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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十四 ...

  •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恨迹部,他并没有救赎我的责任,我明白的。”子夜转过脸,望着幸村他们时的表情上,终于挂上了洒脱的笑容,还有一份小小的羞涩情绪,“我只是接受不了……过去那个简单地想借着依靠他人来获取解脱,结果,却被狠狠背叛后那个可悲的自己。”

      之前,她会表现得那么歇斯底里,反倒不如与迹部的初见般的镇定。就是因为在这个不安的环境中,她仿佛透过了他,看到了那样不堪的自己。

      生活,仿佛在一刹那,又倒回了从前那紧闭的牢笼。

      伦敦,对于失去了很多的她而言,是痛苦,是窒息。

      她会这样的愤怒,只是在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惧。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再度回到从前。

      因为这一次,她的身边不再有保护神,亚瑟……已经死了。

      子夜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心口就抽疼得厉害,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医院里那张蒙着白布的脸。

      生命……竟消失得如此轻易。

      那个会抚摸着自己脑袋的男孩,那个发誓说要保护自己的男孩,那个让她在囚牢中可以坚强地活下来的男孩,那个将手机放进她掌心的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死了,带着不甘,带着不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走的时候,高原琴子并没有哭泣,只是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静静地站在他的床前,许久、许久……

      不管有多么怨恨亚瑟对子夜的疼爱,他始终是她惟一的儿子,是让她骄傲过的血肉。现在,他却已经不在,他甚至没有听到自己说一句真心话——“我并不是真的怨你,只是因为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才会任性地把不甘的情绪,撒在你的身上。因为信任,因为懂得,你会自始至终地爱着我们,爱着这个家……”

      子夜跟着南次郎离开的时候,高原琴子背对着她,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其实,离开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快乐,悲伤和痛苦更多,我如此,你亦是。可是我已经走不掉了,你却还可以。格蕾,其实我没有办法真的恨你,就像我没办法原谅你一般,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思了,就请你连着亚瑟的份,坚强地活下去吧。”

      那时候,子夜是真的哽咽了,胸口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不断地涌动着。但是,她终究没有哭出声音,如同在眼眶中打转儿的泪水,最后的最后,还是被她忍了回去。

      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尽管她很清楚,背对着自己的高原琴子,根本看不见,也无所谓她答不答应。

      但是,子夜的承诺是真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重新回到网球场上,面对充满了憎恨的网球。

      她知道亚瑟对网球的热爱,知道是网球结下了他们兄妹的缘分,知道在所有的工作中,只有网球是他最钟爱的背负。

      因此,为了替亚瑟走下去,子夜回到了球场,回到了这个曾经让她颤抖的场地。可是,她已经没有畏惧。

      当初和幸村的一战,让她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自己,她并不特别。很多积压着痛苦和黑暗的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倔强地生活着、追逐着,如同自己一般,却比自己更积极地努力着。

      幸村的网球绝技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场无法形容噩梦,但对于那时的子夜来说,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救赎。那黑暗让她觉得很平静,平静得无法形容。

      他是她的天使,她的指明灯。

      他的网球就像那时的他的心,一点儿光明都没有,可即使如此,同样黑暗的子夜还是看出了,他渴望光明不曾放弃的那份执拗。她很敬佩这样的幸村,发自心底的敬佩。因为看似坚强的自己,其实一直都用“原谅”在逃避。

      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靠自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的不怨不恨,只是为了奢求一份平静,只是因为懦弱的没有勇气,去纠正自己的命运。

      她既不坚强,也不伟大,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笨蛋,如同那罗所言,和父亲像到了骨子里。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会想要改变这样的自己。所以不管多么不想回到伦敦那个地方,即使只要一想起那里,她还会害怕得整夜睡不着觉,可是她还是勉强自己来了。尽管很多、很多次,她都想转身逃开。

      “我没有背叛。”简简单单五个字,带着华丽的声调,打断了子夜凌乱的遐想,亦打破了室内静谧的气氛。

      “迹部……”子夜转过头,看着门边那个狼狈的身影——她从没有见过一向从头到尾都整得华丽丽的他,有这样狼狈落魄的模样。

      幸村和柳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擦过迹部的时候,他收到了这个骄傲的男孩,少见的明朗谢意。

      他体贴地帮他们带上了门,只是在阖起门的那一刻,幸村没有忘记给子夜一个安慰的笑容——别逃避,如同你对自己的承诺,不要再逃避任何人或事。

      迹部显然不习惯自己这样的狼狈,又似乎是为了平息起伏的心境。他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恢复到以往一丝不苟的模样。

      将几乎捏变形的手机,故作无所谓地放回到口袋中,迹部才抬起英俊更似以往的面容,坦然地面对着表情有些复杂的子夜,声调平稳,眼神执着:“或许对你来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没有追究的必要,但本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亲口说一下当时的事。”

      其实,那只是那罗一个局,并不复杂,却巧妙的运用了人心。

      看似不如母亲聪明的那罗,陷入了泥沼中不可自拔的那罗,因为有一颗带着憎恨的心,所以比任何人都下得了狠手。

      迹部承认被自己的表姐欺骗,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如果可以遗忘,那是最好不过。但是他更不想背负一个罪名,一个名为“背叛朋友”的罪。

      子夜说得并不都错,她的确只是迹部记忆中一个过客,是他在童年时期最合得来的朋友“之一”,确实没有重要到不可取代。

      但,即便是看上去高高在上的迹部,对朋友珍视的心却不输给任何人,或许不能那么明朗的表达自己,但那份心意是真。

      事实上,正因为他的高高在上,更缺乏那种名为“朋友”的东西,所以迹部对在自己生命中,能够冠上这个词的人,都很珍惜。

      当年,他对子夜亦是。

      当然,现在的迹部亦无法否认:于他而言,子夜是属于过去的“遗产”。现在的他即便想要承认,也无法否认时间的强悍——他还没能找回自己当初对子夜的执着,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变得太多。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们轻易地改变了迹部和子夜之间,本该牢不可破的羁绊,可是却没能抹去她留在幸村和龙马心中的感情。

