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除妖手册[重生]》夏泽源

71、返程

　　“为什么这里会有镜符？”

　　江缨出声道，唐泽闻言也侧过身看向内侧：“果然，是镜符。”

　　镜符是一种复制咒术的符纸。这种符咒可以将另一张符咒的情况完全地复制到施咒者的眼前

　　其实镜符可以复制的不仅是咒术，实际操作时妖怪的法术也是可以复制的。

　　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谁贴的符纸——或者利用镜符监视棺材里的炼鬼的情形吗？

　　姜鹤？

　　可是她并非除妖师，况且这黑棺每日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又需要监视什么呢？

　　姜鹤死前说的那两个字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白狐。

　　……

　　江缨正准备出声提醒唐泽，却抬眼看到唐泽面色微变，他冲江缨摇了摇头，向她走了过来将她背了起来，他抽出剑。

　　江缨也注意到了异常。在黑棺左侧的废墟中，传来这一阵细微的响动。

　　现在这个地宫内，应该不会有活物才对。

　　会是谁？妖邪还是……？

　　轰隆一声，一些石块纷纷倒塌落在地面，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具身着华服的白骨。

　　是紫苑的骸骨。

　　是小怜。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被石砾砸伤、以及雷击的痕迹。但是她的脚却十分古怪。

　　那是一双腐烂严重的脚。

　　腐败的肉零泛黑，散发出一股恶臭，已经掉了不少，只剩下零星挂在白骨上。而那腐烂似乎不知只有她的脚而已。

　　而是从脚开始，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反黑腐烂。

　　可是很奇怪。妖怪早就不存在肉身这回事了，又怎么会腐烂呢？

　　“我和您说过了，除妖师大人。”

　　小怜仿佛看穿了江缨的想法，“我并非妖怪。人死身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是拖姜鹤大人之福，她把我的身体一直保留在死前的状态，只要姜鹤大人不死，无论受多少次伤，我就能借助她的力量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因此我才能这样存活于世这么些几年，甚至在刚刚的雷击存活下来；如今姜鹤大人去了，我自然也是要和她一起去了。”

　　“我没有要攻击大人你们的意思。”小怜道，“我只是，想和姜鹤大人和紫苑大人在这里，一起迎来结局罢了。”

　　“棺材里的镜符，到底是谁贴的？”江缨问道。

　　“还有姜鹤所说的白狐——”

　　“江缨大人，”小怜打断了她的话，“这里就快要坍塌了，还是快些出去比较好。”

　　小怜笑了笑，接着扶手一挥，像是得到了山体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一般，地宫又开始摇晃起来，石头和泥土不断陷落下来，还能听见山体将要塌陷山石在内部移动的轰鸣声。

　　“你——”小怜摆明了不想回答，现在根本是逼着他们走。

　　但是小怜到底是用了什么法术，居然能控制地宫的塌陷，就仿佛她强行静止了了地宫的时间流速一般。

　　“江缨大人，无论是我，还是姜鹤大人，都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小怜轻声说道。

　　唐泽道：“来不及了，我们要赶快走。”

　　接着背着江缨急速向地宫入口奔去。在他们和小怜擦身而过的瞬间，江缨听见小怜低声说：“江缨大人。”

　　江缨回头。

　　“您救了姜鹤大人，姜鹤大人救了我。”

　　“所以——”

　　小怜向江缨笑了笑，转身将紫苑的骸骨摆在黑棺旁，接着一步跨进黑棺，双手覆盖在那张镜符之上，双手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芒。

　　她在施术吗？可是她即非妖鬼，也不算人类，又怎会术法？而且这术法到底是什么呢？

　　小怜像是察觉到了江缨的目光，她抬眼看着江缨，无声地笑着，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两字。

　　谢谢。
　　她这样笑着道谢。接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挡住了江缨的视线。

　　*
　　在地宫完全塌陷的前一秒，唐泽背着江缨穿过了来时的甬道，来到了地宫外。

　　许是姜鹤消逝的原因，鬼箭羽山的雾气散去了，可以清楚地看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山体还在不断下陷。整座山都有坍塌的风险，因此唐泽没有多加停留，而是背着江缨片刻不停的往山下奔去。

　　江缨伏在唐泽的箭头，脑中不断回想着小怜和姜鹤，还有那只白狐。

　　她想起来了，在她斩杀广南王前，也曾见过一只“毛茸茸”的“异物。”

　　那个异物像是有什么诡异的法术，明明她曾经亲眼见过、也对这个“异物”有着明确的记忆，但是就是无法对这个“异物”做出任何判断。

　　难道那只异物，也是白狐吗？

　　江缨沉思着。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打破了她的思路。

　　唐泽停了下来：“这声音……难道是元昭？”

