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厮和他家少爷》月下长廊

55、赵云儿（中）

　　中蛊？
　　若是身中蛊毒，那许多毒性比蛊毒弱的毒都会对此人无用，因而对普通人来说可夺走性命的剧毒不会夺走少爷和朝中官员的性命。

　　果子浑浑噩噩地跟在少爷身后离开宫殿。

　　不对啊，他给少爷把脉，并没有脉出什么问题。

　　“停车！”果子叫住准备御马回将军府的千谷。

　　千谷看向卓溪，卓溪看向果子，果子撸起卓溪的袖子，魔怔一般低着脑袋：“再.....再把一次脉，说不定是唐渔的那剧毒还没发作，可能是——”

　　卓溪圈住果子的手腕，抽回自己的手。

　　果子惊醒抬头。

　　“你希望我没中蛊？若我没中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果子说完就愣住了。
　　与少爷重逢在寒冬，如今几月过去，快要迎来凉爽的春天，可皇宫城门、高楼之外，他一身冷汗。

　　卓溪的平静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是啊，若少爷没中蛊，那就是唐渔口中计划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

　　可他甚至有一瞬间希望少爷就是那要覆灭王朝之人，这样便不会出现在皇宫，不会出现在那里饮下那一杯毒酒，这样......至少少爷还活着。

　　他为自己这样的念头感到心惊。这意味着少爷计划着想覆灭整个王朝，也意味着少爷已经成为了一个于世背道而驰的疯子，这样和被蛊毒毒死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卓溪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眼中的种种神情暴露在卓溪的眼睛之下，等着他回答问题。

　　果子眼神躲闪开，“也许，是刚好那个蛊毒对少爷不起作用。”

　　“小爷我那么厉害？百毒不侵？”
　　此刻的卓溪与果子离开前的咄咄相逼不同，卓溪的神态恢复到更早之前。

　　好像对他的态度变回从前了。

　　“可少爷你的脉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果子蹙眉沉吟：“我看了不下几万册的医术，对蛊毒不说像师傅那样精通，却也算是了解，就连巫国皇室复生蛊、双生蛊那样的蛊也不可能藏匿得毫无踪迹，就算脉上不显，许是蛊还在潜伏，若真是这样，那就更好办了，这个时候医治更能有效抑制毒性......”

　　卓溪见他如此认真，抽回的手忍不住伸出去，想摸摸他因为思考鼓起来的两腮，结果被果子一把抓住手腕。
　　“我再探探脉象。”

　　卓溪抽不动，想动嘴巴，那个脑袋就跟长眼睛似的撞了他下巴，他微微蹙眉，偏开头对千谷道：“回将军府。”
　　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下巴，狭长的眼眸斜了一眼果子，心想着，看在果子这么担心他的份上，便不计较这个了。

　　果子发现把脉确实窥不到半分不对劲。
　　忽然想到了什么，果子的目光变得强烈，从卓溪的脸往下，一寸寸扫过。

　　“少爷，脱衣服。”

　　卓溪笑容一滞，“这里？”

　　果子认真的点头，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全脱了吧，我要仔细检查一遍。”

　　卓溪眼眸一深，虽然不妥，但他还是打算照做。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系带，马车内的空间本就不大，再加上官服繁琐，脱起来并不方便，所以稀稀疏疏的衣衫摩擦一阵，卓溪也只是脱下了外衫，考虑到行动起来会撞到车顶，他又将官帽取下，抖落一番凌乱的衣摆，他便没有再继续了。

　　果子见到少爷脖子与锁骨并没有蛊毒的痕迹，还想往下，少爷却不动了，他觉得少爷太磨蹭，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也不管少爷什么想法，一个劲的扒。

　　就算脉上不显，身上也会有留下些什么，就像余乐那次，是在脖子上。

　　一阵剧烈的拉扯下，卓溪后脑勺撞到后面，吃痛一下，那果子却还在扒他，他嘴一抿，“你是在挑战小爷的权威？”

　　果子听到这熟悉的话，眼皮一跳，顺着眼底裸露出来的背上伤疤往上，抬起头，只见少爷侧过来的那一眼往他的手冷冷一放，他惊觉自己扒中衣连带里衣一齐往下扯，另外一只手还不要命地扯少爷散开的长发，逼得少爷头一歪。

　　卓溪往前一扯，冷冷将自己的整个背重新遮住，速度就如同他此刻的不悦一样。

　　他太大意了。
　　但凡是从前的少爷，绝不会这样含蓄的表示自己这样惹他不快了。

　　他在卓溪背后怯怯地嘀咕道歉。

　　卓溪背对他束发，漫不经心想着，压箱底的东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梳发时只梳回眼前几缕，轻微的抓力让他意识到发尾被身后人拽着。

　　卓溪心里冷嗤一句不知死活。

　　转头见果子在挠他的发尾。

　　卓溪的头发很长，他对待头发远比其他文人要更加珍惜。

　　果子没有发现卓溪的视线，只是动着鼻子眯着眼睛在闻。
　　闻少爷头发上的香味。

　　这是他从没有从少爷身上闻过的沁人清香，是什么花的香味？

　　“难怪府里养了这么多仓鼠。”

