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阁》执笔画春妆

5、布局

　　是夜，下了数日的春雨非但没有停的意思，反倒下得更大了些，夜雨间偶尔还能惊现一声响雷，在这孟春的时节倒是罕见。

　　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穿破夜幕，在四方阁内疾步向前，缠于腰间的软剑在闪电间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此时院门已经落锁，那人便轻点脚尖，轻松地翻过高墙，落地无声，可见功夫非常了得。越过了院子很快便来到姜瑶的房门前，刚收好油纸伞和蓑衣，却被忽然出现的红豆拦住不给进门。

　　“无影，小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再说吧。”小姐这些年饱受梦魇之苦，这会儿正睡得好，她不想有人惊扰了小姐。

　　无影心中着急，一把将手中的蓑衣丢给红豆，便欲要推开她闯入房中，“不行，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尽快告知小姐，让小姐早做打算。”

　　八年前姜家九族被下狱斩首，那是何等的惨烈，她不想小姐再经历一次抄家上断头台的惊险。

　　姜瑶睡得极浅，稍有动静便醒了，听见两人在外头的交谈声便知晓是无影回来了，她撑着身子半倚在床边，朝外边道：“我已经醒了，进来说话吧。”

　　门外一直僵执的两人皆是微微一愣，随后无影扬起下巴看向红豆，那眼神仿若在说‘听到没有？还不快让开？’。

　　红豆则是瞪了她一眼，小声埋怨嘀咕道：“都怪你，把小姐吵醒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无影时常夜行帮姜瑶办事，视力极好，就算是夜雨间很黑亦能看清倚靠在床边的人，她先行过去作揖行礼，“小姐，出事了。”

　　红豆进门后便麻利地关紧门扉，生怕外头的寒风灌进屋内惹了小姐受风寒，一听见无影的话便竖起了耳朵继续听，可这无影竟是个吊人胃口的，话说一半又停住了，她在后边偷偷翻了个白眼，默默去寻火折子点灯。

　　烛灯一亮，姜瑶看清了无影脸上颇为严肃的神情，隐约间似乎还有两分惧色，自她成功为姜家昭雪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无影这般凝重的神色，姜瑶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眉头不由一蹙，“出了何事？”

　　“那妇人并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她口中的丈夫乃是蜀王的庶长子齐明哲，她只是齐明哲在外头养的外室，如今齐明哲……”

　　看无影的神色，姜瑶就已经猜到了后边的事情，“他死了，并且是死在了咱们的地盘是吗？”

　　红豆闻言，吓得睁圆了双眸，纵然小姐有江湖的势力护身，可如今死的并非寻常人，而是蜀王之子，是入了玉蝶的皇室子孙，这份罪名若是落在小姐的身上，那可真是又一滔天大祸。她直直地望向无影，满脸急迫的希望无影能出口否认。

　　无影如实回答道：“小姐猜的没错，据我们在天下第一楼的眼线回报，当时齐明哲在膳楼遇见的故人正是摄政王独子齐明瑞，并且两人一道转去了乐楼，之后齐明瑞没多时便离开了，而齐明哲却跟一名舞姬上楼进屋，那舞姬今日还佯装在屋内陪客作舞，所以我们的眼线并未察觉异常，待奴婢一进去才发现齐明哲已经死了。”

　　“那舞姬呢？可有审问？”

　　“审了，还用了药，可她一口咬定人不是她杀的，之所以会在齐明哲死后还在屋中起舞作乐，是因为被人拿家人的性命威胁。”

　　姜摇的一对秀眉蹙得愈发厉害了，眼下看来那舞姬确实没有说谎。无影审人的手段学得了舅舅的真传，轮过一遍刑，纵然是块硬骨头的死士壮汉也得咬碎满口牙。

　　若是还在死撑表忠心不肯松口，再喂下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药物，最终还是会连祖宗十八代的秘辛都招了。

　　红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她就是个蠢笨的，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好法子来帮小姐，只好闭上嘴，默默换了个汤婆子塞进小姐的手中。

　　姜瑶抱着略微烫手的汤婆子，不由哂笑道：“这盘棋倒是越下越大了，不仅仅是季家，如今连我自己都成了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季老将军被召回京，半路上圣旨被毁，而今蜀王之子又死在了她的地盘上，她从不信什么巧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背后之人想将季家和四方阁一网打尽。

　　真是好大的胃口，想一口吃这么多，也不怕崩坏了牙齿。

　　姜瑶垂眸沉思了片刻，在抬眼时，眸中的愁绪已然一扫而尽，沉静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记得前些日子见长公主时，她和皇上都在为兵部尚书苏德昇想辞官回乡而发愁，有意让我前去苏府当说客，就是想要苏大人再坚持两年，我看也不必为难苏大人了，明日一早就传信告诉公主和皇上，让他们准了苏大人的辞官奏折。”

　　无影垂首应了声是便又沉默的站在一旁。

　　“小姐，这是为何？”红豆不解，刚刚不是在说膳楼的事情吗？小姐怎么突然扯到苏大人身上去了？

　　姜瑶瞧着红豆一脸疑惑的样子，叹了口气朝她使了个眼色，红豆立马会意，转身倒了一杯热茶奉上。

　　姜瑶满意的喝了口茶润嗓子，解释道：“兵部尚书苏大人已近古稀之年，听闻他今年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他要辞官乃是人之常情。而摄政王齐盛摄政八年，眼下三省六部之中唯独兵部还没有他的人，兵部尚书辞官他头一个举手举脚同意的，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他的人接替苏大人的位置，只是皇上和长公主殿下都明白这些，所以才一直僵持着不肯答应，听说气得咱们这位摄政王都敢在议政殿上对着皇上骂娘了。”

　　姜摇笑了笑又继续道：“皇上韬光养晦多年，身边能用之人还不够，还没到与摄政王针锋相对的时候，此事僵持太久总归不好，倒不如遂了摄政王的意，他要兵部尚书那咱们就给他，只是这是有条件的，他得舍得拢右的那枚棋子。”

　　拢右？？？

　　红豆又给姜瑶添茶，听完恍然大悟，“季老将军就是在拢右遭遇了火灾之险，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拢右有摄政王的人，而那份召季老将军回京的圣旨就是被那人烧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荣 : 我要出来！
作者 : 着什么急，下一章，下下一章你就可以狼狈出场了。
季荣 : 嗯？？？那算了，我还是继续当背景板吧。
作者:嘿嘿，想得美，我已经安排上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