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的输入法》深深寒

33、第 33 章

　　俞清有些后悔答应和薛杭回家了。
　　灯一关，两个男的躺在一起睡个觉也没什么不妥。
　　但偏偏枕边人是梦中人。这对俞清来说实在是种煎熬，看得见，摸得着，吃不了。
　　薛杭习惯侧身蜷缩着睡觉，于是把一个并不宽厚的后背露给俞清。
　　俞清只要稍微想见他面前躺着的人衣服下的腰身，心里就难耐起来。
　　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反倒是薛杭好好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
　　只是在梦里也有人烦他，总是往他身上摸动碰西的，十分恼人。
　　薛杭一翻身，正对上一夜未眠的俞清。
　　薛杭睡着的时候不像对别人那样安静随和，也不像对俞清那样剑拔弩张，温柔面颊上透露着自在到让人心安的惬意。
　　是以俞清这一栽就栽了好多年，且沉迷之势愈演愈烈，经年难回头。
　　梦里的人开始拨弄他的睫毛，薛杭终于不耐烦醒来，然后一睁眼就看见俞清缩回去一半的爪子。
　　感情夜有所梦是身旁有人行凶。
　　薛杭欲动手教训他，行动间又碰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属于男人和早晨的东西，而后察觉到自己身体相同的异样，尴尬地转过身去不理会俞清。
　　打开手机，微信里是薛宛萍去店里视察要他们起来随便吃点的留言。
　　薛杭终于免去了早起见老妈的尴尬，想着俞清还没衣服穿，还是挣扎着起床给人找衣服去了。
　　高三那年学校统一订购了一件红色的冲锋衣，薛杭嫌弃衣服号大一直没穿，这会儿拿出来应急倒是可以，毛衣什么也好打算，就是俞清的腿实在太长，他的裤子套人身上总是短上一点。
　　薛杭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一件卫裤，因为款式问题穿在他身上的时候脚脖上方会堆几个褶子，穿在俞清身上应该正好。
　　幸好薛宛萍一向不舍得丢东西，薛杭终于和俞清找出来一身凑合出门的行头，督促人换了衣服而后把两人前一天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收拾妥当下楼吃饭，出门前总算记得扯上条围巾遮掩一下伤口。

　　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九点了还在营业，薛杭领着俞清随意垫了垫肚子，然后思考起接下来的行程来。
　　他原本是想趁着元旦假期直接在家呆一个星期的，可俞清上赶着过来了，也就不能呆那么久了。
　　过了元旦就是考试月，薛杭是无事一身轻，俞清偏偏还得考试。
　　于是薛杭只能领着人胡乱转一转，等有机会了再带俞清过来好好玩。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薛杭开口问，才发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了，俞清压根没来过贺城，又怎么知道这十八线的小城市有什么值得一逛的地方。
　　但俞清还真有。
　　“你以前说过你小时候生活的那个菜市场，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俞清心想，喜欢一个人就想带他回小时候，他无数次想带薛杭回到自己的小时候，因而也想去看看，薛杭长大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薛杭不知道他这番心思，只是觉得可能俞清从没去过那种地方觉得新鲜，想了想决定满足俞清的好奇心。
　　“给你一块钱，收好了，等下我们坐公交车去。我们这边的公交车还不能移动支付，钱丢了可坐不上车了啊！”
　　薛杭结完早餐钱，又多给老板转了两块，换了两枚圆圆的硬币。
　　12路公交车线路穿城而过，一块钱就能游遍整个贺城的城区。

