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无某某

20、第二十章

　　次日，顾清清检查好行囊之后，便唤醒打坐中的渡陌。
　　渡陌不敢耽搁，拿上一件狐裘大袄披在顾清清的身上便牵着她出了门。
　　马车行至东南大街，一座富丽堂皇的别院处停下，院门口小厮见到这辆马车，显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不引路直接让渡陌牵着顾清清入了院。
　　顾清清有些疑惑，渡陌解释道：“这里是陈氏旁支的院子，陈氏是大家族不愿意搬至清州，但清州有不少能人异士，陈家又舍不得，便弄了分支常驻于此。清儿，清州已不是五百年的清州了，现在的清州有各势力渗透。”
　　顾清清点了点头，意是知晓。
　　渡陌原不知顾清清要作甚，但看了昨晚的物品，再是蠢笨也知顾清清这是打算出手教训，渡陌的心中有股暖暖的，虽是担心顾清清的身体，但这股暖流让渡陌不忍拒绝。而且渡陌心中有所思量，已知自己的本命魔气对顾清清有用，大不了教训完，带顾清清回白教。他已食九瓣血莲，魔力虽未恢复，但带个人回白教还是够的。
　　片刻之间，顾清清与渡陌已行至主院，主院很大，四周皆是假山环翠，青苔石阶铺满面，与顾清清的金主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顾清清对院子没有太多的留念，目标直奔大厅。进入大厅没多久，一位小厮进来，端了茶点让顾清清与渡陌等待片刻，说家主有其他贵客在接待，晚点便来。顾清清点点头，便招呼小厮出去了。
　　顾清清此时倒是有兴致打量此地，不得不说陈家是真的家大业大，一个旁支的宅院弄的确实奢华。顾清清不懂建筑，审美也只能停留在颜值上，对此地的装潢装饰只能用大俗来形容。但欣赏不来归欣赏不来，在没有灵气的清州地界，此处宅院却有让人神清气爽的感觉，想必是花了大量灵石做了筑石布了阵法，引清灵之气排浑浊污气，不能用来修炼却能明心智。
　　约半盏茶的时间，顾清清见到了陈家旁支家主陈东，是一个年过四十出头的壮汉。皮肤黝黑，身高不高，身材有些中年人的肥胖，穿了一身紫衣华服，华服上大把的金线绣着鹰的图案，圆圆的肚子将那只鹰撑得也肥了许多。
　　顾清清打量着陈东，陈东也在打量着她，面前这位女子似乎有点眼熟。
　　未等陈东开口，顾清清便问道：“陈氏旁支多少人在此地？”
　　陈东很是疑惑，往常几次都是旁边那美少年换了灵石便走，几乎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今日不光带了一个少女前来，还开始打听他的家族。陈东摸不准这名女子的身份，又有些恼火，却又不得不按下怒气，毕竟十换一这种好事，值得他弯个腰。
　　陈东自认为很有修养的回道：“本旁支七十三十口，在此地驻扎已四百年。不知小姐该如何称呼。”
　　“我姓顾。”顾清清慢悠悠的回道。
　　陈东的眼珠转了几下，突然面色一僵，他想起前不久主家与他合谋灭的顾家，又看了看眼前面熟的少女，他突然有一股危机感，他急忙烧了一张传讯符。
　　顾清清也不看他，静静等着那张传讯符燃尽，等着外面来人，整个院子被包围，毕竟一网打尽比她一个个去找人，省事的多。
　　很快，熙熙攘攘的人便在周围散布开来，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奔涌而至。顾清清松了口气，看来没找错人，这个陈家旁氏确实与原主有仇。
　　顾清清将社会主义和谐论稍稍的放下了，毕竟她来此世真的没杀过人。
　　许是人数的压制让陈东有了依仗，膨胀了起来，放松的神情写在脸上，他缓缓在主位上落座，开口道：“顾小姐今日与渡公子前来可是换灵石的。”
　　顾清清见陈东放松，也在客座上倚靠半躺，似十分有兴味地审视陈东，好像孩童发现新奇的古玩似的。
　　她本想能灭了一个小家族的一家之主，虽说是旁支，但也不会如此愚蠢，竟以为人多就有所依仗。
　　顾清清又怎会明白，在陈东眼里，顾家只是一个卜算之家，靠着趋吉避凶的技艺在清州这地界算的上富贵，哪有什么武力值。若不是顾家族长之女是先天的土灵根，家底又丰厚，哪值得他们陈家花那么大的代价来清州闹腾。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动作。只有渡陌，暗暗的牵住了顾清清的手，冰凉透骨。顾清清感受到了渡陌的紧张，反手回握，温热的小手在冰凉的大手里给予着无声的安慰。
　　顾清清起身走至厅门口，瞅了一眼外面的人，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便道：“差不多能动武的应该都齐了。”
　　陈东大惊，来不及呼喊就见铺天而来的粉末挥洒在空气中。陈家这座宅院在建造之时便用灵石筑基，摆的阵法也是通气排浊之用，可是此刻那带有粉尘的空气却不见半分排除在外，拼命的往在场人的鼻翼中扑入。
　　陈东只能一边挥着衣袖一边大声喊道：“你做了什么？”
　　顾清清一步一跳欢快的走回客座上，回道：“自然是来做交易的，只不过是为之前的交易做些讨债罢了。”
　　厅外的空气似与厅内的疯狂相互呼应，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逐渐平息，陈东颓丧地瘫坐在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主座上没了呼吸。
