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率不是人了》沧海犹蓝

11、第11章

　　江肆从外面回来，看到楼下停着一辆一看就很贵的车，旁边还有一辆小货车，送货人员正在往下搬东西，新买的家具摆了一地。

　　江肆住的是老小区，六层高，一梯两户。

　　江肆家在三楼，他走到门口，看见隔壁余奶奶家房门大开，正有人从里面抬旧家具出来。

　　门口站着一位胖阿姨，正在指挥搬家公司，“慢点儿慢点儿，别撞到门。”

　　江肆靠墙站，让抬旧家具的人过去。
　　江肆问：“阿姨，您是余奶奶什么人？”

　　胖阿姨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说的余奶奶是以前的房主吧？听中介说，以前的房主去世了，房主儿子不住这个城市，这才要卖房子，被我们家买下来了。”

　　江肆整个人都愣住了，余奶奶刚被接走几天，人已经去世了，连房子都给卖了。
　　江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很难受，他住在这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余奶奶。

　　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江肆浑浑噩噩，余奶奶每天都要来敲几遍门，喊江肆去家里吃饭，要么就是换灯管、修马桶、帮忙提米面、把耍赖不肯爬楼的柯基抱上楼等等，就是不让江肆闲着。

　　江肆烦不胜烦，不想开门，她能敲门半小时，再不开她就去找保安来，江肆很烦，让她去找别人，别来找自己，余奶奶固执己见，你烦你的，她找她的。

　　等江肆走出丧母之痛，余奶奶还是会找他帮忙，却不会天天来敲门了。

　　江肆知道，余奶奶是好意，怕他一个孩子闷在家里会出事……

　　这种时候，江肆难免想起江思林经常骂他的话。

　　他身边的人，的确都没好下场，所以他不想和任何人有过多往来，他只想一个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因他而死了吧？

　　江肆见胖阿姨忙里忙外，突然道：“阿姨，余奶奶刚去世，您就买这房子，您不害怕吗？”

　　胖阿姨道：“有什么可害怕？谁家还没个老人去世了？原房主活了八、九十岁，寿终正寝，算是高寿了，这房子风水好，买了不亏。何况这都去世好几个月了，不算刚去世吧？”

　　这话不知是中介说的，还是余奶奶儿子为了房子好卖，才这么说。

　　江肆决定告诉胖阿姨真相，也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这房子闹过诡异，谁知遗像鬼有没有离开？

　　“不是好几个月，余奶奶应该刚死没几天，而且也不算寿终正寝……”

　　胖阿姨的脸色沉了下来，“哎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房子都买下来了你和我说这些？存心让人心里不舒服是吧？”

　　江肆：“……”

　　江肆不再多说，开门回家，很快拿着一把钥匙出来。
　　“这是余奶奶生前放在我这里的备用钥匙。”

　　胖阿姨没接，看江肆的眼神很奇怪，“我们要换锁的，你扔了吧。”

　　江肆关门，把钥匙扔进垃圾桶。
　　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一团白光从江肆的口袋里飞出，柯基出现在客厅里，它一声不吭，走到江肆身边，下巴搭在江肆的肚子上，整只狗可见的没精神。

　　柯基应该已经听到了，余奶奶去世了，它的主人没了。

　　江肆一下下摸着柯基的脑袋，“你要怎么办？是送你去余奶奶儿子家，还是留在我这里，你自己选，我尊重你的选择。”

　　柯基哼唧一声，把脑袋塞进江肆的臂弯下，一个对话框顶在脑袋上。

　　【半灵身柯基：留下。】

　　江肆把柯基抱上沙发，对余奶奶的突然去世耿耿于怀。
　　他给牧为去了电话，询问一个人被阴灵入侵后会怎样？

　　牧为给出的回答是，时间短可能会生病，时间长可能精神失常，也可能昏迷不醒，更严重的会直接脑死亡。
　　如果出现脑死亡，当场就出现了，不会有抢救的机会，所以前面三种情况较多。

　　余奶奶虽然被遗像鬼影响，举止反常，但她真正被入侵的时间很短，就被宠灵推出去了，可是现在，余奶奶却去世了。

　　江肆记得余奶奶和他说过，儿子在繁市安家，住在绿茵家园，具体住几栋几楼江肆忘记了，不过他记得余奶奶儿子的长相，如果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江肆打算去繁市一趟，看看余奶奶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他心中难安。

　　敲门声传来，江肆摸了摸狗头，让它回到纸上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
　　男人看到江肆，露出一个职业微笑，“江同学你好，我是韩总的助理，我叫田纬。”

　　门口有点拥挤，田纬侧身，让隔壁搬东西的人过去。
　　田纬道：“我们可以进屋谈吗？”

　　江肆没有请陌生人进屋的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认识韩总。”

　　田纬笑容不变，“不认识韩总没关系，你一定听说过青市韩家，韩亦呈韩少和你是校友，他现在情况危急，韩家愿出300万买你一只宠灵……”

　　“啪嗒！”
　　胖阿姨手里的笤帚掉地上了。

　　见两人都看着她，胖阿姨满脸堆笑，“宠灵是个什么品种？这么值钱？小孩你家养宠灵？”

