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偏爱》伏舒

31、不平行的线

　　季书灵垂眸一笑，嘴角边勾勒着苦涩，她想着这一辈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骨髓救了小宇。

　　她一点也不后悔，当抬起头的时候望着周围向她递来愧疚的目光，她始终保持着一副笑容。

　　季书灵好笑地开起玩笑“所以你们就不要再将小宇认成我的孩子了，我如果再婚有了孩子，一定亲口向大家公布喜讯的。”

　　众人脸色皆不自然，他们还是礼貌笑笑，敬了酒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酒过三巡，季书灵脸色通红，有些微醺。她从大厅出来到了二楼的露台透透气。

　　冬夜里寒风凛凛，季书灵站在露台往下看去，被路灯点缀的马路蜿蜒盘旋就像一条巨龙。

　　不时有车子往这里驶来，会所一楼外热闹极了，保安在大门口指挥着车辆，元旦第二天来参加酒局聚会的客人非常之多。

　　季书灵闭眼深吸了口气，待醒酒后，她睁开眼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那道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敲响着她的心。
　　“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来接近我，季书灵你真敢说你没有抱有什么目的？”

　　凌冽的寒风像一把利刃狠狠刮着她的眼，季书灵不得不眯着眼睛，她蹙起眉转过身看向面前的陆洲霁。

　　她抿着唇浅笑，看来做销售还真不适合她，季书灵厌了，她不想再跟陆洲霁打交道了，干脆撕破脸，也不怕将他得罪。
　　“是，你说对了。对你隐瞒我离婚的事，确实抱有目的，我想着不说自己离婚了，我起码还有接近你的资格，我想陆总总不至于对有夫之妇戒备设防吧。”

　　陆洲霁阴沉着脸看她，季书灵看出他此时此刻的恼怒，可那又怎么样，倪漾说的对，今晚的这场同学聚会她就是要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一个人日子过得如何与别人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不认为自己如今过得落魄，最阴暗的那几年她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她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这样的解释，陆总可还满意？”

　　季书灵一脸轻快地看向陆洲霁，清冷的眼眸里是平静，疏离。

　　陆洲霁一晃瞬间想起了高三那年，他与季书灵同桌，那段日子他的耳边总是能听到季书灵叽叽喳喳个不停，她总有问不完的题。

　　可在当时季书灵的名声并不好，陆洲霁在帮她解答两三个问题后，就不耐烦了，后面也不再搭理她。

　　可那时候的季书灵，食髓未知。见陆洲霁不搭理自己，干脆换了个方法，每天给陆洲霁带早点，他虽然没有要，可那些题倒也是时不时解答了一二。

　　他盯着季书灵看，将她脸上的安静疏冷都看在眼底，他知道季书灵嘴上说的话并不是真的，或许她早就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了。

　　可这不是如他所愿了吗？陆洲霁目光深沉，他并没有感到雀跃，他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拉近，季书灵仰起头看他，等待着陆洲霁接下来的话。
　　“那么现在呢？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季书灵拧起眉，不解“陆总这话问的好生奇怪，现在难道不是我要问陆总你该怎么做？”

　　“是要故技重施将我从洲霁的项目里支走，还是打算让我在洛城都混不下去？”

　　季书灵也想不到还能有多过分的条件，她现在也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没想跟他有多少纠缠，干脆直接了当“或者我认输，我主动放弃负责洲霁的项目，同时我会从屿杰辞职，不再出现在陆总面前，您总不至于连洛城都不让我再待了吧？我父亲需要在洛城养病，我弟弟也需要在洛城读书，陆总，您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陆洲霁的眉目间渐露不耐，她真是太吵了，叽叽喳喳像极了当年同桌的时候，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季书灵与他距离太远。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打量起她的神情，不愿放过一丝一毫，却不想他竟然从季书灵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藐视，她嘴角总是勾着明媚的弧度，可此时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陆洲霁眯起眸子，终于沉着脸开口。
　　“你真想我放过你，那不如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

　　“什么意思？”季书灵急得问出口，她怎么可能愿意在他的公司工作“我可不记得陆总是大慈善家，这种扶贫式的惩罚未免也太仁慈了，陆总是不是对每个觊觎您的女人都这样？”

　　陆洲霁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嘲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要彻底打消一个人的幻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她亲眼看着幻想的破灭。”

　　季书灵深吸了口气，她目光诧异地盯着陆洲霁，他还真是自己从头到尾都猜不透的男人，她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会让一个曾经暗恋过自己的女人安排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曾经最厌恶的女人。

　　她叹了口气，没拒绝也没答应“陆总这挖墙脚的方式太过新颖了，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洲陆与屿杰的项目结束前我给你适应的时间，等项目一结束你就来洲陆报道。”

　　说完，陆洲霁也不给季书灵回应的机会，直接大步离开了露台。

　　同学聚会结束后，一直到季书灵回到了家，她的脑袋一直处于思考的状态，就连倪漾连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没有答上。

