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偏爱》伏舒

12、过客

　　四目相对，陆洲霁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楚穆出国前只是跟他说屿杰上次来的那个销售没谈拢，这次又换了个销售来谈合作。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季书灵。

　　陆洲霁走了进来，服务员将包厢门合上，瞬间整个包厢安静极了，空气也变得有些压抑稀薄。

　　季书灵抿了抿嘴唇，扬起细微的弧度，她最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陆总您好，我是屿杰贸易的销售小季。”

　　季书灵只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连手都没伸出去，她淡淡收回目光，她知道陆洲霁的洁癖，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

　　陆洲霁点了点头，率先落座，又只是冷淡地跟她说“坐下说。”

　　季书灵坐下，两人隔得很开，距离就像楚河汉界，各执一头。

　　“不好意思，我以为来的是楚总，才订了这里。陆总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洛阳关如果是跟楚穆在这谈生意还好，可偏偏来的人是陆洲霁，就算他不介意，季书灵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她不是还在意陆洲霁，而是这里对她对陆洲霁都是不好的记忆，偏偏两人要在这里谈生意，她是不介意这个，要是陆洲霁还介意，那这桩生意百分百是谈不成的。

　　她倒不如趁早换个地方。

　　陆洲霁目光平视坐在对面的女人，季书灵今天不再是之前身着旗袍的样子，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很有气质的职业套装，黑色v领内衬外是一件白色西装搭配着白色的短款西裤。

　　原本全部包裹的头发，此时只是高高束起，编了一个十分随意的马尾辫，高洁饱满的额头两边散落几根零碎的头发，头顶牡丹式吊灯氤氲的暖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

　　仿佛渡了一层光晕，陆洲霁看着面前的女人觉得有些不真切，与他记忆深处那深刻的影子重叠，他眼眸一眯，整张脸阴沉下来。
　　“不必，就在这谈吧。”

　　陆洲霁的语气冷了一个度，季书灵听出了他口气里的疏离与抗拒。可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不想跟他谈吧，而且这个单子她是势在必得的，吴屿对她也是寄予厚望。

　　季书灵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她让服务员上菜，自己则是将整理好的文件通过转盘转到陆洲霁面前。

　　别怪她不礼貌，这样总比坐在陆洲霁旁边的好，而且现在的她也不想跟陆洲霁过多接触，他们两个只是甲方与乙方的关系，仅此而已。
　　“陆总，您可以看看，这是我们公司一些热销产品，在国内大型商场里营业额都是最好的。”

　　陆洲霁的视线停在转盘上的文件，却并未伸手接过翻看，只是反问起季书灵。

　　“楚穆跟我说了你们公司的大致情况，只是你该清楚枫霁在外面的地位，同样跟你们竞争的企业还不在少数，我想知道贵公司能够给枫霁带了什么利益？”

　　“显然贵公司上个同事给楚穆的底价不是很理想，我是枫霁的股东也是法人，你知道今天我来这里跟你谈意味着什么吗？”

　　季书灵沉默了，她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是她们公司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今晚她没谈成，他们公司直接就会被枫霁pass掉，以后也别想着枫霁这块肥肉了。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今晚是带着诚意来的。”

　　服务员推开门进来上菜的瞬间无疑是给了季书灵喘气的机会，她冷静下来在脑海里盘算怎么说才能让对方利益最大化。

　　等服务员出去后，季书灵先是招呼起陆洲霁“陆总先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聊。”

　　陆洲霁看着转盘上摆满的菜肴，怕是这一顿下来要花她不少钱，他动了筷，很快季书灵也拿起筷子先吃为敬。

　　这一顿是她这些年来吃的最奢侈的一顿饭了，她知道陆洲霁一定瞧不上，肯定吃的少。季书灵的吃相很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已经饿昏了头。

　　可她却还是细嚼慢咽，专注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压根没受正事的影响。

　　整个包厢只回荡着瓷勺触碰瓷碗发出的碰撞声，陆洲霁的确没吃多少，他放下筷的瞬间很快被季书灵捕捉到了。

　　她用余光抬起看了眼，很快也跟着放下筷子，拿过手边的餐巾纸擦干净嘴，才抬起头看向陆洲霁。

　　陆洲霁轻蹙起眉，显然有些不自在“你再吃点，不用顾忌我。”

　　季书灵摇了摇头“我也吃饱了。”

　　陆洲霁眼神一凛，点点头“好，那就接着说。”

　　“陆总，我们老板让我来也是希望我今晚能谈成合作，他也是拿出诚意想跟枫霁合作的，让我们的产品入驻您们公司国外的市场，成交额按四六分成您看如何？”

　　“我们愿意拿出利润的百分之四十作为给您公司的回扣，当然枫霁得同意让我们的产品能归类到好的位置，这样卖的好大家也都有钱赚，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陆洲霁目光深邃地看着季书灵，此刻的季书灵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自信，她在说话的时候，红润的嘴角向上扬起，脸颊两旁的小梨涡浮现。

