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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长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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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姐姐。”
人未到声先至,前来禀报的丫鬟朝两人一礼,提步悄然退下。
姜瑶转头望去,只见在桃园曲折的小道上,那明媚的少女微微提着红裙正快步往屋里走来,头上的步摇坠晃不止,在少女的耳侧来回拂动。
姜瑶起身迎面走去,正要行礼,却被刚踏入屋内的逐月给拉住。
“姜姐姐,此处又没有外人,你跟我行什么礼?”
“礼不可废。”
“行了。”逐月一把将姜瑶拉到桌边落座,敛去笑容,用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片刻,“我都知道了,阿弟他……”
红豆伺候在一旁,捣鼓茶具开始煮茶,这会儿将刚煮好的热茶奉上来,姜瑶接过往旁边的人递去,茶盏里不断冒出袅袅白雾,隔在两人之间,恍如隔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逐月接过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茶盏,并没什么心思饮茶,直接搁在桌面上,看着姜瑶的神色略带着两分歉意。
“这些年我和阿弟在宫里过得不易,这两年皇叔更是越发的不把我和阿弟放在眼里,连表面的君臣关系都懒得维持,阿弟他也是心急这才会这般对你。”
见姜瑶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猜不透心思,逐月的双眼闪了闪,复又诚恳道:“我替阿弟向你道歉。”
陛下向姜瑶讨要夜影卫不成,恼羞成怒便跟她要五十万两,作为她拒绝的补偿。
或者可以说是惩罚。
“长公主殿下不必如此,陛下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我理当支持,亦是我作为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
逐月神色黯了黯,“姜姐姐,你虽这么说,可我也知道这事是阿弟的……”
“长公主慎言。”
姜瑶冷声打断了逐月的话,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说出来那就是妄议君主,更不该在姜府说出这样的话,否则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又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
屋内倏忽陷入了沉默,红豆小心翼翼的添茶,随后示意让屋内的下人全部退出去,红豆独自在门外守着,不让旁人将屋内的对话听了去。
“姜姐姐?”
逐月显然没料到姜瑶会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一张小脸当即煞白,正迷茫的看着姜瑶
“这件事是我自愿的,与陛下无关,”姜瑶笑了笑,又道:“殿下此番前来,就只为了此事?”
看着姜瑶的笑容,逐月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对方不愿继续讨论,便顺着转移了话题。
“我十八岁的生辰就快到了,皇叔又打算给我挑选驸马,连公主府都选好了,正让礼部拨银子由工部为我修公主府。”
自古公主出嫁便会另立公主府,大婚后公主和驸马都住在公主府。
这事姜瑶知道,还是前些天韩子松跑来跟她说的,之后她便让人去查,跟逐月说的并没有出入,工部的确是在忙着修建公主府。
“对于摄政王这次选的驸马,殿下可满意?”
“满意什么呀?姜姐姐难道不知我心中所倾慕的是何人?再说了,那韩子松是个什么德行姜姐姐总该比我清楚,怎么还拿他来消遣我了?”
逐月一提到韩子松就十分气愤,一把抓了手边的茶盏就猛灌了一口,却忘了这茶水是烫的,又连忙吐了出来,接过姜瑶递来的手帕擦拭唇边的茶汤,檫着檫着竟惹得她心肠都跟着委屈了起来。
“姜姐姐,你有什么法子能搅黄这桩婚事吗?”
“自古婚姻一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帝后已去,陛下年少,作为殿下的嫡亲皇叔,当今的摄政王齐盛,殿下的婚事他还是能做主的。”
“连姜姐姐也没有办法了吗?”逐月一张明媚的小脸瞬间拉跨。
“办法还是有的。”
逐月一听,立即又来了精神,一双眼眸忽闪忽闪的,听姜瑶说韩子松也不满意这门婚事,前些天还跑来缠着姜瑶,要她给他出主意。
逐月又愤然道:“他凭什么不满意?我好歹是当朝的长公主,要不满意的也得是我不满意他才是!”
受摄政王压制,逐月在宫里虽不是呼风唤雨的厉害人物,但到底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公主该有的一样不缺,自尊自然也是。
纵然她瞧不上韩子松,但一听到一个纨绔浪子竟敢对她不满,就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怎能不气愤?
她很气愤!
她非常气愤!
“姜姐姐,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会跟他混到了一起?”
“殿下莫非是忘了,我之前之所以接近他,不正是为了殿下你吗?”
