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金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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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手公会的人虽然不爽，但池愚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想再自取其辱。就这么悻悻离开了。
白尽夜从激动中缓过劲儿来，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麻了，连脸色都红润起来。
但他还是维持着虚弱圣父的人设不崩，一边气若游丝，一边给池愚介绍他们基地的状况。
他们基地叫做“安平基地”。名字很大气，实力很堪忧。
整个基地不过百来人。跟猎手公会那种一个分部就几千人的大基地没法比。
不过，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能得到保障的。
短暂休整之后，小队一行人开始朝基地赶路，希望在天黑之前回到基地。
“你能来我们基地，真是太好了。”白尽夜第一百零一次地发表获奖感言，表情里还有一抹藏也藏不住的得意，“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跟我走……”
合着他自己都信了。真以为池愚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池愚懒得理他。
白尽夜愣了一下，以为人鱼是生性孤僻不会跟人打交道，连忙转移话题，微笑道：“虽然咱们基地不像其他大基地那么富有，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给你最好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嗯嗯。”
池愚敷衍地听着。眼角余光一扫，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人？”池愚眯起眼睛，打量远处，“还是雕塑？”
众人一愣，顺着池愚手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片毒草横生的泥沼里，躺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那男人双目紧闭，似乎失去意识。一头银白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健壮优美的体格，如希腊神像般完美。即便在昏迷中都给人一种矫健蓬勃的力量感。
难怪池愚一眼望去，会错觉那是一具雕塑。
由于不久前刚刚下过黑雨，此时男人身上满是机油般的黑污。
黑雨造成了大面积的污染，男人胸膛不断起伏，呼吸十分急促。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池愚视线上移，注意到他额前还有一个紫红色的大包。
这是……撞到头了？
所以才会晕倒在泥地里？
池愚不由环顾四周。发现这片旷野上，除了满地横生的毒草以外，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撞头的地方。
……不是撞到头，难道是被人一棍子敲晕了，故意扔在这里？
旷野里没有遮挡，黑雨说下就下。
任何人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淋过这样一场黑雨，都会获得严重的污染病。很快就会死亡。
池愚看着男人健壮赤诚身躯，心想：把他扔出来的人，大概是真的想他死。
不然怎么连衣服都不给他穿。
“唉……”白尽夜惋惜道，“这人怕是救不活了。全身这么大面积直接接触黑雨，肯定活不了。”
池愚瞥了他一眼。
白尽夜察觉到池愚的注视，表演欲瞬间又爆棚。
他拿出招牌式的悲天悯人表情，垂下眼帘，喃喃道：
“看他这么痛苦的样子，不如我们给他一个解脱吧……”
说着就拿出武器来。
还搭配一个扭过头去于心不忍的表情。
“谁说救不了？”
池愚上前一步，懒懒拦在白尽夜身前，“让开。”
白尽夜一愣。
池愚并不解释，只是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拧开盖子，朝男人身上倒。
那是——
“队长！那是你刚买给他的清洁剂！”
身后队员们小声惊呼，“你花大价钱买的清洁剂！他怎么……”
白尽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那希腊男神般的英俊男子，在大量清洁剂的冲刷下，满身黑污渐渐褪.去。
然而他还是没醒。
池愚蹲下去查看男人的情况。
这人确实还活着，眉头紧蹙，胸口起伏。
看来，他在黑雨泥沼里躺了已经有一阵儿了。不光是表面的黑雨，污染已经侵蚀进他的身体。
光靠这么几瓶清洁剂救不了他。他还需要更深一步的治疗。
池愚伸手，捞起男人的胳膊，挂在自己肩上。
好沉。
池愚皱眉，不由深吸一口气，背着男人站起来。
“你……”白尽夜惊讶得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你就这么想救他？那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啊！你自己还重伤未愈，不如让我们……”
池愚后退一步，躲开白尽夜朝他伸来的手。
“你们身上臭死了。”池愚嫌弃地皱眉，“好不容易把人家身上冲干净，别再弄脏了。”
队员们面面相觑。
人鱼说他们又脏又臭，他们还真无法反驳。