　　元旦过后紧接着就要过年了，洛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充满着年味，最后十几天的时间里公司大部分的事情就是催款，别的时候大家都在商量着下班去哪里聚聚。

　　季书灵一个部门的人只有四五个，他们也不爱跟其他部门的同事凑热闹，干脆就自己部门的人下了班聚聚，今天下班的早，他们一同开了一辆车去了洛城城西区的一家清吧。

　　他们坐在里头角落的U形吧椅的位置，那里视野很好一眼就能看到台上表演的歌手，这家清吧是刚开不久的，在城西区很出名，环境也是出奇的好，来这的客人也非常多。

　　季书灵喝着桌上的果酒，静静看着台上的人演唱歌曲，身旁的乐乐偷偷问起季书灵之后与陆洲霁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工作时间大家都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根本不会去过问对方的隐私，而现在是私人时间，她们作为同事兼朋友，关心关心这些事也是正常的。

　　季书灵听到陆洲霁的名字时，明显一愣。乐乐也察觉到了异样，捂着嘴偷乐，她贴着季书灵的耳朵跟她说着悄悄话。
　　“书灵姐，我那天看到你跟陆总在一起的画面就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呢，你们最后要是没有在一起，我真的会口吞宝剑的。”

　　季书灵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一个离异的女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倒是很期待你口吞宝剑。”

　　“书灵姐你坏死了。”乐乐一脸娇怒，惹得季书灵笑开了怀。

　　几个男同事看了过来，本想八卦一下两人之间的秘密，倏地柯竟像是看到什么人似的，眼神一下子晦暗了下来，季书灵抬起头的瞬间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她没有当着大家的面问他。

　　很快柯竟就借口去上洗手间，季书灵有些不放心也跟了去，才发现他并不是往洗手间的方向去，而是直奔二楼。

　　二楼是清吧的包厢，一条冗长的走廊静悄悄，从头顶角落射下的幽光隐隐约约能看清廊道，季书灵终是不放心开口喊了他一声。
　　“你怎么了？柯竟。”

　　柯竟脚步一顿，他转回过身，意外地看向楼梯口的季书灵，紧接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手足无措，他喃喃叫了她一声“书灵姐”。

　　季书灵蹙起眉脸上浮起一丝担忧“你是看到什么认识的人吗？我能帮你做什么？”

　　柯竟一脸诧异，他诧异的是季书灵竟然没有问他什么情况就直接愿意帮他，这让他更加有些难以启齿。

　　在季书灵的开解下，柯竟终于说了实情，原来他刚刚在一楼看到了他哥哥搂着一个女人去了二楼，柯竟的家境不错，可他的哥哥不务正业，到如今还只知道吃喝嫖赌，柯竟爸爸恨铁不成钢，早已经在家里宣布自己要是死了，财产统统留给柯竟，还扬言要柯竟直接接管家里的公司。

　　可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惹得他哥哥怀恨在心，他对柯竟也是经常冷嘲热讽，就好像柯竟是抢走他一切的那个人，也就因为这样，导致柯竟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找工作。

　　家里的情况一概不过问，刚刚他看到自己的哥哥也在这里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上前阻止，所以他就打算跟着哥哥看看他到底去了哪个包厢。

　　季书灵拧着眉想了会儿，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你哥哥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有他大致长什么样子？我一会儿装作推销酒水的服务员，一间间包厢帮你看过去。”

　　柯竟一开始听季书灵说完这个办法的时候，是死活不同意，为了帮他豁出面子的事情，他不愿意让季书灵去做，季书灵宽慰地朝柯竟笑笑，对他说。
　　“你就放心吧，我之前在帝陇做过服务员的，对这行的工作要领是拿捏得死死的。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最快了，你如果因为家庭的原因影响了工作，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

　　季书灵倒是不管柯竟的阻拦，直接推开了最外边的包厢，她带着职业笑容不卑不亢说着推销的话术，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从包厢出来她吸了口气，紧接着打开第二、三、四、五....道门。

　　结果也一如前面一样，并没有看到柯竟哥哥。

　　身后柯竟不住地劝她放弃，可季书灵全当没听见，她站在倒数第三间包厢门口，伸手推开了门，脸上的职业笑容洋溢在脸上，紧接着清脆悦耳的嗓音也随着开门的举动传了进来。

　　“大哥们晚上好，店里酒水做促销活动，大哥有没有需要的？今夜畅饮四五折，喝不完店里还能寄....存。”

　　季书灵含着笑环视一圈，目光触及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时，嘴角边的笑容才慢慢消失紧接着她僵着一张脸，愣愣盯着坐在正中央的男人。

　　楚穆忍不住笑出声，他忍俊不禁看向季书灵，也不免好奇问她“你一天打几份工？”

　　晏荣轻咳了声，他侧过眸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正中央的男人，陆洲霁沉着脸也朝季书灵看去。

　　晏荣嚯地一声开口“我现在才真的开始佩服你了，你这像什么动物来着、”他挠了挠头发，眯着眸思考。

　　没一会儿晏荣反应极夸张地后知后觉“哦，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你还真有点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