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偏爱》伏舒

6、过客

　　帝陇的服务员有分为很多块领域，季书灵恰巧服务的对象是包厢。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旗袍，两瓶红酒被她夹在手肘内，她小步朝着V888包厢走去。

　　包厢内客人还未到齐，她进去先是将红酒摆放到圆桌中央，圆桌中央是一副山水景色，逼真的小假山上冒着潺潺瀑布般的流水，流水下的深潭则是被云雾缭绕变得朦胧充满游离感。

　　季书灵放好酒后就到包厢后端角落里的小房间就位，那里是传菜间。

　　晏荣安顿好客人后就到楼下等着陆洲霁与合作伙伴。

　　陆洲霁一身亮黑色西装出现在帝陇大堂，身旁跟着的就是今晚要谈合作的公司领导人，晏荣上前看到他们就立马迎接，他伸出手，含着笑脸与那人打了声招呼。
　　“您就是尚品的王总吧？久仰大名，我是晏氏总裁，晏荣。”

　　王总回握住晏荣的手，也礼貌性地一笑“久仰久仰，晏氏可不得了，我们公司下个项目刚好，需要些器材设备，希望下次能跟晏总合作，大家互惠互利。”

　　晏荣笑笑“那是自然，我们在这站着聊也不妥，不如我们去里面，边吃饭边聊？”

　　“好好好，是我糊涂了。”

　　陆洲霁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恭维话，真觉得晏荣现在的地位是委屈他了。

　　晏荣带着他们去了V888包厢，里面已经来了四五个客人，都是晏荣拉来热场的，他们见到来人皆是震惊，本以为今晚只是晏荣为了热络合作关系才特意叫他们来吃个饭，可是没想到来的人还有洲陆的现任总裁，陆洲霁。

　　季书灵在传菜间看着菜单，压根没注意听外面的动静，她看了会儿菜单便觉得无趣，想想父亲的医药费，她头就大，之前在南溪，因为医疗水平落后，所以那时候一个月的医药费不超过一千。

　　而繁华的洛城却不一样，这里去趟三甲医院都能倾家荡产的，更别提进私立医院了。

　　前五年都是靠着她母亲的死亡保险金和赔偿金熬着，第六年的时候她母亲赔偿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后来就是靠着她打零工的钱与白显聿每个月上交的工资过活的。

　　季书灵一想到这个就咬紧牙齿，不靠任何人，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撑起这个家的。

　　等人员都入座妥当了，晏荣高声大喊一声“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季书灵回过神，她站起身从外头的传菜口里端出餐前开胃菜，翠珠三色球。

　　传菜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一瞬间众人的视线都被这么一道突兀的声音所吸引，身着湖蓝色开叉旗袍的女人从里头走出，她白皙纤细的手上托着菜品，一张素净的脸上画着淡妆，清冷透净的眼眸目视着前方，狭长的眼尾微微向上挑起，浮现出淡淡的职业笑容。

　　晏荣显然已经愣住，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季书灵！

　　季书灵与十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反而变得越发漂亮了。可晏荣在那么一刹那的震惊后却是防备。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一旁陆洲霁的反应。

　　陆洲霁显然要比他淡定许多，他只是轻扫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仿佛面前的女人他并不认识。

　　王总有些诧异，他赞叹一声“刚刚踏进帝陇的时候，我还在想这里的装修简直精湛大气，富丽堂皇。倒是没想到不单单是建筑，连里面的服务员也是秀色可餐。”

　　晏荣大笑一声，打趣道“王总这是看美女就饱了？”

　　王总被晏荣这句打趣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晏荣见怪不怪，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没一会儿包厢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晏荣眼色略冷地看向季书灵，朝她说“有没有点眼力见？还不去开门？”

　　季书灵刚介绍完菜色，她将菜品放下，步伐盈盈地朝门口走去，路过陆洲霁时走的不留痕迹，陆洲霁只感觉身旁带过一阵风，隐隐约约散着发香。

　　季书灵将门打来，来的是业务部的几个年轻小妹妹。

　　她们的业务范畴是陪在客人身旁，帮忙挡酒化解气氛。

　　晏荣在每个人身旁都安排了女孩，唯独陆洲霁，他不敢。

　　晏荣可不敢给陆洲霁身旁安排小妹妹，不是忌惮季书灵在，而是怕他刚死磕成功的CP散了，毕竟晏荣更看好许婧恩，能拿别人开玩笑，他可不敢拿许婧恩与陆洲霁开。

　　季书灵将包厢门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奢靡的景象，这样的场景她是见怪不怪了，从她来帝陇上班的第一天，只会多不会少。

