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厮和他家少爷》月下长廊

64、番外唐歆、唐渔

　　千霖摸他头时下手总是很重，他特别害怕有一天他的头发没了，害怕到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和尚。

　　当前晚上他就爬千霖被窝里求安慰了。

　　第二天姐姐说他要与千霖成亲了。
　　此后千霖也是他的战友了。

　　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真的是因为失去了姐姐，这一世……才多番袒护吗？”

　　国师听到姐姐的质问，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在庄严辉煌的宫殿里。
　　两侧太监上前此后他洗漱穿衣。

　　他还是不安心，用膳时对陛下说想去看看余乐。

　　陛下望着他，不答允不允。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跪在地上求陛下放余乐离去，不计后果要狸猫换太子。

　　陛下勃然大怒，那是第一次，这个男子强要了他。

　　他那时疼到晕过去时想：这就是报应吧，姐姐。

　　一双完全与千霖不同的手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
　　就是这双手剃了他的头发，也是这双手，他坦白了两世不安的愧疚。

　　新婚之夜他跟姐姐说：“昨观天象，夜寐国之将亡，祸起巫国，姐姐一命，可救一国百姓。”

　　他记得房内喜庆的红色里，姐姐头上尊贵而沉重的凤冠霞帔，姐姐站起来时头顶的珠帘也无动摇，拿开了红霞披，抽出了匕首。

　　“姐姐……”唐渔抱住她，摁住她因为中毒而流出黑血的腹部。

　　连原因也没问，姐姐便为百姓献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就那样相信他吗？

　　她云淡风轻的赴死，让他心里掀起波涛巨浪。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心软告诉姐姐，不是非她死不可，而是他想活。

　　“你是仙人下凡，神法显灵，可渡众生。几年前，你预言你有姐姐流浪民间辗转京城，我才不至于一生孤苦伶仃。”
　　他是为了自己，特意避开朝堂之事预言，姐姐却因此奉他为仙。

　　“你要活着。”

　　姐姐是自愿的，她以这种方式安慰他，当时他只是震惊、迷茫，还要一丝保住性命的窃喜。

　　“千霖......要怎么办呢。”姐姐迷茫地自言自语。
　　是啊，他得赶紧离开，千霖应当还在外面与宾客饮酒，什么时候都可能进来，他不能.....不能让千霖看见他在这。
　　可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就如同姐姐的身体一样颤抖着。

　　“小渔，你要活着。”

　　姐姐气息渐渐薄弱，靠在他耳畔的脸颊也变得冰凉。
　　姐姐也许是害怕渐渐死去性命的这段痛苦与，嘴里一直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是，“这样死去，值。”
　　之后，彻底睡去。

　　真的值吗？姐姐。
　　山里余乐已经成大姑娘了，虽没有看上的男子，但一身本领也不怕被人欺负。
　　余乐什么也没想起来，她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姑娘。
　　她善良、热情、开朗，跟着她的师傅四处行医，悬壶济世，他听到山下人称呼她为活菩萨，神医。

　　他这一世没有预言她是唐家流浪在外的唐歆，他本想瞧瞧安顿她的去处，让她自由自在活下去——远离复生蛊和圣女。

　　“你真的，不是喜欢她吗？”陛下又逮着同样的问题问他。

　　他无奈摇头，这误会真的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她是我流浪在外的姐姐，唐歆。”

　　“哦。”陛下托着下巴，思索道：“那你喜欢过的难道是……司马霖？”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陛下说的是果子。

　　喜欢……果子？

　　喜欢啊，当然喜欢。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那天夜宴，他见到成为医师的千霖，还知道了姐姐是圣女。