　　小城市的大巴还是硬邦邦的塑料座椅，薛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俞清塞进去自己坐在外面，动作间越发觉得当初俞清就是故意坐在外侧的座位上给他难堪的。
　　但回乡情怯，他这会儿也没有和人算旧账的打算，指着窗外风光给俞清轻声讲解。
　　贺城人少地方大，除了房子剩下的地方都种上了树，夏天一路上的郁郁葱葱到了冬天都变成了枯藤老树，看着凄凉萧索的，但不耽误薛杭给俞清讲从前的故事。
　　“这条路种的全是樱花，春天一开特别好看，我妈就喜欢和她的姐妹来这儿拍照，每年拍一堆要我帮她打印出来，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小城市里连个咖啡馆也没几家，唯一显眼的一家全国连锁店正坐落在临街的大路上。
　　“这家店刚开的时候我妈高高兴兴来排了一上午的队买了一杯咖啡，结果拿回去喝了一口说比中药还苦立马倒了，转头和别人说了好几天呢！”
　　薛杭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窗外，一回头的功夫才看见俞清不看风景反而看着自己。
　　“薛杭，我没有冒犯阿姨的意思，但是我想听你的故事，你自己的故事。”
　　从昨天到现在，薛杭讲起什么都会提到薛宛萍，这不怪他，他的前半生都是过给薛宛萍的。
　　“我的故事？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开咖啡店，专门卖我妈喝不下去的那种。”薛杭知道俞清什么意思，但他确实没什么自己的故事可讲，看着俞清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终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呢？”
　　俞清以为他是问自己年幼时的梦想，滔滔不绝起来：“我小时候特别想开一家小卖部，想吃什么就卖什么，后来我爸还真给我开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招牌上写着我的名字，没两天就关门了。”
　　他是顺风顺水想要什么有什么，别说小卖部了，他想在校门口开个大商城俞长海都能办到。
　　薛杭还真顺着他的意思做出一副可惜了的样子，只当是哄小孩：“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俞清看看窗外，歪着脑袋，思索一会儿：“现在也想开小卖部，开在你的咖啡店旁边，你想吃什么我就卖什么，你不想吃我就关门！”
　　梦想是胡编乱造的，钟爱是情真意切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了八次，薛杭和俞清在一个小学门口下了车。
　　“实验小学”四个字刷了新漆，和已经斑驳的校门看起来丝毫不搭。
　　“我在这里上了四年学，后来我妈盘了店面没空照顾我，就把我送进寄宿学校去了。我们那时候就租住在学校后面别人的楼梯间里，上学要迟到了我就翻墙进来，有一次落地没站稳崴了脚大叫之后被发现了，学校还专门安排了老师上下学的时候到围墙那里值班。”
　　迟到翻墙算是薛杭少有的离经叛道了。
　　“要是我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薛杭只当他又触景生情要说出酸溜溜的话，可还没等打断又被这人的话吓回去了。
　　“那样我就可以教你翻墙，肯定不崴脚！”
　　俞清还是没躲过去薛杭这老早就想踹他的一脚。

　　他们绕过学校，从一条喧闹的小巷里拐到目的地。
　　菜市场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只有一个破烂的棚子，薛宛萍要两三点钟起大早去占位置才能抢到一个不漏风不漏雨的地方。
　　现在的菜市场规范化管理，重修遮风避雨的大棚，将以前抢地盘的方法改成了承包制，划为一百多个小区域租给各家愿意做生意的人。
　　芳姨如今还在这个市场上做生意，一家人一口气承包了七八个区域，东西满满当当摆上一排看上去很是壮观。
　　“看吧，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薛杭把人领到地方，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光鲜亮丽的小少爷俞清应该是头一回到这种地方，虽然比着之前菜市场是干净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些杂乱的。
　　“好热闹啊！”
　　俞清环顾四周，得出了这么一句结论。
　　“热闹？”
　　薛杭心里想，菜市场不热闹哪里热闹。
　　“对，热闹！我小时候没人和我一起玩，我就只能自己在家闷着，后来是我姐看不下去了，下了学就把我拎到别的小区里的沙坑上打滚儿，我才算有了几个朋友。”
　　俞清是家里的宝贝，俞长海夫妇巴不得把全世界搬回来给他，却不怎么愿意让他出门。
　　说不定遇到什么危险呢。
　　俞清就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孤独地跑来跑去好多年，幸好俞澄胆子大，才算没把这个弟弟养成个孤僻的怪胎。
　　“是挺热闹的。”
　　一队打闹的小孩从他们跟前经过，薛杭小时候也有许多这样的玩伴。结伴上学，结伴放学，结伴去菜市场帮忙，结伴捣乱回家挨揍。
　　后来薛杭去了寄宿学校，薛宛萍说他们家门口天天有一堆小孩扒着门问薛杭什么时候回家。
　　时间一长，伙伴也都散了，薛杭再也没有那么多朋友了。

　　“我想吃那个。”俞清手一指朝着薛杭开口。
　　薛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个卖镜糕的小车。
　　菜市场里才不管你是哪个地方的特产，只要有人买这里就有人卖。
　　薛杭去给俞少爷买镜糕，挑不好口味干脆买了一堆拿回来，颇有些霸道总裁承包鱼塘的样子。
　　“吃吧，管饱。”
　　小媳妇儿一样的俞清几口一个吃不出什么滋味，还是乐颠颠地跟在薛杭身后闲逛。
　　薛杭手机响了，手里拿着镜糕腾不开手只好叫俞清帮忙。
　　俞清赶紧帮他掏手机，屏幕一亮他自己先黑了脸。

　　发来信息的人是扎西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