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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十二 ...

  •   虽然他们两的开始真的让人很囧、很雷、很无言,但经过锲而紧追不舍,只为还其名誉的迹部的努力,对人一向淡漠的子夜还是和他熟悉了起来。

      旗鼓相当的他们,成了不错的朋友,虽然没有她和龙马这样的情深。但至少子夜发自心底地承认了迹部这个人,甚至愿意整天、整天地和他呆在一起。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多半是迹部在说,子夜在听。这不仅是因为子夜本身话少,更因为迹部敏感地知道,没有太多生活内容的她,很喜欢听他说那些或许只属于他自己的经历。那是子夜不曾感受过的世界,她喜欢在那里成长起来的他。

      迹部知道这个女孩和总跟着自己的桦地不同,她的沉默是因为寂寞,因为那双美丽的绿眸深处,总有化不去的悲凉和落寞。他陪她打球,教她读书,还带她去最好的舞蹈学校学唱歌跳舞。

      子夜新奇地面对这陌生的一切,渐渐地从迹部的陪伴中找到了快乐。那是不同于对哥哥的依赖,没有一点的负担,不会畏惧给他带去任何的麻烦。

      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是可以平等的。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之间的相处,和谐得让高原琴子沉默,让她那个还不够出色的小女儿那罗咬牙切齿。原本总觉得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哥哥被子夜抢走了,现在居然连迹部也……

      她总是一声不吭地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相携出去的身影,目光阴郁。高原琴子只是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她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是在替自己不甘,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地被那个孩子吸引,然后背弃自己。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失败到家的女人吧。高原琴子高贵的脸上带着掩饰不去的浓浓悲哀,对于报复什么的,她已经逐渐觉得无力。自己的丈夫是值得她扭曲的人吗?或许说,她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无知的男人吗?

      高原琴子何等的聪明,除非她打定了主意要自欺欺人到最后,不然当然不会不知道,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若她没有生在高原家,若她没有一颗比天还高的自尊心,她早就将这块腐肉割舍,那么她不会为这个男人心痛,不会为自己一再被践踏的自尊悲哀。

      高原琴子是明白人,但她的女儿却不。那罗还太年轻,运气也不够好,只继承了母亲的高傲,却没能继承太多的智商。身为女儿的,总舍不得整日看着母亲郁郁,何况自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来后,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

      和持有继承权的哥哥不同,那罗才不管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她只知道这个女孩让她非常不满,他们这一家子都让她觉得不快!是他们害她和她的母亲成为笑柄,是他们分走了父亲和哥哥的爱。

      他们,不可原谅!

      那罗恨子夜,非常、非常地恨这个在她眼里,受尽上天宠爱的单薄女子。

      这一点,别说是天性敏感聪慧的迹部,就连迟钝的子夜都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子夜微微一笑,对上迹部替她不平的脸,这一刻是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个男孩,因为他是真的在关心她,甚至超越了血缘的界限:“别这样,迹部,她恨我是正常的。”

      迹部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淡然的子夜,华丽丽的眉毛,愣是颦到了一块儿:“你是白痴么?”

      “哈哈,也许吧!”子夜笑笑,随即抬起下巴望着清澈的天空,“别为了我和她闹不愉快,你们才是真正的血脉之亲。”

      “我只管对或不对。”迹部可不依,天之骄子的他自有自己的评论标准,谁又能耐他何?

      “那也是她对,是我们一家破坏了她母亲的幸福,就算被她憎恨,也是天理伦常。”子夜像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迹部的肩,“其实活在憎恨中的人,反而比较悲惨,比起他们一家,我那皮厚的母亲过得快乐得多,只是不懂得满足罢了。”

      想起自己姨母受的委屈,想起表姐抿嘴时露出的血痕,想起子夜那让人无法忍受的血亲,迹部顿时沉默了,他想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笨蛋,你根本无须内疚,这错不管是谁铸就的,都算不到你的头上!”迹部咬了咬牙,转过看着子夜,美丽的眼里写满了坚定。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们的不快乐,或许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除非有赛瑞那样经典的无知,或者子夜母亲那般的无耻,才能在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日子中,活出一份属于他们自己的精彩。

