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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   [1941年,德军占领白俄罗斯,纳粹党卫军死亡小队和当地警察围捕犹太人。在几周之内,有五万人被屠杀,还有超过一百万人,面临被驱逐和死亡。]

      Lipiczanska 森林 1941年8月

      砰砰——
      枪响了,德国人的吉普车尾随着一名青年奔驰在碎石路上。
      “杀了他!”
      有人用德语喊着,吉普车加快了速度,被追杀的青年似乎疲惫到了极点,但他仍然在拼命向前跑,否则,只有死,而这恰恰是米罗最不愿接受的事情,他不愿自己和待宰的羔羊一样,静候德国人的屠刀。
      砰——
      又是一枪,子弹擦过青年的小腿,让他一个趔趄,滚落路旁的树林。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路中央,车上的德军士兵跳下来,徒步追赶受伤的青年。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这片看起来并不茂密的树林很好的掩藏了青年的踪迹,没有血滴,没有喘息,只有鸽子拍着翅膀掠过德国人的头顶,留下一点纪念。
      “哦这真恶心……”
      士兵们相互开着玩笑,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打消了继续追赶青年的念头,走回车上,嗤笑着离开了。
      一直等到车轮声远去,四周变得安静,树林中的矮株乔木下才飘出轻微的呻吟。米罗扶着树挣扎着站起来,也顾不得包扎一下伤口,便一瘸一拐的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回头,一旦回头,他那双眼睛便会让自己成为德国人追逐的目标。
      浓郁的宝石蓝,掺抹了一层淡淡的浅紫,美到令人心跳的眸子,却不能让他得到生存的权力。
      只因他是犹太人。
      天色渐晚,树木越来越茂密,溪水淙淙穿过,米罗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小溪旁,把受伤的腿浸入冰凉的水中,竟瞌睡起来。恍惚之间,一阵轻微的刺痛从额头传来,米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想要俯身趴下,受伤的腿却迟缓了他的行动。
      “哼……”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不屑的说:
      “如果我是德国人,你现在早就被喂狗了。”
      米罗听了一愣,盯着从树林中显出身形的人,面部表情瞬间凝固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狼狈样,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甚至还抹上了泥巴,然而即便这样也掩饰不住那清澈的眼神。
      “穆——真的是你?”
      米罗用手支撑着站起来,拖着伤腿踉跄的走过去,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那已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如果记得没错,那应该是薰衣草般柔和的淡紫,被朴素的绸缎仔细系好,纹丝不乱的垂至腰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米罗忍不住想要帮穆擦净发上的泥,面容沉静的男子却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扣住米罗的双肩,颤抖的嘴唇被咬破,吐出了最残忍的事实。
      “他们……他们杀了老师……”
      米罗皱紧眉头,难以置信的反问:
      “史昂前辈?”
      穆无言的点头,速度慢得似乎不想承认。
      “可前辈他是……德国人啊……”
      米罗小心翼翼的追问,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扎进润湿的大地。
      “他们……他们说……”
      青灰色的夜空下,米罗静静的倾听。
      “老师包庇犹太人……就是反对元首……还说如果交出我,他们就会放过老师……”
      眼泪再怎样汹涌,也无法冲淡这样的伤痛和悲愤。穆一拳狠狠捶在旁边的树干上,登时皮开肉绽,几乎嘶哑的喊着:
      “我亲眼看着他杀了老师!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米罗蹲下身,将穆用力拥在怀里,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
      “老师到最后……”
      穆的嘶喊变成了呜咽:
      “到最后……都没有向我藏身的地方望上一眼……”
      那一晚,两个人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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