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难民后，我靠美食坐拥天下》亦芫

66、不点菜

　　军情入京，孙子显不顾朝内外反对，执意要亲征。

　　当时，他为了不留下后顾之忧，特意开了一次大的朝会，当着众臣的面，把监国的重任留给孙勋。

　　拜伪帝所赐，大魏已无宗室，让孙勋担任监国，就是明着告诉所有人，一旦他孙子显死了，孙勋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众位大臣就是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齐刷刷地候在寝宫外。他们都想孙子显早点好起来，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担此重任。

　　沈驰站了一会儿，看到韦敏正带人巡视，二人相顾无言，都是一脸愁容。韦敏正还有任务在身，不敢耽搁太久，他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对沈驰说了几句照顾好妹妹的话，就带兵离开了。

　　寝宫外的人来来回回，有新来的，也有年纪大、站不住了回去的，众人都伸着脖子，直到张太医从里面出来。

　　“殿下如何？”看到开门，众人一拥而上。

　　张太医从人群中扫过去，看到站在边缘处的沈驰。他知道沈驰是跟着孙子显一起起事的部下，也知道沈驰是伍熙柔的义兄，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朝沈驰走过去。

　　沈驰察觉到张太医的动向，快走两步迎上，问：“殿下怎么样了？”

　　张太医叹道：“这次的箭毒非同小可，我已经用了药，将殿下身上的毒拔除干净，可殿下就是醒不过来，照这样下去，我也没有办法了。”

　　张太医说完，看到沈驰手上的食盒，摇头道：“没用的，殿下现在连水都喝不进去，目前的情况，咱们只能等，等殿下的求生意志占据上风，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怕沈驰听不明白，特意解释：“出征前，我曾问过殿下，对伍姑娘的态度如何？我观殿下的意思，迎娶伍姑娘只怕是他最大的心愿。沈少卿是伍姑娘的义兄，你不如把伍姑娘带进宫，有她在身边陪着，说不定能唤醒殿下的意志。”

　　沈驰知道张太医说得有理，可是一想到伍熙柔的身体，他又犹豫了。如果孙子显醒着，得知这种情况，大概率也是不同意惊动伍熙柔的。

　　他想了想，道：“义妹尚在病中，进宫恐多有不便，我这里带了几样小菜，都是义妹亲手做的。王爷与义妹因美食而结缘，不如让我先带小菜进去看看，若实在不行，我再回去叫义妹进宫，张太医以为如何？”

　　张太医本就是打的死马当活马医生的主意，不管什么方法，只要有效就行了，于是也不犹豫，直接领了沈驰进殿探视。

　　到了寝宫里，沈驰先观察孙子显的脸色，已经从前些日子的乌黑转为苍白，看样子，箭毒的确是拔除干净了。

　　他搬了一张矮几到榻前，把菜从食盒中取出，全部摆到几上，然后拿着筷子，一样一样的夹起来，放到孙子显鼻下散味。

　　“殿下闻一闻，这可是义妹亲手做的，她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殿下舍得让她这么操劳吗？”

　　张太医瞧了瞧菜色，白菜豆腐汤、白菜香干、糖醋藕丁，都是清淡型的，想要以味道吸引病体，只怕是不够。

　　沈驰何尝不知道菜太清淡，但是他不舍得义妹伤心，也不愿看到孙子显受累，于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夹菜的动作，争取让每一样都被孙子显闻到。

　　寝宫内的丫鬟和太监都被屏退了出去，除了沈驰和张太医，殿内再无旁人。

　　张太医耐着性子看了许久，也没发现孙子显有任何起色，叹气道：“沈少卿还是把伍姑娘叫进宫吧！这样一筷子、一筷子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沈驰不甘心，手上始终不愿意停下，一边夹，一边还在孙子显耳边低语，说的都是伍熙柔这两个月的近况。

　　不知是菜的香味起了作用，还是伍熙柔的事让孙子显有了反应，沈驰很清楚地听到孙子显说：“这道菜别人尝过了吗？”

　　“你听！”沈驰欣喜若狂，“王爷说话了，他知道这是义妹的手艺！”

　　张太医极重养生，虽然年逾七十，却耳不聋眼不花，自然也听到了孙子显的话，于是赶紧搭脉，做进一步的诊治。

　　这次，张太医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得出结论：“奇怪，王爷的脉象与先前并无区别，可刚才开口却是实打实的，莫非他的意志已然清醒，只是身体虚弱，所以才一直没能睁眼吗？”

　　“不管怎么说，试菜总是有效的！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带菜进宫，总有一天会让殿下醒过来的！”沉寂数日，沈驰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张太医认为不妥，觉得让伍熙柔本人进宫才是最快的方法。

　　沈驰摇头表示反对：“在王爷的心中，把义妹看得比谁都重。自上次受刑以来，义妹的身体一直没能恢复，就连这几样菜，都是撑着拐杖做的。我如果把殿下的病情说出来，义妹一定会担心得夜不能寐，甚至还会加重到自身的病情。到时候，就算殿下醒过来了，也会觉得是他的原因，让义妹久病不愈，从而不能原谅自己。既然闻菜的方法有用，咱们不妨就这么试下去，直到殿下醒来，岂不皆大欢喜？”

