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委鬼

13、仙人的一天·2

　　就甄灿的估计看灯时大约是晚上六七点左右，再到穆家这么一折腾，这时差不多快近十点，看看穆英琅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似乎没有要睡觉的样子，想这世界的人夜生活匮乏得很，要是不去逛花街，多半是日落而息了，怎么这位成了仙了反而不睡觉了？桌边有个象是玉制的小脸盆，那松鼠精茸羽倒是已经蜷在里头睡熟了。
　　“喂。”他唤了一声。
　　“什么事？”穆英琅看他一眼问。
　　“成了仙了就不用睡觉了？”
　　穆英琅笑得一派仙风道骨：“仙者天地灵气所聚，无生无死，无病无灾，很难感觉疲累，倒不是不睡觉，只是现在不想睡。”
　　甄灿眨眨眼：“那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
　　穆英琅道：“修行呀。”
　　“怎么修？”
　　“这样便是。”他笑着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
　　“喝茶？”
　　摇头笑：“修行重在修心，心中有道则万事皆可修。”
　　甄灿眨眨眼，最后摇摇头：“搞不懂。”停了一下，见他依旧无所是事的喝茶，觉得无聊得很，只是他现在是鬼魂一只，此刻又是半夜，阴气最盛的时分，精神想不好都难，当然不可能要睡觉，于是索性惹他说话也算是打发时间。

　　“你们术师，就是捉鬼除妖的？”听起来象是生前那世的茅山道士之类的人物。
　　穆英琅摇摇头：“天地灵气有心者皆可修，只要不为恶，妖精鬼怪与人有什么区别？为何要去捉去除？”停了一下，又道，“异世或许与我们这里不同罢。”
　　甄灿叹道：“确实有很多不同啊！”
　　“我听师父说，异世就是凡人也能飞天？”穆英琅居然流露出几分好奇，想他修了这么多年也还离不了地，凡人飞天那是何等神奇的事啊！
　　甄灿笑笑：“那是要借助工具方能上天，并不是真的自己会飞……”
　　由两个世界的差异而引起的话题竟让这一仙一鬼有了谈资，不知不觉天渐露白，穆英琅这才流露出一点困意，但也没有上床睡觉，而只是盘膝在床上打坐起来。

　　经这一夜的长谈，甄灿基本上将术师到底是种什么职业问了个明白，术师类似异世的道士，不同的是，他们并不象道士有单一神明的信仰，他们在信仰方面反而更象萨满教，崇尚自然，相信万物皆有灵，因此他们的修行才会如此随意，而不是靠颂经布道来进行增进的。
　　而术师又分两大派系，一系以修身为主，他们深居山林，与自然融为一体，修身养性，以求长生甚至成仙成圣，很显然，穆英琅便是典型修身系的术师；另外一系则以修术为主，所谓修术顾名思义，就是修习术法的意思，这类术师大多入世，通过自然崇拜得到强大的力量，呼风唤雨，甚至撒豆为兵，事实上，穆家除了穆英琅之外，几代穆氏都是修术系的术师，这也是穆英琅与家人不很融洽的原因之一，修身术师本身自视甚高，多少有些看不太起那些入世钻营的同行。

　　等到天光大亮，穆英琅打坐结束后不久，便从柜子里取了两只透明罐子出来，甄灿一看，奇道：“你们这世上有玻璃？”
　　穆英琅似乎很奇怪的看了看手里的罐子，道：“是啊，很奇怪么？这个是很普通的密封罐，街上两文钱一只，你们异世不也有的么？”
　　甄灿干笑两声，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曾经想着要是不嫁给穆英瑜便想象那些穿越小说中所说的，弄点石英来烧制玻璃赚大钱，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便靠破灭，原来人家这世上玻璃已经是很普通的东西了！
　　罐子里自然装了东西，一只里面放着一罐松子似的果实，因为颗粒比甄灿见过的松子颗粒大许多，所以他不确实那是不是松子，毕竟这世上有许多植物他从来没见过。而另一只罐子里放着一些象是饼干一样的点心，穆英琅倒了些“松子”出来放在玉盆前，看样子这是给茸羽的食物，然后他又从另一只罐子中倒出几块饼干来，就着隔夜的茶水吃了起来。

　　甄灿看着他吃，不由得郁闷起来，这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自己面前吃东西，居然也不问问人家饿不饿！
　　“喂！你在吃什么？”故意问着，打断穆仙人的早餐。
　　穆英琅摇了摇手里的饼干：“墨豆饼，从仙之人常用的干粮。”
　　“你家人连早饭都不给你吃？”
　　“不是，我已从仙，一般俗世的食物是不能吃的，这墨豆饼是我从凤池带来的。”他解释道。
　　“哦……那个，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也吃点什么？”看来只有直接挑明了，其实他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原来做鬼也是会觉得饿的！
　　穆英琅眨眨眼，忽然抚额笑道：“瞧我，竟忘了你也是要吃食的！对不住！”说罢起身，转到一幕屏风后头似乎取东西去了。
　　甄灿皱眉等着，好奇他要给自己吃什么，不会是什么血腥的东西吧……想到以前拍的某些鬼怪片中，鬼吃人或是吃血食的恶心场景，不禁心里发毛。
　　穆英琅从屏风后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小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是一只木匣子。
　　“你要给我吃什么？”甄灿小心的问道。
　　穆英琅笑道：“好在出门时带了这个，本是用来祭此地的土地仙的，现在先给你用了倒也没什么……”一边说一边打开匣子……

　　匣子里并没有什么血腥的东西，只有一只金色的小香炉，里面盛着一些白色的细砂；一块木牌，几根香。
　　穆英琅又拿来笔墨来，在木牌上写下甄灿的名字，然后回头问：“对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一下。”
　　甄灿有些懵，这是要做什么？
　　“生辰八字？我不知道……我们那世上早都不用这些过时的记时法了。”
　　穆英琅皱了皱眉：“这样啊……那只好用定魂咒了……”说着在木牌上画了一串甄灿看不懂的符记。
　　将木牌放好，香炉放在木牌前，扬火折点了三柱香，朝香炉上一插——

　　半晌……
　　“你这是做什么？”甄灿忍不住问。
　　“咦？你莫非还没吃饱？”穆英琅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穆大仙，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过东西了？”甄灿怒了。
　　穆英琅指着香炉上的袅袅轻烟，惊讶：“这可是上等的三叠香呐！你居然不吃？！”
　　甄灿更怒了：“你见过谁吃香能吃得饱么？”
　　“你……莫非……”穆英琅几乎是震惊的看着甄灿，随后脸色由白转红，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不知道鬼魂只要吸食香火便能饱食的么？”
　　“什么？”甄灿有些傻眼，鬼魂只吃香火？
　　穆英琅笑道：“甄灿小兄弟，你以为凡人为何给逝去的亲人烧香？那是为了让那边的亲人能吃饱呀！你既然已经是鬼魂了，不吃香火，难道你还要吃人间的大鱼大肉不成？”
　　甄灿看着那烟，闻起来似乎确实蛮香，吸了几口果然觉得不是很饿了，不禁有些郁闷，死了居然只能吃香火了，真无趣！
　　穆英琅笑着看他将香吸食至燃尽，道：“可惜你要附身成人，否则若是当真做了我的灵仆，其实也不错，我们凤池的香可是空苍界最好的。”
　　甄灿斜眼看他：“免了，还是做人好，能吃大鱼大肉，舒坦！”
　　穆英琅微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说得也是，只是若是将来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