      “哈哈,你说得没错!”子夜爽朗的笑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又能简简单单地开心了,因为这个傲慢的家伙总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让她忍不住就是好想、好想痛快的大笑、痛苦地悲鸣,好好地哭一场。

      可是最终的最终,子夜依然没有哭泣,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迹部的身边,第一次出动开口,说着自己心中的秘密——关于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流连的那一家人。

      然后,迹部知道了有一个还拿不动网球拍,就试图挑战这个天才少女却被一次次打翻在地的笨蛋——越前龙马;知道了在世界的那一端,有个叫越前龙雅的家伙,打得一手跟这个女孩一样绝妙的网球;当然,他也别无选择地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被瞎了眼的神宠爱着的,不只有赛瑞那个笨蛋,还有一个整天躲着老婆看色情杂志的脏老头子!

      其实,对于那听着就让人发汗的,丝毫不华丽的一家人,迹部并不是那么的想知道。只是他怎么也不忍心止住她的滔滔不绝,甚至忍不住的,跟着勾起了唇角。

      因为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那样的快乐,简简单单地因为讲述而快乐。在说着那不华丽的一家人时,子夜精致的小脸上,镶嵌着幸福的光芒,那绽放的笑容纯真得像个美好的梦。

      因为这样,迹部才知道原来子夜很擅长讲故事,不常吭声的她,其实可以把事情讲的清清楚楚、很有条理。

      原来,这个女孩的世界并不是一无所有,她尚还短暂的生命中,并不只有贫瘠。

      她也曾经得到过阳光,得到过爱。

      在别人眼里,子夜拥有幸福的时间或许短得很可悲。但迹部知道,其实那份爱一直活在她的心中,始终没有离开。

      默默无语的子夜存在在黑暗的现实里,却始终活在她快乐得记忆中。

      这样快乐着的她,让那时候的迹部有一点点地……想要流泪。

      可最后的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抚了下她的金发,然后转过头去遥望西去的日头,轻轻地为她哼唱了一首美丽的意大利歌曲。

      橙红的夕阳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周围是鸟语,是花香,是淡淡的伤,穿过时间的长河。

      ——————————————————其实童年真的曾经美丽的分界线——————————————————

      那个时候,他们是快乐的,即使笑容浅浅的,却很真实。

      子夜捏紧了拳头,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她如何都像不到那样的迹部竟然差点毁了自己。

      他们曾经那么好,尽管相处的时间并不很长。甚至对迹部来说,她或许不过是他童年里一个合得来的朋友,值得他疼惜的妹妹。但对于贫瘠的子夜而言,迹部却是她的生命中第一个能被她称作“朋友”的人。

      这份感情的崩裂,在迹部离开伦敦的三天前。

      那天,天有点儿灰。

      伦敦的天空,总是阴雨蒙蒙,就好像这个只有表面富丽堂皇的家,暗藏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

      子夜抱着球拍,脸色苍白地往那片翠绿的球场走去,因为那里有一场不能不打的球赛,正等待着她。

      这是攸关家族的一场比赛,在国外谈生意的亚瑟哥哥特地打电话拜托她,最喜欢哥哥的她,亏欠了哥哥的她,不能不去。尽管此时此刻,她的手脚都疼得厉害——因为昨天晚上,那罗硬生生地把她从二楼推了下去。

      当时,凭借优良的反射神经,子夜即使拽住了栏杆,没有摔得太狠。但下一刻,她就发现似乎早料到这一点的那罗,已然有所准备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又狠狠得给了她一脚。

      子夜就这样重重地从十几级楼梯上摔了下去,她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逐渐变得模糊的眸子里,映出了那罗毫无悔恨的憎恨表情:“为……为什么?”