　　江缨皱眉道：“很像……”

　　唐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和江缨对视了一眼，向声音发出的源头跑去。

　　果然是宋元昭！他正被几个妖怪团团围住，身上甚至还沾着血迹，唐泽一手托住江缨，一手直接向妖怪们掷出了数张落火符，那几个妖怪见符咒来势汹汹，一股脑便逃跑了。

　　宋元昭站起身，见江缨唐泽两人，喜不自禁地跑了过来：“师父，霜月！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唐泽面色极差，：“就你一人来了？”

　　宋元昭道：“我实在是担心你们……”

　　唐泽脸色更差了，江缨趴在他的肩上都能感受到他一口气提在胸口、准备爆发了。江缨道：“鬼箭羽山现在极危险，不便多待，有什么事情的话下山再说吧。”

　　唐泽侧脸看了她一眼，又狠瞪了宋元昭一眼，转身道：“走吧。”

　　宋元昭松了口气，走在唐泽身边，看着江缨道：“霜月，你的脸色好差，没……”

　　江缨没能听完他说的话，她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致，下一瞬，在宋元昭的惊呼中，极度的疲惫让她失去了意识。

　　*
　　江缨再次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她附近压低声音谈话，她隐约听见了“鬼王”、“皇上”、“长宁”等字眼。

　　江缨瞬间清醒，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唐泽宋元昭正面对这一个除妖师打扮的人，神情严肃地听他汇报道：“……就是这样，如今长宁人心惶惶，属下特来向大殿下、首席大人禀报。”

　　“发生了什么事？”

　　江缨开口道，“长宁出什么事了吗？”

　　“霜月，你醒了！”宋元昭喜道，唐泽径直走到她面前，弯下身看她：“你昏睡了两天。大夫说你是过度劳累才睡过去的，身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江缨看到了唐泽眼下的乌青，想必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宋元昭在身后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唐泽、又看了看江缨，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意，接着一把拉起同样目瞪口呆的属下走出房间，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那什么，霜月，你刚醒肯定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准备点吃的。”

　　江缨看着被关上的门，眨了眨眼睛，转向唐泽：“我的身体还好，就是有点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好！”唐泽急忙倒了水递给江缨。

　　水递到嘴边，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盯了一眼江缨，欲言又止：“你……”

　　他像是在纠结什么。耳朵红了。

　　江缨看着唐泽泛红的耳垂：“我……怎么了吗？”

　　唐泽皱了皱眉，嘴巴开合几下，憋出一句：
　　“你，方便喝吗？不方便的话我……”

　　他垂下眼睛，面色浮现了一丝微妙的羞怯。

　　江缨道：“方便的，谢谢你。”

　　她没错过唐泽脸上闪过的一丝失望，心猛然跳动了一下，接着胸口弥漫着类似于逗小孩得逞的愉悦心情。

　　她伸出手准备接过唐泽手上的茶杯，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颗神识珠。

　　江缨看着神识珠，心一紧。唐泽道：“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攥着它。”

　　江缨将手上的神识珠放在枕边，接过唐泽手上的水杯。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长宁出了什么事情吗？”

　　唐泽看着江缨把水喝完，接过杯子才道：“刚刚属下来报，就在一天前，鬼王姜鹤出现在明光殿内，不仅伤了皇上，还在皇上面前扬言在七日后、中元节鬼门大开那日，将会带领手下众妖血洗长宁城。”

　　“一天前？姜鹤？怎么可能？”

　　江缨看向枕边的神识珠：“姜鹤明明就在两日前消逝了才对，怎么会再次出现在长宁城、皇宫内？还说出要血洗长宁这些话……怎么可能？那出现在明光殿内的妖怪长相是何形容？”

　　唐泽摇了摇头：“只有皇上一人看见了那只自称鬼王的妖怪，皇上当时把自己一人关在明光殿内批改奏折，连服侍的下人都没有。等侍卫听见皇上的呼声闯进殿内时，只看见了负伤的皇上。皇上怕引起恐慌，便暗地传消息召集了在外地执行任务的金吾府除妖师返回到长宁城。”

　　江缨道：“皇上没有说他见到的鬼王的形容吗？”

　　唐泽摇了摇头：“并未。”

　　“不过鬼王已死的消息目前也只有你我和元昭知道，也许是有什么胆大的小妖小妖冒充鬼王的名头也未可知。”

　　“……不，不一定。”江缨说着，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也许鬼王，不只姜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