　　顾清清缓步移了过去，将陈东的口打开放入了连命丸，又将陈东身上疑似储物的东西全部收缴。转身牵过渡陌的手，走出大厅，随意的逛着院子又随手丢下爆破符。
　　一道道爆破声响起，一声又一声。白日的烟火总是让人遗憾的，顾清清在哭，眼泪一直在流，她知道这是真的顾清清在流泪。
　　渡陌不知何时身旁的少女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手足无措的唤道：“清儿，你。。”
　　“我没事，这是顾清清的眼泪。”
　　渡陌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笨拙的用衣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面前的珍宝，哪怕是顾清清的眼泪，他也不知为何如此让他心痛，果然他还是太笨了，怎么都照顾不好她。
　　眼泪并没有让顾清清在此停留多久，喂自己服下清心丹，便与渡陌上了马车回金主府了。
　　那个小破院才是她可以真正休息的地方。
　　到了小破院，顾清清明显松了一口气，眼泪也不在流了。她此举其实还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好在她是洛伽不是顾清清。上千年的眼界与上仙界的学识，一个小小的阵法反而成了她最大的助力。
　　她原本的计划是用爆破符产生的气流挥洒五毒散，虽然也能达到效果，但远不如刚刚的效果来得好。她忍不住开始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为自己帅气潇洒的不见血腥的举动高兴。
　　至于最后的连命丸则是顾清清送给陈家本家的一份大礼。
　　她相信死了一个坐拥清州的旁支家主，陈家本家一定会派人前来查探，至于怎么查探，查探到什么，顾清清一点都不担心。她自信，只要有人查验了陈东的尸体，那个人便也会死，这就是连命丸，活着续命，死了陪葬。
　　天色暗了下来，清州城百家灯火一家家的亮起，照亮了整个城镇。隔壁的桃李花弄依旧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声不断，似乎白日里的爆破声不过是另一种喧闹的方式，谁也不会在意第一世家大族的陈家旁支在这个清州已经消失了，这就是清州，凉薄而又令人着迷。
　　渡陌端了满满一托盘的佳肴入屋，进屋就看见已经缷去妆饰的顾清清，光了个脚丫子坐在朝着南风馆的窗棂旁，小脚一晃一晃的，哼着歌，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渡陌很不想打破这幅恬静的画面，但又无奈的走了过去，细长的手指拈起被顾清清扔至一角的袜子，将小白足放入自己的怀中，认真且细致的给她穿好，又怕不够暖和，去塌上寻了一床小被，将顾清清的双足裹了起来。
　　顾清清看着自己的双足被裹成粽子般，翻了个白眼道：“阿陌，你很有当娘的潜质。”
　　渡陌已经习惯了顾清清各种称呼，渡小陌也好，阿陌也是，小陌陌也罢，总之从她口中唤出，他都知道是她在叫他。
　　“天凉，你身子未好，过来吃些饭菜吧。”说完便去抱顾清清。
　　顾清清也不扭捏，顺势进了渡陌的怀中，做到了饭桌旁。
　　今日的饭菜很是不一样，不似往常的四菜一汤，没有色香味俱全，不像是买来的。顾清清狐疑的望了望渡陌，渡陌在旁边攥了攥衣角，眼神四处的漂着，余光却是一直盯着顾清清拿起的筷子。
　　顾清清心下已是了然，一筷一口的咀嚼着食物，片刻之间满目狼藉。撑到顾清清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饱嗝，还顺手揉了揉肚皮。
　　“阿陌，以后还是买些饭菜吧。”顾清清没有看渡陌，眼神放空的看向别处。
　　渡陌有些哽咽，却还是应着：“好。”渡陌收拾着残局，准备转身离开。耳旁又传来顾清清的话：“我喜欢你的纤纤玉手，喜欢你一尘不染，不喜你沾染这半分人间烟火。即便是为了我也不行，因为我会心疼。”
　　顾清清的话很冷漠，没有带有一丝的感情，可入了渡陌的耳却让渡陌红了眼，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渡陌忍着泪水，背对着顾清清，不敢回头怕她看见他的窘态，也怕她看见他的欢喜，他的情愫。
　　渡陌知道看似有情的顾清清，其实凉薄的很。她对他更多是怜爱，不是男女之情。他很知足，现在这样就很好，他陪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喜欢别人，他希望这一辈子顾清清都不懂男女之情，保持现在这份凉薄，至少身边还有他的位置。
　　渡陌离开之后，顾清清开始喃喃自语：“洛洛，我好像又不小心撩了人，果然我真的很渣啊。”
　　青玉镯青光一闪，似乎给了顾清清回应。“噗嗤”顾清清一声轻笑，果然你也这么认为。
　　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清州这块与世无争的净土便停止转动，更不会有人放过顾清清。
　　仙牌令终究是亮了起来，只有一道简介的话语：“十日后仙界大典。”
　　仙界大典，她终究是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