　　一点也没有遭受生活打压的样子，俨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明艳又张扬。

　　“能四六分成确实挺有诚意，不过你们公司的产品要想入驻，得先通过枫霁检验部的核验，枫霁的评估部门也要对贵公司的产品进行销售评估，毕竟要入驻枫霁国外市场，产品得由枫霁来选择，可有异议？”

　　季书灵摇摇头“当然没有，全按枫霁的流程走。”
　　陆洲霁点了点头，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行，明天你带着贵公司的产品直接来枫霁找我，这些流程大概三天可以出结果，结果通过你带着合同过来签订就行了。”

　　季书灵跟着站起来，她点了点头回应“好的，谢谢陆总。”

　　“嗯，我先走了，明天见。”
　　“好，陆总慢走！”

　　陆洲霁离开后，季书灵才彻底瘫软在椅子上，她松了口气，庆幸陆洲霁没有因为过往恩怨来公报私仇。

　　她盯着桌上丰富的菜品，还是舍不得，季书灵叫来服务员帮忙打包起来，她带回去还能给季书承他们补补身子。

　　等打包好她准备结账的时候，才被服务员告知陆洲霁走的时候已经买好单了。

　　她整个人愣住了，所以她今天是免费吃了顿霸王餐，还捡了个大单了。

　　不过陆洲霁又不是方面她以为的穷小子，如今他位高权重，付这一顿饭钱还掉不了他一滴血。

　　季书灵拎着打包袋经过大厅准备往外面走，刚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外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洛阳关又在巷子里，本就不好打车，偏偏又撞上下雨天。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季书灵正准备到大厅旁的原木沙发上坐着等雨停，意外发现陆洲霁竟然还没走。

　　他就坐在原木沙发上举着手机与人打着电话，许是早已经注意到季书灵了，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她身上。

　　季书灵站在不远处，听着陆洲霁冷淡低沉的嗓音，她压根听不清内容，只是看着他薄凉的唇瓣一张一合，很邪魅。

　　等他挂断电话站起身，季书灵才后知后觉，面前的男人是多么的高大，她刚想开口问他怎么还没走。

　　陆洲霁就走近她面前，语气冷淡生疏“外面下大雨了，季小姐要是不介意，我送你一程。”

　　季书灵反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嘴巴不经大脑直接来了句，好啊。

　　陆洲霁挑起眉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眼，季书灵摇摇头。
　　“不是，我是说我不介意，就麻烦陆总了。”

　　等坐进陆洲霁的车上的时候，季书灵才开始后悔，与其这样尴尬的待在压抑的空间里，还不如淋着雨回家。

　　刚刚那种情况下，她如若前面答应下，后面又拒绝，只怕陆洲霁以为她对他还有念想，才搞这出欲情故纵的把戏。

　　而现在还不如拒绝，她坐在后排，侧过脸看向窗户外被雨水浸润得模糊的景色，车厢里寂静十足，她甚至都能听到雨水噼里啪啦砸落在车顶的声音。

　　好在这期间陆洲霁很忙，时不时会有电话进来。

　　他刚接完一个，又打进一个，陆洲霁眯起眸子看了眼来电，又伸手打开免提。

　　“阿霁啊，我这几天经常看你女朋友的电视剧，这小姑娘长得是不错，虽然是拍戏，可是跟男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这看得挺膈应的。”

　　陆洲霁轻蹙起眉，他没有看过许靖恩演的电视剧，可听老太太一说自然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只是笑笑“这是人家的工作，很正常的。您要是觉得膈应，不看就行了。”

　　老太太不乐意了“那可不行，我得好好看看我孙媳妇，对了，准备什么时候带人家过来坐坐，也好给我们瞧瞧人。”

　　陆洲霁朝后视镜看了眼，季书灵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将视线看向窗外。

　　陆洲霁顾忌到车上有外人，没有将话明说，只是对老太太说自己在开车，等回去再说。
　　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季书灵扯了扯嘴角，刚刚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听进去的，没有一丝紧张，没有一丝不甘。

　　季书灵也看过许靖恩演的电视剧，当初在南溪的那段时间，那个电视剧火爆在大街小巷。当时上班的时候，店里的同事都会时不时讨论剧情，每个人都是激动又兴奋。

　　可想而知许靖恩当时就有多红了。

　　不过那时候接憧而来的就是许靖恩与男主角的绯闻，明星是非多也正常。

　　但季书灵此时却是看得通透了，她觉得陆洲霁与许靖恩不一定能走得长远。

　　作为名门望族的陆家，不会接受一个家境普通的明星。

　　先不说就算真在一起了，如若让许靖恩退圈，那她很快就会被沦为生育工具，被埋没在家里相夫教子。

　　如若她要继续发展事业，那多多少少会闹出绯闻，她出事意味着洲陆也跟着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