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第七人格》七秒未央

5、第五章

　　常安端着烛台走了出来。

　　他将烛台安置在桌上，归璟眯起眼睛凑了上去。

　　那香味就如一只看不见的手，从他的鼻腔进入，顺着呼吸道延伸，逐渐润泽安抚了五脏六腑。

　　“皇上休息片刻，老奴去煎药。”

　　常安刚想走，归璟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不用了，我不想喝药。”

　　闻着这香气还能让人舒心，一喝那药就觉得人生又开始绝望了。

　　常安还想劝两句，但一看归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立时就软了心。

　　皇帝很小就没了娘亲，被寄养在贵妃那里。可是因为这隐疾，他与贵妃并不亲近。贵妃的儿子冬歌殿下小他三岁，为人聪明机警，待人接物也要比他和气三分，深得文武大臣的喜爱。幸亏先皇恋旧，心疼皇后早逝，加上太子归璟性子又沉，做事果断，天生自带帝王的威严，这才保住了储君的位子。

　　可没娘爱，没爹疼的苦恼和心酸，只有常安能感同身受。他伴着归璟长大，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归璟也把他认作为最亲近的亲人。这份关系无人能够代替，也绝对不会改变。

　　正是因为如此，作为内官的常安，并不会因为归璟做了皇帝，就对他虚伪逢迎。该说的还是会说，该劝的也还是会劝。自然，见到归璟伤心，他也会难过；面对归璟扮无辜装可怜，他也会心疼安慰。

　　像个老父亲一样抚了抚归璟的墨色长发，常安轻叹了一声：“皇上，不吃药，您身体里的那几位又跑出来可如何是好？要不，老奴去取些甘梅给您喝完药吃，甜一下口？”

　　归璟垂着眼皮，心道：有区别吗？还不是得要先喝药？

　　常安转身，忽地又转了回来，惊呼道：“呀，您的伤口又破了？”

　　归璟看了一眼渗血的伤口，不以为然地偏过头。

　　等常安为他处理好伤口后去煎药时，他又幽幽地趴回了桌上。望着摇曳的烛光，那深沉的眼瞳里倒映出跳动的橘色。

　　明日与阮曜的会面，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想了片刻，他突然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嫣然一笑道：“明日又要和他见面了，那新来的可不会这么听话，陛下怕是得要费点心了。”

　　继而，他嘟起嘴巴，攥起一撮发尾在指尖绕圈圈，用略显稚嫩地语气说道：“岚霏也喜欢殿下，但岚霏会守规矩的。常凝哥哥也得要守规矩才行。”

　　“哼！姓常的，你再胡来，我就砍了你！”语气转而透出恶意。

　　下一刻，他面色一白，有些慌张地凭空摆了摆手：“万万不可，问大哥若是伤了常公子，就是伤了这副身子，陛下的龙体可不能受到侵犯。问大哥请慎重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公主殿下今日已经犯了糊涂，若明日他再跑出来，小皇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看，这事就快瞒不住了。”

　　“本宫也是为了皇兄，什么叫犯糊涂？问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通通给我闭嘴！”
　　归璟大吼一声。

　　他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浑身上下都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这帮家伙，如今是想反了不成？

　　自从常凝出现后，似乎一切都改变了。可这变化归根究底是因为常凝还是阮曜，他却说不清楚。

　　次日，畅宣阁内只有归璟一人待着。

　　说是皇帝与客使的会面，其实只是备好茶果点心，两人得闲聊一聊而已，并非官方正式的那种严肃座谈。

　　归璟穿着一身悠闲随意的浅金色束身锦袍，头戴玉冠，手持一株狼毫，微弯着腰在宣纸上画着什么。

　　畅宣阁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闲来便会在这里阅读品茶，下棋作画。这里的环境幽静，大堂被布置成廊亭状，周围摆放着花卉盆栽，由十根巨柱撑起硕大的金色飞檐，四边墙壁用软帘替代，平时都会被卷起来。若是下雨，则会垂下避雨。

　　未时的光照极佳，早春的阳光虽然不烈，却照得畅宣阁一片暖意。

　　阮曜披着斗篷，站着堂前候着。

　　他这次一改往日的垂发装扮，将长发高高束起，一副活力四射的少年人模样。只是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略显清瘦，被宽大的斗篷一遮，更显得娇小可人。

　　侍卫通传后，他便深吸一口气，往堂内走去。

　　归璟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望向来人。

　　阮曜恭敬地行了个礼：“阮曜见过皇上。”

　　归璟淡淡一笑，随意地挥了挥手：“尊使不必太过拘礼。这里是朕休息的地方，没有外人。”

　　阮曜点点头，却仍旧有些拘谨：“是。”

　　他四下看了看，解开胸前的细带，将斗篷脱下后放置在了一边。

　　归璟对他招了招手：“来，看看朕的新作。”

