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厮和他家少爷》月下长廊

5、正方：少爷性本善

　　头一天作法果子和少爷都觉得新奇，后面两天就都昏昏欲睡了，最后果子听见轰隆一声，在第三天作法的一开始，就晕了过去。

　　醒来还感觉冷热交加，屁股烧起来般疼，他又发烧了。

　　刚挨完板子就作法，这也是难免的事。
　　但这次没有做噩梦，他发烧了也有精神。

　　朝四周看，发现自己在少爷卧室隔壁的耳房，这里放着许些杂物杂书，嫌少有人来积了不少灰，小时候少爷捉迷藏倒是喜欢躲这里。

　　巡逻的人打梆子，听得“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现在四更天。这第三天作法没成，他这一晕岂不是坏事了？

　　他从榻上爬起来，听见门外道长在与人交谈，语气诚恳：“贫道修为尚浅，未能完全驱除邪祟，但作法还算圆满，之后半年他与溪公子不可分开超过一刻钟，老夫掐指一算，应是上元节之后，他性命无碍矣。”

　　千谷：“道长慢走。”
　　这不待见人的架势，一点也没收敛。

　　道长：“那我的......黄金万两?”

　　千谷：“五百两。”

　　道长声音飙高：“你们！我为了这邪祟可是差点连小命也没有！”

　　千谷：“来人......”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道长抱过五百两银票，笑意满满：“五百两也够了，我这就走，留步留步，江湖不见，白白。”然后以极为敏捷的速度逃出卓院。

　　果子：“......”

　　千谷推门而入，见果子醒了，便将桌上的伤药端到塌旁。

　　他盯着门，眨了眨眼。
　　千谷：“少爷明日要上学，睡觉去了。”
　　“那道士不是说我不能与少爷离开超过一刻钟吗？”
　　千谷语气一丝散漫：“一丈之内便不算离开。”
　　杂物间很小，塌和少爷的榻只一墙之隔。

　　“噢。”果子心底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和少爷一起睡觉，少爷的榻可软可暖和了。
　　？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千谷想起什么，顿了顿，看向果子：“你方才做了噩梦，梦见什么了？”

　　果子歪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千谷的神情他有些看不懂，又问：“怎么了？”

　　千谷转身离开，落下一句：“你哭着喊少爷的名字。”

　　果子想了许久，依旧记不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甚至连之前做的那场奇奇怪怪的梦，像是在预言他和少爷的未来，他记得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心底是一丝感觉都没有。

　　肯定是作法起作用了，这个道长还是有点用的。果子爬回床榻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困意上头便倒头重新睡了过去。

　　令他惊慌的是，睁开眼时自己站在了少爷的床榻前。
　　少爷睡得正熟，毫无察觉，借着桌上微弱的烛光，他看见自己正低着头盯着手里闪烁光芒的匕首。晦暗之间，他看见了映在匕首上的杀意森然的脸庞。
　　那是他自己的脸。

　　他脊背寒凉，手一抖，匕首脱手，又一个激灵，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刀刃，他惊慌失措地逃出少爷的房间，关上自己的门。

　　呆坐了好一会儿，忽然将刮破手掌心的匕首松开，冲出杂物房，在院子里寻到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右手臂。

　　刚才那个表情跟怨鬼一样的人、想杀了少爷的人是自己？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少爷是他最亲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少爷是他绝对不能伤害的，他怎么可以生出这样丧心病狂的念头......

　　痛得躺在地上咬牙忍耐，他爬回屋子，再也睡不着觉，瞪大眼睛，直到天亮起，怎么也想不明白。

　　之后几日皆是如此，睡过去再醒过来时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少爷的床边，手里拿着各种锐器。

　　果子内心惶恐不安，浑浑噩噩。

　　他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用绳子绑住自己的手、在门上贴鬼画符、洒鸡血狗血，结果都是一样，他依旧会在醒来时，站着少爷的面前。

　　最后几乎崩溃，直接不睡了。

　　“哦呦，今日起那么早。”少爷伸了伸懒腰，缓慢地做了个要踢果子屁股的慢动作。
　　果子自然避开，瞪道：“我屁股还没好全。”
　　少爷哈哈大笑，伸开手，示意果子帮他穿衣。
　　“果子，你最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果子手顿了顿：“没有。”虽然这么说，却委屈地嘴撅快上头了，可他不知如何开口，他若说邪祟欺负他，少爷若把道长叫回来想想法子，老太太已经回来了，必然要骂人。

　　少爷不想被老太太抓错处，他也不想少爷被老太太骂。

　　少爷的母亲不得老太太喜欢，嫁进卓院便一直受着老太太的挑剔，所以少爷与老太太谁也不喜欢谁。

　　少爷哪里看不出他在撒谎，但什么也没再追问，将一瓶治外伤的膏药给果子，扬起高傲的下巴：“谁欺负你你便欺负回去，别给小爷丢脸，当然……也要大度一点，别学隔壁家那些傻纨绔，整天惦记哪个仇哪个怨的。”

　　果子笑嘻嘻地收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给小爷笑一个。”少爷捏了捏果子肉嘟嘟的脸。

　　果子叉腰，学着少爷抬起下巴大笑：“哈哈哈哈哈……”
　　卓溪点点头，也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从屋内传出，持续不断，尤其是果子那天生的大嗓子，引来下人注意，千谷进门见那一主一仆跟神经病似的，默默翻了个白眼。

