啊?”

      “嘘嘘,你小声点。那不是妖精嘛,和人不一样。”

      “嘿嘿,妖精就活该做圣人吗?那圣人岂不都成了妖精?”

      “哎哟哟,看戏看戏,都是戏,那么较真干什么?”金尚丹云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脑袋。

      “哈哈,一个柔弱书生居然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救一只白兔,这开头就不合理嘛。不怕给老虎吃了!哈哈……”

      一支白兔装扮的旦角踏着水波步,徐徐上台。鼓点一敲,长袖一挥,咿咿呀呀地唱起自己的身世,后面跟着两个白兔侍女。蒋春雷心想,瞅这架势,有房有车有仆人,白兔精肯定是妖精界的贵族,给你点钱财就可以了,凭什么要十年如一日地给你们人类当免费保姆?

      想到这,他又禁不住地咧开嘴笑。就在那一瞬间,时光流发出警告。蒋春雷笑脸僵住,身体不由控制地腾空而起,挡在小皇帝面前,和对面的小白兔重重地对掌。下面传来惊恐的叫声。上面两个神族却毫不在意,瞬息之间,Lisa在他的肚子上狠揍三拳。蒋春雷启动机械臂,才勉强挡住第四拳。反作用力将他推向地面。几案在他的身体下裂为两段。Lisa轻松落地,站在20米开外,戏台下方,冷冷地盯着他。然后朝他举起右手中指。

      蒋春雷捂住肚子,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用翡翠语道,“愿赌服输!”

      “哼,一开始就不公平。赌约作废。今天我要叫所有人看见你的狼狈,”Lisa朝前迈步,气势如虹。“叫你丢尽所有的面子,看你以后还怎么称王称霸?”

      凌烈的寒风此刻也来凑热闹。

      帷幕里的众人已经退无可退。

      蒋春雷的左手忍不住摸到菲力剑。Lisa像是能猜到他的心思,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死也不服。”蒋春雷松开手,站直了,虽然畏惧但仍要坚持。他张开嘴刚想叫Lisa,你别这样,可是Lisa不给他这个机会,再次冲过来。

      论速度,蒋春雷不是优等生的对手。头上、背上、腿上、肚子上接连中招,惨不忍睹。

      蒋春雷听见自己的肌肉在砰砰作响,每一下都打在他心坎上。情人的目光无处不在,他真的好狼狈。

      但是他不能认输,输了便只能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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