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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姜国京城郊外,两位穿着红色劲装的姑娘,骑着马在河边柳树下轻歌慢行。

      “师姐,当年哪位大师给你算的命?来都来了,自然也要顺便把他收拾了。”慕云俏怀里抱着一只灰兔子,手里啃着一只炭黑的兔腿。

      叶爻辞的目光正巡过宽阔的水面,白色的芦苇环抱着河水,波光潋滟,芦花柳絮如雪般撒满过往的船只,在上面喝酒一定很爽,听见慕云俏问话,漫不经心的答道:“我爹”。

      慕云俏一怔,拿着兔腿戳了戳叶爻辞侧脸:“谁给你算的?”

      叶爻辞擦了一把脸,黏糊糊的,赏景的兴致全没了,偏着头看慕云俏:“我爹呗”。

      慕云俏张大了嘴,声音陡然尖锐:“你爹还会这个,他是道士,还是还俗的和尚?”

      “我爹呀”叶爻辞狡黠的笑了笑:“我爹是翰林院编修。”

      慕云俏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开口:“翰林院不是全天下最有学问的地方吗,你爹怎么混进去的?”

      “还能怎样,十年寒窗,一朝中举呗。他要是不入翰林院说不定也不会信那种学问。”这奇怪的因果,叶爻辞忽得笑出声来。

      慕云俏听她说的云里雾里的心里直痒痒:“为什么啊?”

      这个冰冷的故事现在说起来竟然很好笑:“我娘怀我的那段时间我爹刚好修录周易,为了验证书中内容真假,他在翰林的院子里支了张桌子,但凡经过的都给算算,翰林院整体官员被他都算了个遍,算的还蛮准的,因此得了个叶半仙的名号,之后他就自发继承了周文王的衣钵,连眼睛都眯起来了,生怕别人从自己眼中看破天机。

      我娘羊水破的时候,我爹在屋外特别着急,天狗食月,天地失色一片黑暗,这是不祥之兆啊,他就在屋外喊‘秀华啊,你努力坚持一个时辰啊,今天不易生孩子’,我娘也没辜负我爹所托,难产了三个时辰,成功撑到第二天了,谁知啊,那天后半夜更惨,落了一百七七个陨石,稳婆把我抱过去让我爹看,我爹吓的不断后退,口中念念有词‘此灾星借我女儿血肉躯壳降生,不是我儿,留之不详,除之亦不详。’听说大泽山有龙能镇压我,就把我送到咱们山里自生自灭了。”

      慕云俏对于疯子又有了新的认知:“你爹竟疯魔至此,这些事情师姐怎么知道的?”

      “稳婆跟人闲聊传出去了被人写成话本,有次我跟大师兄下山,在地摊上看见一本《十大猎奇》,这名字一听就劲爆,当下就买了,回去一看,那故事男主跟我爹一样的姓名,当下我就膨胀了,我一出生就比很多驰骋江湖数十年的大侠有名,出生即巅峰啊!”叶爻辞幻想了一下接着讲道:“话说我爹跟我娘商量好送我走的那天,京城主街人满为患,夹道相送,连巡防都主动出来维持秩序,一般皇帝出行才有这样的盛况,那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可惜我太小了不记事,以后要是能再体验一遍就好了。

      这件事最后也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甚感惊奇,就宣了我爹进宫,我爹舌灿莲花一顿引经据典,皇帝觉得他刚正不阿,大义灭亲,还给他升了官,我就变成了他人生中最正确的抉择了。”也是因为这本书,那未见过的爹娘在脑子里有了样貌,一个驮着背眯着眼,穿着红色官服,一个满头金玉前拥后唤嘴唇极薄。

      慕云俏扬了扬拳头:“哼!我一定会让这变成他人生最后悔的选择,你爹这么狠,那你娘呢?”

      “儿女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把我送走的时候她特别难过,整日以泪洗面,一吃饭就指着菜里的肉骂我爹猪狗不如,把我爹骂得都不敢回家。但我爹升任吏部尚书之后,主管官员任命那些事,巴结他的人多了,油水特别足,我娘也跟着在京里的贵妇圈扬眉吐气,好不快活,再加上没过半年她又怀了孕,生出来也是个女儿,就信了我爹的话,我不是他女儿,是灾星借着她肚子托生的。”叶爻辞说的诙谐又传神,仿佛在说别人的八卦。

      “他们不都认定你是灾星了吗?现在给你定亲又憋什么坏呢?”