当年逐月和太傅之孙张桢霖心心相印,得知张桢霖喜欢的一幅前朝名画正在韩子松的手上,便央求姜瑶帮她将这幅画寻来赠给她心仪的情郎,姜瑶无法,只能设计接近韩子松,并将此画奉上。
后来认定姜瑶是救命恩人的韩子松三天两头的跑来寻她,姜瑶看他虽是个纨绔,但到底心思不坏,跟他玩一处还能坐实了女纨绔的名号,如此一来她出入天下第一楼和花娘见面也就不会让人怀疑,更有利于她隐藏四方阁阁主的身份,所以就没和韩子松断了联系。
“哦,这我倒是忘了,说起来还是因为我,抱歉啊姜姐姐。”
姜瑶笑着摇头,“既然殿下和韩子松都不想要这门亲事,那殿下也不必计较韩子松为何不满意,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好吧,我也懒得同他计较。”逐月顿了顿,没再钻牛角尖,“姜姐姐这么说,是有什么法子了吗?”
“听闻韩夫人将韩子松屋里的莺莺燕燕都赶走了,如今都是小厮跟在他身边端茶倒水,连个丫鬟都没有,韩子松每日的补品可没少吃,到底血气方刚,怎能受得住?”
“姜姐姐这是何意?”
“殿下就等着看好戏吧,只要殿下不想要这门亲事,那就成不了。”
一听姜瑶已经将此事应下,逐月便知道此事定然能如意,于是不再继续追问计划细节,转了话题开始聊起家常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午时一同用了饭,见姜瑶喝了药准备午睡,逐月这才离开姜府。
公主的车架奢华,金玉镶嵌,珠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名宫女正在帮逐月揉腿,她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公主因何事烦心?不如说出来,或许绿梅能出出主意。”
逐月叹了口气,摇头,“没什么,就是今日来见姜姐姐,忽然觉得她与本宫似乎有些生疏了。”
“也许是本宫想多了。”
绿梅手上的动作未停,力道正好,逐月舒服的缓缓闭上了双眸。
“依奴婢来看,姜小姐对公主依旧是有求必应,到底还是心疼公主,不忍心让公主嫁给一个纨绔,应该不会真的与公主生疏,况且公主和姜小姐是自幼的情谊,岂是说变就变的?”
逐月睁眼,盯着躬身蹲在侧边给自己揉腿的绿梅,轻启唇瓣,“绿梅,你是姜姐姐的人吧?”
绿梅闻言,手上一僵,当即跪下,“公主何出此言?奴婢跟公主的时间比公主认识姜小姐还要早,奴婢怎会……”
“行了,起来吧,本宫不过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就算你是姜姐姐的人,本宫也不在意这个,瞧把你给吓的。”
“是。”
逐月收回视线,听着街道上商贩的各种叫卖声,又合上双眸,脑子里浮现出她与姜瑶初次见面的情形。
她五岁时,母后为她办了一场生辰宴,邀请京中十岁下的贵女入宫来陪她过生辰,那日九岁的姜瑶也在受邀之列。
此次生辰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母后要为她选一位伴读,陪她长大。
当公主伴读不但是一个极为长脸的身份,还可以跟公主一样,受到宫中正经的教导,对以后议亲是有镀金的加成。
逐月看烦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奉承她的人,于是装作寻常官宦家的贵女,一同跟十几名近龄女孩坐在一处。
其中有人瞧她粉雕玉琢,十分可爱,言行举止又得体,气质碾压众人,于是心生嫉妒,便处处刁难她,最后在众人推搡间她掉落了亭边的荷花池里。
当时姜瑶对公主伴读并不感兴趣,一来便一直坐在一旁,人生得比任何人都精致漂亮,却始终神情恹恹的,就好似九重天的小仙女看惯了仙境,这奢华的皇宫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俗物,并没什么可值得她多看一眼。
可就当她掉落池中时,周围十几名贵女都傻眼了,自顾看着,没有任何人想起来要救她。
还是坐在远处的姜瑶跑过来,想也没想就跳入池中将她救了,姜瑶生来体弱,为了救她被池水的寒气伤了身子,躺了半月才见好转。
车架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儿,闻到一股桂花香的味道,逐月立即睁开了双眼。
“停车。”
车架缓缓停住,绿梅不解,“公主可是要下去逛逛?”
逐月摇头,“本宫忽然想吃桂花糕了。”
“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买。”
“嗯。”
逐月轻声应了一下,绿梅提了提襦裙,转身下车,没多时便回来了,将新买来的桂花糕摆到逐月的面前。
逐月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走到哪了?”
“回公主的话,这里是长平街。”
“调头,去太傅府。”
“公主???”
张桢霖是太傅之孙,自三年前坠马腿残之后便与公主断了联系。
绿梅惊讶的望着逐月疑心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