      或许,是当年的她,对他而言还不够重要,又或许是其他理由。

      总而言之,结果已是如此,那么追根究底也没有意义。

      迹部望着静静坐在窗边的子夜,没有叹气。他这样的男人,是不适合叹气这样的举动的,只是连自己也无法否认——他的心情是真的复杂,为这段过去的遗留,为那些在岁月中沉淀地误会:“那时,我和表姐说好了——只要我能在那场比赛中战胜你,为高原家扳回面子,她就能帮我说服姨母,让我带你走。”

      子夜微微一怔,随即猛然抬头,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上,褪去了华丽之后,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的眼里仍带着一贯的骄傲,却有一份坦然和不甘。

      迹部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依旧性感,却还多了一些成熟的气息:“不过不得不说,你比我还能装。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出你当时受了伤。”

      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去想——因为每场比赛,子夜都在把握着比分,试图迁就他的能力。

      那当然很伤他的自尊,但是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迹部能理解她内心的挣扎,本质上很好胜的她会如此,何尝不是逼不得已的表现?

      他理解对于淡漠的她而言,网球仅仅只是一种依靠,只是一种如同吃饭、呼吸般的存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发现——她,不爱网球。

      可是,迹部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责怪子夜,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指责她对网球的亵渎。因为爱这种东西,也能被残忍和岁月抹杀,易地而处,他未必能做得比她好。

      这个道理是迹部努力省思了许久,才得到的答案。在得到了这个答案后,他就想带她走,带她进入真正的网球国度,希望有一天,她能在那里找到自己的生存之处,然后痛快淋漓地和他打一场真正的网球!

      即便,最后输掉比赛也无所谓。当时的迹部,是真的那么想,所以才会意气用事地答应表姐——曾经,他也只是个不够成熟的臭P孩子啊!

      当那年的小迹部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与其说他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而拼命,倒不如说他同时还想激发子夜的战斗意志,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告诉她——即使她不让步,他一样是她搞不定的高手!

      过度在意自己情绪的他,尽管发现了子夜的反常,也没有太深地去想,何况子夜的掩饰能力本就一流,而他那时候的洞察力,真的还没有那么强。

      一来二去,当他看到子夜倒地的时候,已只能望见一个无法改变的过错。

      那天,急着赶回来的亚瑟,二话不说就给了他狠狠一拳。

      一向被当做佛爷般供奉的迹部景吾,尽管被人揍倒在地,也没有反扑。他只是默默地望着那厢倒在病床上的子夜,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无知。

      面对心急火燎的亚瑟,看着苍白瘦弱的子夜,那句想要带她走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原本想推迟回去的日子,不管怎样都要和她说上一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当天晚上,东京传来急报——最疼爱他的奶奶心脏病突发,命在旦夕。

      因此,迹部纵有千百个不愿,也只能带着这样沉重的不安,焦急地赶回了日本。

      迹部望着子夜诧异的表情,无奈地勾着唇角,继续说道:“那之后是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我抽过很多时间,给你打过电话,也写过信。可是亚瑟哥告诉我说:‘你不想听到关于我的任何消息’。”

      他不得不承认,有一度时间,他真的觉得子夜太小气,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拿出来坦率地说呢?他是有错,但是真的不是故意,作为真心相待的朋友,她难道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么?

      “那时候,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一个能安抚我心灵的解释。可是,直到最后的最后,直到我发现自己不能再在人前打网球,我还是没有得到你的消息。”子夜看着自己的掌心,无奈苦笑。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和他化开误会,可是她真的等了他足够久的时间。

      那段日子,她痛苦得几乎熬不过去,面对的永远是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每当她望着那罗那双写着“看吧,你被抛弃了”的得意眼神,就觉得心口想被活活剜去了肉的疼痛。

      “我想最初的电话和信,不是被气疯了的亚瑟哥哥切了,就是被那罗姐姐阻挡了。至于那些信,估计是被她烧了。因为若是亚瑟哥的话,怎么都会帮我保存着的。”子夜无奈地抬起下巴,看着迹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坦然地说道,“至少在我说不想再听到你名字的话之前,从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从来没有。”

      一来二去,阴差阳错,或许只是证明了——他们两个,有缘没有分。

      原本,他们或许会是世界上,最合适的一对。

      但因为彼此心里都还有怨,反而在时光流逝之中,将彼此变成了过去的一道痕迹,仅仅只留在记忆之中。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子夜叹了口气,长长的,仿佛连着无法做出这样举动的迹部的份,一起叹了出去。

      很多年以后,她才蓦然发现,童年时期的自己和迹部之间的感情,或许是种叫做懵懂的情愫,和初恋类似,却无疾而终。

      或许,那亦是幸吧。

      至少现在,她可以望着迹部英俊的眉眼,敞开心扉的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曾陪我走过那么灰暗的时光。那时候,正因为有你存在,我才能坚强地面对很多事。”

      她能爱上唱歌,爱上舞蹈,或许,也是因为他。

      在自己发现之前,迹部早就成为了引导她生命的不可或缺的绝对因素。

      迹部看着她的笑脸,却只是长久的沉默——或许,他亦是在祭奠,那曾经灿烂明媚的童年。

      时光在刹那,仿佛回到了过去,小小的她带着可爱的笑容,勾住了他修长的尾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我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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