      “终于找到我这个我灾星的价值了呗,给我说的亲事是太尉家的长子,京中很多达官显贵都想把自己家闺女嫁过去,可惜那位公子命硬,连着克死了两任妻子,虽说想嫁他家的人没少多少,但太尉为了自家儿子的名声却不敢随意再娶,就找我爹指点迷津,我爹就算到我这来了。”

      “当年自己给你算出灾星命格把你扔到大泽山,现在为了利益想要接你回去给个克妻的填房!他们把你当什么,任人蹂躏的玩偶吗?”慕云俏心中的怒火似要烧到肝肺,为叶爻辞愤愤不平,师姐有点像猫,杏眼几乎占了整张脸的四分之一,鼻梁小巧挺拔,下颌线条如刀削,嘴唇未施口脂已经红的似血,其身姿穿着劲装也可见窈窕丰腴,其性情肆意又好打架,几次在外遇见贼匪独自与其厮杀,满身伤口的回来,昏迷好久却又奇迹般的醒来,真的不似凡人:“我的师姐是仙女,才没有那样的爹娘!”

      “是,我爹是咱们师父!师父说他经常拜佛,求佛赐给她一个女儿,他的诚心感动了佛,佛想帮他实现心愿,但师傅连老婆都没有不知道怎么给他,就把我拖生在了京中妇人的肚子里,又怕这个小女孩找不到师傅,就点燃了一堆天上的星星,照亮大泽山上的路,这个小女孩就寻着星光回到了他的身边。我爹神勇威武,义薄云天,哪是京中那老迂腐能比的。”她小时候思想简单,师父哄她她就深信不疑,现在长大了,明白那只不过是师父安慰她的话,但依旧觉得师父就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爹,心里温暖也确幸。

      慕云俏满脸羡慕:“是啊,你疯子爹娘派人上门说要接你回去结亲,师傅就像被夺了仔的狼一样,拉着那俩家奴就要往他们家杀,长老们好一顿劝,他才决定让你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临走时还装模作样的撂狠话,‘这事你要是处理不到我心上就别回来了’,结果打开包裹一看,门派那么大一份产业随手就给了你,生怕你被什么一点小利诱惑的不要他了。”

      “那可不,师父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爹!”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你那个最差的爹?阉了还是杀了,打残也行,尚书府虽戒备森严,但师父给了我们信号弹,只要发出去,在京里的师兄弟们立刻就会来接应。”

      叶辞爻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师父师兄弟们待她都极为亲厚,所有事情都替她思虑周全,她自然不会让他们替她白生气:“杀人那道不必,灾星嘛,就该干点灾星干的事情。”。

      两人策马向前进了一片竹林,刚行了一段便见一片竹子后,一队身着白衣蒙着面的人,拿着利刃把一队轻骑团团围住。

      叶爻辞与慕云俏勒马停住。

      见有事情发生,慕云俏八卦之心燃起,眼睛发亮:“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冤主堵杀恶吏吗?”

      叶爻辞端详着那队侍卫围在中间保护的人,头馆蔚蓝色三山发冠,身着一袭湖蓝纱袍,浑身透露着从四书五经中习来的无私无畏,虽是剑眉凤目,却无太多压迫感,清新俊逸,典则俊雅,怎么看都不像是执法不公的人,反是那些白衣人很不对劲:“这肃杀的气势,这堆人要是苦主,早劫法场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慕云俏看了一会,这些白衣人身材魁梧,气势汹汹,确实不像普通苦主:“会不会是没赶上?”

      两人说话间,竹子那边的僵局有了动静。

      白衣人头领把刀尖转向下,抱拳向侍卫围住的那人行礼:“孟大人好!”。

      其他白衣人也纷纷转刀行礼:“孟大人好!”,行完礼还笑意盈盈的看着孟尧年,这样子倒像是来接应孟尧年的。

      孟尧年在马上向众人还礼:“各位好。”。

      侍卫们见这群人对孟尧年如此恭敬,孟尧年也回礼了,纷纷收了架势,候着他们寒暄。

      刚刚这些人身上露出的戾气都忘了?这些侍卫真是平时松散惯了!孟尧年撇了一眼侍卫长,侍卫长赶紧又带着侍卫们摆出了架势。

      白衣人首领立马陪笑:“哈哈,孟大人不必紧张,下次见我们再这样,这次就算了。”。

      不管这群人如何恭敬,孟尧年心里清楚,现下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在三司大堂候审的那位找的杀手,不会再有别人:“确实不必,你们的雇主今日要是定了罪,就没能力向你们追责,没给的那份我可以从他的抄家款里拨给你们,相反,青天白日,你们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以我职务的性质,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诸位英雄们好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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