毕竟淋着黑雨又在垃圾堆里泡了两天两夜，此时他们一个个防护服里面都在发馊，连自己都快被熏晕过去。
讲道理，他们也想脱下这身臭烘烘的衣服赶紧去洗个澡，可这不是防护服用完了没有替换么！
回基地还需要一段时间，要是他们脱了防护服，半路上又下起黑雨，那他们就只能淋雨了！
没办法。只能按照池愚说的，由他自己去背负那个男人。
池愚让男人靠在他背上，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总算能顺利朝前走了。
这人太高了。
池愚皱着眉头想。
这人站直了恐怕比他还高半个头，因此他没法把人完全双脚离地背起来，只能拖着走。
还有那一身肌肉，沉甸甸的。胸肌腹肌都硬邦邦地压在他背上。
跟扛了头狗熊似的。
沉！
池愚勉强拖着人往前走，却没注意到，那人垂在他胸口的手臂，握紧的拳头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松开。
在池愚看不到的地方，一片小小的鱼鳞，从男人掌心滑落。悄无声息地掉进泥沼里。
那片鱼鳞，中间是银白色，周围带着一丝丝金。
鱼鳞掉进泥潭的瞬间，最后那一抹金色就消失了。
变回了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半透明鱼鳞。
……
经过一段艰难跋涉，池愚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安平基地。
安平基地建立在一处废弃工厂里，基地设施非常简陋，防御工事仅限于工厂原先的水泥外墙。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黑雨侵袭，外墙早已摇摇欲坠，全靠几根梁柱在支撑。
旧地重游，池愚心中升起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像在做梦一样。
他忍不住抓紧那个昏迷男人的手臂，把对方的身体往上提了提。
那家伙沉得要死。裸露的肌肤冰冰凉凉，贴在他后背上，像在吸取他的体温。
不太舒服。
却反而带给他一种，异样的真实感。
“……”
池愚垂了垂眼，压下这复杂心绪。
白尽夜已经提前联络过基地，此时整个基地的成员都来到门口，迎接他们。
池愚刚把那昏迷男子安顿好，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
“是人鱼！真的是人鱼！”
“白队长真的把人鱼带回来了！天哪，简直不敢相信！我们拥有了一条人鱼！”
所有基地成员一拥而上，像山村小孩子看陌生人一样，满眼放光地打量着池愚。
人群中，有个坐着轮椅的白发老者，被人缓缓推出。
老者一出现，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等待老者的指示。
“你好，我是这个基地的领袖，我叫……咳咳！咳咳咳……”
白发老者话没说完，就咳个不停。帮他推轮椅的年轻女性急忙拿来药品，伺候老者吃了，又在轮椅旁蹲下，满脸担忧地为老者拍背顺气。
白发老者名叫辛安平，安平基地就是他一手建立。
辛安平是个不错的人，待人和善，温柔慈祥。
可惜他重病缠身，上辈子池愚加入基地后不久，辛安平就撒手人寰。
白尽夜趁机上位，成为了第二任基地领袖。
从此整个基地成为他的私人财产，所有成员听他号令，所有物资也被他一手掌控。
——包括“人鱼”。
人鱼的鳞片能够带来好运。
白尽夜知道这一点后，就请求人鱼折一片鱼鳞给他。
果然，在那个副本中，白尽夜凭借着爆发的好运，从危机中存活下来。
从那以后，鱼鳞就成了他进副本前的必备物资。
明明一开始是求着池愚赐予他鱼鳞的，到后来却变成了理所当然。
甚至在池愚身体极度虚弱，浑身满目疮痍时，也被要求从身上仅存的好肉上扯下鳞片给他。
……
池愚忽然有些渴。
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入水了。
“其实，我小时候落水，有幸被人鱼救起过。”
池愚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白尽夜这样说。
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叹，就连见多识广的辛安平老爷子都讶异地睁大眼。
白尽夜摸摸鼻子，像是有些害羞，又像是叹息般的感慨道：
“所以，当我在海滩上看到这位生病的人鱼，我就知道，报恩的时候到了。”
“我一定要救他。就像当初他救我一样。”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周围人听说还有这么个故事，纷纷激动起来。
“哇塞，那白队长跟人鱼是真的很有缘分了！”
“当年人鱼救他，现在他救人鱼，跟童话似的，也太浪漫了吧！”
“白队长简直天选之子！居然小时候就见过人鱼！难怪这次那么多人出去找，就只有白队长恰好碰上人鱼！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
白尽夜听着众人的讨论，谦逊而矜持地低下头。
“真是一段佳话啊……”辛安平老爷子也感慨道。
池愚见状，冷笑一声。
忽而转头问道：“你今年几岁？”
“啊？”白尽夜一怔，“我？我……二十五。怎么了？”
池愚撩起眼皮，懒懒道：“除了我以外，整片海域里的人鱼，早在50年前就已经死绝。而这50年间，我从未救过任何人。”
“那就很奇怪了。”
“我没有救过你，其他人鱼在50年前都已经灭绝了。”
“那么你说的那个，当年救你的人鱼，是谁？”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金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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