　　卓溪突然开口道。

　　果子被逮到猥琐样，惊而看去，磕巴道：“少爷你.....你身上好香啊。”
　　香得他心砰砰直跳。

　　卓溪狭长的眼眸一动，朝他一笑，勾手道：“你靠近些，我身上更香。”

　　正在这时，一支迅如疾风的箭头穿破车帘布，砸进果子头顶的车壁，车身一阵剧烈的晃动。
　　马也受了惊吓，长鸣一声跑得更快。

　　卓溪的神色瞬间一沉，拽着果子立即将人按在身下。

　　两人随着车身一阵颠簸晃动。

　　“少爷！有刺客！”千谷喊道。

　　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皇宫外在侍卫眼皮子地下射杀朝廷命官。

　　一支箭射穿马儿的脑袋，马一声带血的嘶鸣，便倒在地上。

　　卓溪掀开帘子，眯眼眺望，一眼与城墙上举着□□唐渔相视而对。
　　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这样大胆的，除了唐渔，还能是谁？

　　那唐渔明知被发现竟还继续射箭，果子也明显看到唐渔了，来不及做反应，就被少爷重新摁了回去，耳畔嗡嗡，那再次射来箭承接着主人万分骇人的杀意和怒火，也险些射中卓溪。

　　卓溪只是脸颊划了一道，小命无碍。

　　果子感觉到撑在他耳边的那只手在垫上刮下一道痕，和车底铁器的摩擦令果子一阵鸡皮疙瘩，少爷的脸是很重要的，破相让少爷动了怒。

　　如果不是敌在墙上，他们被动，也没法瞬移到墙上，少爷一定能现在就和唐渔来个你死我活。

　　果子死拽着少爷的胳膊，生怕少爷冲动下马车。
　　唐渔疯了吗？就这么恨少爷？
　　少爷都快死了，现下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几天安生日子也不愿意给？

　　车外将军府的护卫与唐渔派来的人打得火热，卓溪没注意到身后穿过车帘刺进来的冷刃，果子睁大眼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少爷往旁顶推，一脚踹开那把刀。

　　脚丫子太废，刀没弹开多少，他的脚先被反弹开，狠狠与车后撞了撞。

　　但他为少爷争取了时间，少爷躲开了那人的第一下，拔出唐渔射来的箭，抬手掷出去，命中那人最脆弱的咽喉之处。

　　卓溪因自己身体的敏捷和力度微微出神，眼底泛起淡淡的幽绿色。

　　果子觉得后脑勺冷飕飕的，他猛然扭头，只见城墙上国师的箭已经脱手，以肉眼所不能见的速度而来，他有一瞬间，难以分清，这支箭是朝他，还是朝少爷。
　　唐渔要杀的，是他，还是少爷。

　　他只在少爷的背上，紧紧的保住少爷的腰。

　　那只箭挤进他的血肉，肺上好像穿了个窟窿，随后他感受到卓溪喉结颤动，痛到闷哼的人不知是他还是少爷。

　　“果子？”

　　少爷的手从头顶碰他，他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他看见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隐隐约约崩裂出来的不解，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他背后，为什么不躲开？

　　果子逼迫自己压制肌肉因为疼痛要绷不住的扭曲，他挤出露出不解的表情回应。

　　****

　　等他再醒来时，全身燥热，身下是柔软的榻，喉咙干燥，但唇上温热。

　　一只手的手指沾着水轻轻摩擦他的唇，而后一勺不烫的苦汤药挤开他的牙齿少量少量灌进他的喉咙，罢了还温柔地擦干溢出来的汤汁，他身边有人在贴心照顾。

　　若不是少爷，那死了算了。

　　他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强光透进来，他适应后看清那人，确定是少爷，松了一口气，少爷没发现他醒了，正对着勺子吹药，透着些许小心翼翼。

　　果子咧嘴笑了，心里泛起吃蜜枣一样的甜，就连背上的疼痛都被这股甜意腻到，缓和许多。

　　卓溪措不及防听见鬼笑声，手一抖，看见趴在床上傻笑的果子，僵住。

　　被果子笑得浑身不自在，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放下汤碗，转身就走，把剩下的事甩给千谷。

　　千谷说若非虞医师回了京城，再加上宫里最好的太医过来，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果子顿时心情复杂，太医院这个时候应当是抽不出人的。
　　应该.....是唐渔吧？

　　果子想起唐渔，背上伤口隐隐作痛，其实那一箭射在身上，他的心里更凉，就像唐渔站在他面前，亲手将那支箭刺进他的胸膛一样。

　　“唐渔来看过你。”
　　疯霖大概是不希望他对唐渔太介怀，突然开口。

　　“噢。”若之前还觉得并非不可调解，如今他明白，他必须与唐渔明明白白聊一次，也该做好表明立场的心理准备。

　　在府里修养大概十几日，他能下榻走路了，只是伤没好全，少爷不给他出门，还让千谷寸步不离跟着他。

　　果子十分不满，若真关心他，偶尔来看看他不好吗？

　　十几日了，他怀疑卓溪在背着他偷偷搞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要报复唐渔，往死里搞的那种，现在的少爷做得出来。

　　府外京城内依旧水深火热，师兄们被陛下带进宫，研究那蛊毒十几日了，并没有找出解决法子。

　　好在那蛊毒只在十几日前唐渔逼官员喝毒酒那日小小的发作一回，之后再次沉寂，并没有导致任何官员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