　　他还在那天晚上，看到了果子和醉酒的卓溪。

　　他们走在御花园中，眼中只有彼此，也只有这样遥远的距离，他才看清了他们的亲昵。

　　前世至死都以为，果子和卓溪，是小厮和主子。

　　也是这样远的距离，他明白了姐姐的婚服为何如此刺眼。

　　姐姐落水惊呼，再被人救起，醒过来，他看见果子和卓溪种种亲近，心里不知多少种情绪全搅和在一起。

　　为什么呢，果子明明想起来了，却还和那个男人这么亲密。

　　难道，就真的这样喜欢做一个伺候人卑微低贱的下人？

　　姐姐，你说错了，我若是仙人，一定是来受罚的。

　　“你怕我也想起来？”

　　本该被救的姐姐突然出现在水池中。
　　她的眼睛里映着他隐瞒的事实。

　　他对果子撒谎了，还发下了毒誓，七窍流血而亡，不得好死——他说他知道余乐就是唐歆后，便没有再动手了，可皇宫御花园那次，也是他。
　　可那不算啊，他没有想要杀唐歆。

　　他再次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这次，从梦中惊醒，身侧有人，许许多多的人和鬼，他捂着嘴巴试图不去惊动那些在殿内游荡的亡魂。

　　他的身体躺在宫殿榻上，许多太监宫女在他榻前哭。
　　他气若游丝，七窍流血，将死之态。
　　一群太医议论他的病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想问他们他怎么了。
　　他们都无视了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出来了。

　　他迷茫地喊陛下，他想见陛下，至少死之前，他要确认陛下还活着。
　　这样的死法并不痛苦，若能就此去投胎，来生他一定要做一株花，一颗草，或者一个痴儿、一个傻子。
　　他的喊叫没有喊来皇帝，却惊动了周围无数鬼魂。
　　也许都是在设计赵云儿中蛊死去中无辜受牵连的百姓，他们死后都来了他这里，他们在他耳边交换，他恶狠狠地驱赶，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厌恶：
　　“你们别来找我，我不欠你们什么，让你们中蛊不过是让你们受蛊毒之痛，我从小为了这一身的蛊毒，不知道痛过多少年，你们那算什么？你们那算得了什么？！！！”

　　“我救了你们！若非我！京城这场蛊疫情，死得何止几千人！！”
　　“滚！”
　　少年赤红双眼，在恶鬼之中，更为疯癫和凄惨。
　　直到他看见姐姐。
　　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姐姐一步步靠近他，穿着鲜红的嫁衣，披头散发，唇红艳美，腹部那把刀挂着，鲜血顺着少女赤裸的双脚拖了一地，她朝他走来，明明比殿内的任何恶鬼都像人，她比他们善良，没有朝他索命，也没有怨怪辱骂。
　　“不......不。”
　　他一步步退后，捂着脑袋缩在榻上，流露出脆弱的害怕，哀求：“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梦里池子中唐歆的脸虞面前人的脸重叠。
　　你总是在撒谎，为了你自己。”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皇宫那次，他只是为了确认唐歆是不是想起来了。

　　变数太多，必有人在搅局，必须要确认那个人是谁。

　　他真的，只是确认而已。
　　他没有想灭口，是，他想过，他只是害怕，害怕到想象也许姐姐死了，就不会害怕了。
　　真的只是想想，这样都不可以吗？
　　“对不起，对不起......”
　　唐歆艳红的指甲在他眼前放大，他退无可退，嘶哑吼道：“不要碰我！”
　　即将落在他脸颊的手一顿。
　　“唐渔！不准死！”
　　“朕是皇帝，真龙天子，普天之下，万里疆土，魑魅魍魉皆是子民，朕不答应，谁也不能从朕身边带走你！”
　　一个严厉的男子喊他的名字，他猛然睁开眼，宫殿里的龙檀香和生人气息如潮水一般回来。
　　“他们都来要我性命。”
　　陛下一把抱住他，深深地松了口气：“朕愿以二十年寿命换你此生安康，你过去中下的罪业，皆由朕替你担着！”
　　他放声大哭，像重生而来那日一样，陛下在他身侧，也是这样拥着他，他哭得像个孩子，哭得令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