　　江肆面无表情，“不养。”
　　又对西装男人道：“我没有宠灵，您请回吧。”

　　江肆关门，隔绝外面的噪音。

　　他确实没有宠灵，唯一的柯基也不完全算是他的宠灵。

　　原本三只宠灵，现在只剩一只了，江肆感觉非常不安全，世道危险，即使单只宠灵实力有限，也能用数量取胜，果然宠灵得多一点儿才安全。
　　他要去繁市，途中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必须有厉害的宠灵保护才能放心。

　　江肆点开手机，想从网上找点宠物图片，看能不能碰到符合条件的猫猫狗狗。

　　他用彩铅在绘画本上试画，灵值消耗了可以恢复，彩绒砂消耗完，他真不知道再去哪里找，所以能省则省。

　　江肆画了一天网络狗狗，结果一只宠灵也没出现，不知是狗狗都还活着，还是因为网络狗狗本就不符合条件，总之没成功。

　　隔壁这一天都在搬家、打扫，砰砰咚咚声音不断，直到快十点了才安静下来。

　　自从醒来之后，江肆就感觉不到饿，只要饥饿状态保持在0以上，他可以一直不吃不喝。

　　江肆知道自己不正常，但这只是身体方面，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是个人，也会以人的方式活着。

　　已经很晚了，江肆正要洗漱睡觉，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就没声了。

　　江肆：“？？？”
　　这声音，听着像白天的胖阿姨。

　　跟在江肆身边的柯基，冲着客厅墙壁方向，汪了一声。

　　墙壁的另一边，就是余奶奶家。

　　江肆看了眼时间，夜里十二点多了。
　　这才住进去第一晚，不会就遇见遗像鬼了吧？

　　江肆觉得不太可能。
　　谁家卖房子不把亲爹遗像带走，还留在房子里给人家当遗像吗？

　　正要带着柯基洗漱睡觉，突然听到开门声，然后是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江肆：“？？？”
　　江肆洗漱完，准备回房睡觉，又听到脚步声回来了。

　　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声音已经抖成了波浪线。

　　“是真、真的，真的有鬼啊！我我我……我老婆直接吓晕了，我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老、老人，正正正在看电视，电视没有声音……他他他他抬头看我，脸色死白，还、还没有眼眼、珠……”

　　门外出现另一道声音，江肆听出，是门口保安。

　　“别自己吓自己，世上哪有鬼？”

　　“真、真有啊！”

　　“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刚、刚刚……对，刚刚突然有狗叫声，然后那、那老人就、就不见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保安的声音再次传来，此时声音也有点飘忽。

　　“这房子的原主人的确养过一只狗，不过已经死了……我检查过了，屋里什么也没有，快把你媳妇儿搬床上去吧，一直躺地上不像样，我还要值班，先走了。”

　　说完就蹬蹬蹬跑下楼，速度那叫一个快，显然也被吓到了。

　　江肆回房间睡觉，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敲门，一下一下，持续不断。

　　江肆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多，一个激灵坐起，困意都被吓跑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一下一下，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这个时间点出现这么佛系的敲门声，江肆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柯基从卡套里出现，守护在江肆身边。

　　江肆开灯下床，抓起塞在枕头下的打鬼棍，开了卧室门，缓步走向防盗门。
　　柯基安安静静跟随，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江肆小心凑到猫眼，只看到一团黑，不知是感应灯坏了，还是猫眼坏了，什么也瞧不见。

　　正要挪开眼，那团黑忽然动了，楼梯间的光线透进来，原来那团黑竟然是头发，有人站在门外敲门，站得极近，几乎是趴在门上敲门。

　　江肆握紧打鬼棍，躲在门边，“谁呀？”

　　敲门声停止。

　　突然，“砰”一声巨响，防盗门被撞得颤了颤。

　　江肆吓得连连后退，心中飞快盘算，门外如果是人，他可以立刻报警，如果不是人，报警也没用，还会增加伤亡，现在要怎么办？打电话给牧为寻求支援？

　　江肆知道，青市的这两位镇鬼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身为灵者，遇到诡异居然还要镇鬼人救援，灵者的脸是不是都被他丢尽了？

　　接连不断的撞门声还在继续，“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

　　江肆心脏怦怦狂跳，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疯子在外面？！

　　楼上的门开了，传来男人愤怒的骂声，“敲尼玛逼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撞门声停止，开始换成咚咚咚的砸门声，男人像是骂了一团空气。

　　男人出离愤怒了，踏踏踏跑下楼，“大半夜的还有完没完……”

　　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体型肥胖的女人，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站在隔壁门前，正用脑袋一下一下砸门，每一下都很用力，房门上粘着黏腻的血迹，正在往下-流。

　　女人像是听到了声音，缓缓转过脖子，露出一张血糊糊的脸和只剩眼白的眼睛！

　　男人嘴巴越张越大，却发不出声音，看着女人僵硬转身，双臂垂直不动，向楼梯过来。

　　“啊啊啊啊——！！！！”
　　吓掉魂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小区。

　　男人跌跌撞撞跑上楼，“砰”一声关上门，飞快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