　　果子几日的郁闷一扫而过。

　　院子里偶尔也会有看不惯他受宠的小厮，这几日动静大，难免有小厮又来挤兑果子，少爷大概以为他是因为这些事才偶有皮外伤。

　　从前他被欺负，少爷知道，但是绝不会问。
　　但这绝不是不想管不在乎，少爷真的很好很好，只是明白院子里小厮之间的勾心斗角是不会消失的，他也不需要少爷帮他，这些小事他能处理。

　　果子捧着暖呼呼的瓶子，不能给少爷添麻烦。

　　晚上果子被烫醒，自己坐在杂物间里的一张桌子前。手掌心有被桌上烛火烫红肿起的红印。

　　这个情况似曾相似，但这次不算在少爷房间。

　　桌上摆着一张宣纸，纸上几个字，单看娟秀工整的字体，好似能看到一个性情温和、长相清秀、颇有涵养的小公子，但此刻果子的内心只想将“他”摁在手里揍。

　　纸上罗列了数十种毒药的配方：牵机、鹤顶红、断肠草、七星海棠、情花......

　　这个占据他身体的疯鬼用他的身体找人配药毒杀少爷！！！

　　艹！

　　果子气得将纸张塞进嘴巴里，吃得一干二净。

　　随后逼迫自己冷静。
　　他对这个疯鬼什么也不清楚，这样太被动了，不如先沟通稳住，再慢慢想法子。

　　第二日睡觉醒来又是在桌前，果子心底松了口气，桌上疯鬼写道：我是千霖。

　　果子瞪圆眼，这是他的名字，疯鬼和他同名同姓？
　　这名字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少爷叫他果子后院里的人都是叫他果子。

　　许是预料到了他的不可置信，后面还有一句：我就是你，是十年后的你。

　　荒唐至极，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谋划着欺骗他伤害少爷。未免太搞笑了，果子：你说你是我，那你说，我生辰是什么时候？

　　疯霖：上元节后。
　　确实是上元节之后，不过不算什么，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生辰，他的生辰也很好记。
　　想了想，问：我小时候落过一次水，从此体弱容易生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水吗？

　　这件事全院子的人都在传，是少爷贪玩掉水里，他为了救少爷才会如此，但只有少爷和他知道，贪玩的是他。
　　少爷和他一同晕在岸边，后来少爷生了大病差点没挺过来，惊动了老爷，少爷为了保住他，说了谎。
　　这是他和少爷的秘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俩，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

　　疯霖却写：我不记得了。
　　从我醒来就忘记了很多事，最早的记忆就是......诫女阁的百乐大会。

　　果子眯眼，真狡猾，百乐会不就在上元节之前吗？这都还没到呢他们对口供有啥用？为了让他毒杀少爷真是费尽心思。

　　果子将计就计：那你说，诫女阁百乐大会那日发生了什么？
　　疯霖：卓溪私下抢夺宝物，殴打人至断腿。

　　果子沉默半刻，心中嘀咕这人对少爷确实有几分了解，少爷若想要什么，抢也会抢过来，会给很多银两补偿，如果那人太不识趣，也许会受皮外伤，可不至于将人打断腿......

　　果子没再回话，但第二日疯霖又写道：你不如趁着现在卓溪对你毫无防备，将鹤顶红下在茶水里，送他下地狱，否则以后他杀你妻，关你入蛇蝎毒虫腹地，让你生不如死。

　　果子心中一阵寒栗：你胡说八道，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不准说少爷坏话，你敢伤害少爷我立刻弄死我自己，让你和我一起死。

　　疯霖大概被果子这天天少爷长少爷短的样气坏了，写出来的字都带着急切的意味：你为何要如此偏袒他！他丧尽天良、禽兽不如、恶贯满盈、自私自利，罄竹难书，你不能如此偏袒他！他不是好人，你难道要成为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吗？

　　这字里行间都是赤裸裸地教训，果子回话时毛笔几乎戳穿纸张，又撕碎一张纸，干瞪。

　　有点恨自己没能好好学习，以至于想要骂人的时候骂不过别人。

　　几番废纸，最后他写道：

　　你既然是我，怎么不懂？
　　末尾还画上一猪头，以泄心头之愤。

　　后一日，疯霖写道：

　　因为你傻。

　　果子：“......”

　　气炸了。果子要被气到从里头爆炸了！

　　再次吃纸，一股脑全塞嘴里，就好像在嚼那只鬼一样往死里嚼，两腮鼓鼓。

　　少爷虽然有些公子脾气，有些放纵无边，可生来就这样尊贵，有何不对，虽然也不爱读书，但是读书那么无聊，他自己也不爱，所以少爷寻自己喜欢的事情做难道不对吗？

　　更何况，少爷该做功课是也会好好做，每次考试成绩都有个中上。小厮们聚在一起他可有脸了。

　　果子：我们打赌，你说宝物少爷赢不了只能抢，若是少爷光明正大的赢回来了，你就收回你那些恶毒的辱骂！

　　疯霖：就凭他？

　　这人三个字背后仿佛有无数句讽刺少爷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嚣张至极！这人绝对不是他，他以后绝对不会成为这样傲慢瞧不起人的神经病。
　　果子：你等着跪地道歉吧你，不要脸。

　　疯霖：我真的怀疑你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

　　果子：......呵呵。
　　果子高冷地结束了和疯霖的沟通。

　　第二天，他冲到少爷面前，一脸严肃冷硬，仿佛变了一个人。

　　卓溪眼皮子一跳，退开一米远。

　　果子蹬蹬粘上去，瞬间扑倒在少爷腿边，泪眼汪汪：“少爷，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