      为什么?这孩子不用这么戏剧化吧?那罗一怔,啼笑皆非地看着横躺在地上的子夜,一点儿也不担心路过的仆人,因为那些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心腹。

      对于这不请自来的一家人,憎恨的远不只有受了伤害的高原家,那是他们自己作的孽,怪不得别人。那罗俯视着子夜,冷然地说道:“居然问为什么?这真是让人无法怀疑的可悲的血缘——你果然是那个愚蠢得不可救药的男人的女儿。”

      “你……不也是么?”子夜慢慢地坐起来,身体却痛得让她忍不住咬伤了下唇。

      “感谢上帝,我像妈妈多一些。不过如果像那个男人,或许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了吧。傻人果真是有傻福啊。”那罗美丽的眼眸里有一抹淡淡的悲凉,和高原琴子的很像,只是那份执念和憎恨,却似乎是球场上的父亲才会有的,“我找不到不恨你的理由,每次只要一看到你的母亲对我们展现她的刻薄,却在我父亲面前垂涎讨好,我就恶心得不得了。她根本没有把我母亲——正派的迹部夫人放在眼里,她算什么东西!”

      “……”子夜默默低下头,她没有办法反驳,因为那是事实,她抗拒不了的事实。

      “呵,其实我不应该恨你,你或许也不想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想有那样一个母亲,我不是不知道。但我真的做不到。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你的话,哥哥也不会背叛妈妈!如果不是你的话……”那罗说到这里,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栏杆,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铁花,缓缓落下。她深呼了口气,掩去瞳眸里的愤恨,淡淡地看着子夜,“算了,我想这些你都应该明白。如果你觉得不满要去告状的话,就去吧。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你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母亲,说不定会因此好好地褒奖你一番呢。”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的。”子夜淡淡地笑了,这才发现原来勾起唇角并不是那么难的动作,即使不快乐,也可以做到。

      她太清楚知道这件事之后,自己的母亲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她不想再伤害高原琴子了。因为她知道,早在一开始,最深的伤害已经由她亲手造成——自己深爱的丈夫日夜在她面前对别的女人温柔,自己疼爱的儿子对憎恨的人的女儿微笑。

      她不曾想杀伯仁,伯仁却早已因她而死。

      “哼,难为你倒是个明白人嘛!”那罗舔舐着手上的伤口,对那应该刺骨的疼痛根本不以为意,因为□□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内心的麻木,她已经被这一家人伤到快要没有知觉。

      “……我不会说抱歉。”子夜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内心如同火燎,她能感受到那罗的悲哀,所以她不能说抱歉——因为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残酷得祈求。而她,没有资格对那罗索要。

      “那真要谢谢你了。”眼见伤口止不住血,那□□脆无所谓地挥了挥,背过身往楼上走去,“迹部他啊,真的很希望赢你一次。但是那个骄傲的家伙,非常厌恶你的故意放水。”

      一句话,如同雷电般霹进了子夜的瞳眸。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却只能望见那罗渐渐龟缩的背影——迹部他看出来了?他看出自己一直都是故意让他了?

      他会生气么?他会讨厌她么?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再伤害高原琴子而已。可是,她却不知道除了继续努力跟他维持不分上下的局面,自己还能怎么做……

      子夜只要一想到迹部会决绝地转身,会像她再也触碰不到的龙马一家人一般,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就恐惧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偌大的房间,空洞得……让她好恐惧。

      子夜在那里坐了整整一晚,天亮的时候才带着沉重的脑袋,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温暖,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很冷、很冷……

      迹部会因此而抛弃自己么?她看着他送给她的网球娃娃,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他说过,既然是朋友,就不会轻易背弃。

      她应该要相信他!

      迹部答应过自己,会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他说在他的国家有美丽的樱花,粉红的花瓣小小的,常常会随风飘舞在空中,就像画一样的美丽……

      她相信他——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会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只有双双带着贪婪的眼睛,颗颗难掩憎恨的心的世界,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庄园!

      他说过的,他答应过的,他们约定过了的!

      可是,他背叛了她。

      迹部的确是在三天后离开的,但他带走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总是一脸木讷的大跟班桦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子夜正躺在医院里,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而将她打得进了医院的人,亦是他——迹部景吾。

      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在那一年,几乎毁灭了她的网球生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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