　　阮曜走近他的身边，这才看到他画了一副肖像画。而这画中之人，正是前几日在朝堂之上的阮曜。

　　画中的他眉眼细致，神情生动，栩栩如生，可见归璟的画功十分了得。

　　“皇上画得真好啊！”阮曜惊叹不已。

　　归璟又在画作上添了几笔，那画的色彩更为鲜明了。

　　“这画送给你吧。昨夜让你受惊了，就当作是朕给你的补偿，好吗？”

　　归璟想了一晚上，虽然不知道阮曜会对归妍的出现有什么想法，但一定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倒不如让他主动出击，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说。

　　阮曜看着单纯，应该很好哄吧？

　　他假意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一定很好奇，昨夜为何朕会有那般作为，对不对？”

　　阮曜抿着唇，垂下浅眸，轻声道：“我猜，皇上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如果皇上愿意，不妨直接告诉我，我愿意为皇上分忧。”

　　归璟一愣，见他微低着头露出凝白的后颈，脸上带着娇俏的粉红，模样楚楚动人，心里顿时“砰砰”暴跳。

　　不行！似乎又有东西要出来造了。

　　归璟硬逼着自己将视线移开，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来：“确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阮曜的目光一顿，停在了桌面上。

　　咦，皇上这是……在生气吗？

　　归璟撑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微微泛着白，被他压制住的常凝在他心底翻来覆去地喧闹个不停。他闭着眼，在心里对着常凝怒吼一声：“你给朕收敛些！真想把他给吓跑吗？”

　　常凝迟疑了一下，闭了嘴，暂时缩到了一边。

　　总算消停了！归璟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松开拳头，宽慰似地拍了拍阮曜的手：“朕昨夜和内官打了个赌，谁赌输了，谁就得做一件不体面的事情。结果朕输了，自然不能言而无信。所以昨晚朕去尊使那里演了出戏，尊使别放在心里。”

　　这借口虽然荒诞了些，他不指望阮曜会全信，但起码可以暂时让事情翻篇过去。

　　阮曜果然欣然接受了皇帝这个说法。

　　他有疑惑又怎么样，他不信又能如何？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他也是皇家的人，那种尴尬和为难，他都清楚得很。

　　“原来如此，多谢皇上为我解惑。”

　　归璟看他并不追究，即刻宽了心，拍着他的手触感有些凉，赶紧问道：“冷吗？要不要放下帘子挡风？”

　　阮曜默默地收回手，脸带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冷，今日无风，这堂内被阳光照着还算暖，皇上不必担心。”

　　归璟并不介意他对自己保持距离。

　　就是怕他不惯，所以才会将内官全都遣出了门外，好让他自在一点。只是，他身在异国，还伴于君侧，无论如何行事都会矜持些的。

　　归璟走到雅座旁，亲自沏了一杯香茶，转身递给了阮曜。

　　“雨前龙井，年前金国进贡的特级茶品，尝尝？”

　　阮曜接过：“多谢皇上。”

　　浅抿一口，果然齿颊留香。这金国特供的茶品果然高级，刚一入口便能让人尝出它与其他茶品的不同之处来。

　　“好好喝！”他笑眯眯地夸赞道。

　　本来就俊秀得不可挑剔的脸庞，如今还透着笑意，让归璟瞬间冻住了心魂。此时的阮曜如同一位年轻的上仙，清雅秀丽，唯美怜人，一颦一笑都牵扯着归璟的神经。

　　终于，一股失控的欲念从他心底的某处角落里咆哮而出。他脸色一白，身体抖了抖，嘴角缓缓上扬，终究又被常凝夺了心智。

　　“好喝你就多喝点。来，我再给你倒一些。”
　　归璟从阮曜手里拿过茶杯，又往里面倒了些茶水。

　　阮曜好奇地看着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嗯，有些烫手，不如一会儿再喝。”
　　倒完茶，还没递还给人家，他就又将茶杯放下了。

　　阮曜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皇上。”

　　归璟邪魅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不对，不是皇上，叫我阿凝。”

　　“……”阮曜表情一滞，嘴唇抖了抖，颤声问道：“您、您说什么？”

　　“殿下，叫我阿凝！”
　　归璟向他靠去。

　　这，这皇帝在干嘛？在演戏？难道又是和内官打了赌？不对，怎么想都不太对！这种感觉，该不是......

　　阮曜惊慌地向后退。

　　归璟每靠近他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到最后，实在退无可退，背后就是那柱子了，他才惊惧地停下脚步紧贴在柱面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殿下这是在害怕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必这么见外。”
　　归璟一只手越过阮曜的肩头，撑在他背后的柱子上，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

　　“这皮肤真滑，如婴孩一般，真让人爱不释手啊。”
　　说完，他凑到阮曜的鬓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殿下，不记得我了吗？我可要伤心了。”

　　他的鼻息喷过去，染红了阮曜的耳根，让那精致的耳朵更为惹人怜爱。

　　伸出舌头又舔了舔他的耳垂，归璟眯着眼感叹道：“还是那个味道，让人欲罢不能。殿下，我今后唤你作曜曜，可好？”

　　不等阮曜做出反应，他便张口攫住了耳廓处的那段骨头，一手擒住那人的后颈，一手搂住对方的后腰，陶醉地舔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