　　“孤觉得沈少卿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

　　张太医还准备再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和沈驰都吓了一跳。

　　“刚才殿下讲话了？”张太医擦了擦眼睛，只道自己老眼昏花。

　　沈驰也被震住，随即反应过来，轻晃孙子显：“殿下，您醒了对吗？”

　　孙子显闭着眼睛，无力地说道：“孤要是没醒，难道是鬼说话不成？”

　　看到嘴动，沈驰这才有了切实的体会，他义妹的菜当真是灵药啊！

　　“殿下可有想吃的菜？臣现在就回去让义妹做！”

　　孙子显微睁起眼睛，心疼地说：“她的身体还没好，做个菜就已经够难为她的了，孤就别点菜了。她要是哪天心情好，想下厨了，就随便做一道来，只要是她做的，孤都喜欢。走之前，孤曾承诺过，说回来有事对她说，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她一直没等到消息，孤身体有恙也不方便去看她，不如就用做菜的由头先稳住她，免得她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孙子显原本想让沈驰带更多的话，临到嘴边，又觉得还是亲自说更好，便让沈驰出宫，有菜时，再到宫里觐见。

　　“躺了许久，孤倒真的有些饿了。”孙子显边说，边用眼睛瞥张太医，生怕对方说忌口的事。

　　好在伍熙柔做的三样菜都是清淡口的，很适合生病的人吃，张太医没有阻拦，只是走之前又多写了两张药方，嘱咐下面的人，熬好了端上来。

　　回京以来，孙子显天天都在床上躺着，要不是中毒后神志不清，他早就爬起来了。

　　之后数日，孙子显严格按照张太医的方子吃药，然后就是站在寝宫外，翘首以盼地等沈驰，看看又送什么好吃的进来。

　　可当每天都有菜送进来的时候，他又担心，伍熙柔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得住？

　　为此，他不止一次的告诉沈驰，说让伍熙柔注意休息，没事让小七代做几次也是可以的。然而沈驰每次进来，带的还是伍熙柔亲手做的，他吃在嘴里，心疼已然压倒一切，尝不出任何滋味。

　　为了一劳永逸，也为了尽快给伍熙柔答案，孙子显召集群臣，商议立新皇的日期。

　　两次大战，孙子显的威信在朝中无人能及，而两个月的监国理政，也让孙勋的才能被更多人看见。大臣中，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抵触了。

　　得益于此，登基大典的时间很快确定下来，有功将领的赏赐，也将由新皇登基后统一宣布，算是给新皇笼络人心。

　　等所有的事都有了着落后，孙子显如释重负，瘫睡在寝殿地上。

　　“殿下，刑部来问，敌将哈术怎么处理？”韦敏正推开门，被地上的孙子显吓到后退，“殿下你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

　　孙子显弹坐起来：“不用！孤不过是觉得地砖上凉快。”

　　韦敏正一本正经道：“新年刚过不久，如今还是冬日，殿下可别因为贪凉受了寒。”

　　“那是自然……”孙子显悻悻然起身，急忙岔开话题，“刑部的官员们怎么说？”

　　话题转得太快，韦敏正差点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才道：“两位侍郎，一个主张把哈术放回乌斯，进而逼迫他们签立永不为敌的盟约，另一个则主张把哈术凌迟处死，因为他用毒箭射伤殿下，要不是殿下命大，我大魏危矣。”

　　“那尚书怎么说？”

　　韦敏正回：“李尚书觉得，把哈术放回乌斯，恐会放虎归山。况且乌斯乃蛮夷，盟约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纸空文，随时都有可能撕毁。但是凌迟处死的话，又未免太过残忍，那哈术毕竟是在战场上被俘虏的，也算是一位英雄，所以李尚书主张斩首示众。”

　　孙子显沉吟片刻，道：“走，陪孤去见一见哈术。”

　　*

　　刑部大牢中，哈术受尽刑罚，四肢被锁链制住，动弹不得。

　　听到开门，哈术撑起带血痂的眼皮，大笑道：“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草原雄狮！”

　　孙子显并不理他，直言：“你不是要找护国将军吗？孤就是！”

　　哈术细细打量，这才认出，孙子显就是之前被俘虏，在营帐里被严刑拷问的人，他不禁佩服：“原来你就是护国将军，真不愧这身铮铮铁骨，我哈术输得心服口服！”

　　大魏的牢狱虽然刑罚百出，但是比起他们对孙子显做的那些，已经算很客气了。

　　哈术不再像之前那般桀骜，转而语气柔和：“死在你手上，我哈术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希望你留我一个全尸，别让我的灵魂找不到回草原的方向。”

　　孙子显站在原处，良久才开口：“好。”而后带韦敏正出了大牢。

　　哈术虽然奸诈，却不失为一员猛将，孙子显本欲收服，可刚才的情形，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给李尚书说，从今日起别再用刑了，给他好吃好喝，等把伤养好了，再……赐他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