　　等上完菜她便进传菜间接着备第二道菜，按照时间流程她已经陆陆续续上完了菜，只剩下最后的甜品与水果了，以为终于能小歇一会儿的季书灵，很快又被晏荣喊了出来。
　　“喂，服务员！出来给我们倒酒！”

　　季书灵理了理身上的旗袍，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与抱怨，她温顺地走了出来，从间隙里拿出一瓶红酒，到一旁用开瓶器打开，就一个个将他们杯子倒三分之二满。

　　等她倒完晏荣的酒后，没有一丝犹豫地走向下一个，晏荣不悦地拧紧眉心，下一个是陆洲霁。

　　他扬起眸子盯着季书灵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做出什么逾距的行为。

　　季书灵不知道晏荣早在心里对她下的阴谋论，她神色极淡地走到陆洲霁身旁的空隙外，整个人离他三个拳头的距离，她身子一弯往前倾，陆洲霁只将眸子瞥向别处，可余光内仍然看得到湖蓝色的身影，那如柳枝般盈握的腰身。
　　不同别人，这次季书灵是将陆洲霁桌面上的红酒杯端起，紫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壁杯缓缓流入进红酒杯内。等倒了三分二满时，她才将酒杯稳稳放在陆洲霁面前的碗筷旁，而后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朝下一家走去。

　　陆洲霁盯着面前紫红色的红酒许久。

　　晏荣在一旁看得疑惑不解，所以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真的放下了，还是说只是她欲情故纵的把戏？

　　如果真的放下了不应该是都一视同仁的对待吗？可唯独对陆洲霁表现出如此疏离的举动是想干嘛？膈应他？

　　等一桌都倒完了酒，她站在墙壁旁，清冷的目光朝晏荣的方向看去，语气极冷淡地问他。
　　“酒倒完了，晏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晏荣摆了摆手，眼底染着不耐烦的神色“这里不用你了，出去待着吧。”

　　季书灵点了点头，他说的是让她出去待着，倒是如了她的意，季书灵求之不得想要出去。

　　不是因为那里有一些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而是她实在不想看见那荒yin无度的场面。

　　等出了包厢她才深吸了口气，整个人背靠在墙面上，回想起曾经的往事。

　　季书灵真的觉得自己可笑，当年的她怎么会觉得陆洲霁是个穷学生的，还扬言要包了他。

　　难怪当年陆洲霁看她的眼神，那样的厌恶与冷漠，就像是见了什么不可碰的脏东西一样，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是到只会意yin与遐想。

　　季书灵走去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略苍白的小脸，她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早在倒酒的时候，她就感觉胃有些隐隐作痛。

　　偏偏她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季书灵走到洗手间外的楼梯口接了电话，是季荣打来的。

　　“喂，爸？”

　　季荣怒气汹汹地在电话那头叫骂着“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管我了是吧？大晚上的把我一个人丢家里，是想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是吧？”

　　季书灵紧蹙起眉，连忙问“你一个人在家里？季书承呢？大半夜去哪了？”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想让我饿死在家里，”

　　季书灵唇色惨白，她忍着胃部的疼痛耐心问“你还没吃饭？我现在就帮你订餐，下雨天会慢些，你忍忍。”

　　电话那头依旧骂骂咧咧不停休，季书灵的耐心耗尽，也不再同他废话只说了句她要去忙了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等到转过身瞥见半靠在墙面上颀长的身影。

　　陆洲霁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季书灵看不清他的神情，她的视线落在了他垂落在大腿旁的手指上，修长的指尖微曲起夹着根烟，烟头处冒着猩红的火点，可这微不足道的光亮依旧照不明他的神色。

　　季书灵蹙起眉，只是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这里禁止吸烟。”

　　等那抹高挑纤细，玲珑有致的身影离去后，陆洲霁漫不经心地掐灭了烟头。

　　刚刚季书灵与人的谈话声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等陆洲霁回来时，季书灵已经将最后的水果端上了桌，包厢内乌烟瘴气，充斥着烟酒味。陆洲霁紧拧着眉心。

　　他的视线又落到季书灵身上，她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后又躲进了传菜间，她谁都不看，神情漠然寡淡，一心只想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可落在陆洲霁眼里，他倒是觉得这样的季书灵看得顺眼多了。

　　老实本分，他自然也不会刻意去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