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莲》阿忒

16、关心

　　“哦？是吗，与何人用餐？”赫连昱今日一身玄色常服，一头黑发只是简单的用玉冠束起，闻言眉头一挑，放下手中书卷。

　　“与一女子，名唤白芨芨，身份不明，前些日子刚刚进京，谨言正在查。”慎行在一旁禀报道，他重伤未愈，这调查之事便交给了谨言。

　　“情报司倒是越发得长进了，进京几日了，连身份都查不到？”赫连昱薄唇一抿，凉凉地道。

　　这大中午的，外头日头正好，慎行却觉得后背有些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听丫鬟口音，当是来自南疆，只是南疆离京都太远，故查明还需几日。不过……”慎行略又迟疑，才又继续说道：“这位白芨芨姑娘昨日与五皇子殿下在驰晖楼用餐。”虽然远在南疆的情报稍有延误，但是就在京都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还是瞒不了龙麟卫的。

　　“赫连弘毅？”赫连昱有些惊讶，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来自南疆，一个方从漠北归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同用餐，近些日子京都可真是越发热闹了。

　　“查清楚，为了何事。”赫连昱吩咐道。

　　“是，殿下。”慎行应道，就算殿下不说，他们也是要查的。

　　正要退去，却又听到赫连昱似乎毫无波动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与这白芨芨是何关系？”

　　啧，瞧殿下方才那样子，还以为毫不在意，原来只是口是心非。那日谨言归来，不顾他重伤在身，硬是将他从病榻上拉起，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说着殿下与苏小姐的种种，他虽然见过几次，亦是惊讶不已，两人交换了情报，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苏小姐不一样。因着那些事，殿下向来对女子避如蛇蝎，少与女子亲近，更何况是贴身的衣物。

　　想到此处，慎行忙开口回道：“苏小姐与那白芨芨不过偶然结识，昨日白芨芨被孙氏公子调戏，苏小姐心善，便出手解了围。”

　　闻言，赫连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沉吟道：“还是这般爱多管闲事。”

　　低沉的声音慎行听得不甚清楚，但也不敢多言，正纠结着要不要退下，只听赫连昱继续道：“请苏小姐上来。”慎行如释重负，得令迅速的退下。

　　苏落与白芨芨年纪本就相仿，意趣相投，品评着冷月阁的菜色，正相谈甚欢。只见方才上菜的小二又敲门进来，走至苏落身旁，有些为难的道：“苏小姐，不知您是否得空，宸公子请您一叙。”

　　慎行小使传个令倒是容易，把这难做的活倒是交给了他。客人正在用餐，哪有强行唤人去的道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苏落闻言，有些不知所以，宸公子又是哪位？宸，脑中划过一道亮光，苏落心中无语，不是吧，怕什么，来什么。

　　白芨芨好奇的看着苏落，看着苏落纠结的模样，贴心的道：“姐姐有故友相邀，便去见见吧，我坐一会无事的。”哪知道苏落不是纠结去不去，而是根本不想去。

　　小二怕苏落拒绝，也是连忙道：“打扰二位用餐，小店实在抱歉，一会给二位送上点心，以表歉意。”虽然很难，但宸公子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话已至此，苏落也不好拒绝，只好起身朝小二道：“带路吧。”

　　出得门外，果然看见一身黑衣的慎行正靠着走廊，见苏落出来，迎了上来，双手抱拳：“苏小姐，殿下在顶层等您，请随我来。”

　　苏落颔首，跟在慎行身后。走至长廊尽头，只见慎行在墙上略一摸索，便有一道暗门打开，苏落跟着进去，才发现这便是上次出来时的路，果然另有天地。也不知这通道是为雅间，还是为那雅间里的人所设。

　　待苏落跟着慎行又来到那雅间门口之时，慎行道了句殿下在里边等您，便退了下去，剩苏落一人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难不成又要单独对着那冰山。

　　她虽与赫连昱见过几面，甚至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但实在说不上熟悉，赫连昱的态度也让她捉摸不透，至今不知是敌是友。虽然赫连昱目前还未伤害过她，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苏落向来不是纠结的人，都到了此处再打退堂鼓未免太过矫情，于是素手一抬，轻轻敲了敲门。

　　“进。”门内传来那一如既往的清冷的声音。其实赫连昱平日里的声音很好听，清冷悦耳，只在那有情绪时，才会变得冷冽，藏着杀气，让人心惊胆寒，顾不得欣赏了。

　　苏落定了定神，推门而入，刚走进房间，就见一身玄色的赫连昱站在窗前。这位还真是喜欢临窗而立，怎么何时进来都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那窗前是有怎样的风景。

　　今日赫连昱只是一身常服，没有那华丽的锦绣暗纹，少了几分迫人威势，多了几分冷润。

　　苏落福身道：“不知九殿下唤小女来，有何要事？”

　　赫连昱转过身来，并不回答，只朝着苏落道：“过来。”

　　苏落不明所以，但对方毕竟是皇子，她还是顺从的走近。只见赫连昱稍稍侧身，给苏落让了让位置，示意她站在窗前。

　　苏落走至窗前，这里视野开阔，更是能一眼就看到那二层的露台，合着方才吃饭的时候，都被赫连昱看在眼里。苏落心中一阵无语，九殿下，您这是什么癖好。

　　正当苏落心中暗诽，赫连昱的声音传来：“你可知那白芨芨是何人？”

　　苏落早已习惯龙麟卫的通天手段，心中丝毫不惊讶，只缓缓道：“不知。”

　　“不知？那便与人同桌而坐，毫无防备？”赫连昱冷声道。

　　苏落：“……”

　　得，还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苏落心中微叹，这九殿下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心中防备甚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是出于好意，苏落也生不起气来，只微笑道：“殿下多虑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赫连昱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

　　“伤可好了？”沉默了半晌，赫连昱突然出声，分辨不出情绪。

　　苏落惊讶的一挑眉，赫连昱今日是怎么了：“好了七八分，多谢殿下挂念，还要感谢殿下所赠之药。”

　　“嗯。”赫连昱非常的惜字如金。

　　赫连昱的问话，倒是提醒了苏落，那日赫连昱的身体看起来大有问题，也不知怎么样了。这种事情，她本心有顾虑，不便多问，只是礼尚往来，赫连昱既然都没有避讳，她也就不该如此冷心冷面了，毕竟是赫连昱救了她。

　　“殿下身体可恢复了？”苏落出声道。

　　苏落突然的关心倒是让赫连昱有些惊讶，心中想起那夜两人同坠悬崖时的情景，因无处借力，苏落双手紧紧环抱着他，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一身温软，鼻尖萦绕着怀中女子的清甜，与他一身的冰冷肃杀大相径庭。苏落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时的赫连昱，还不懂心中思虑是为那般，直到后来，他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捧在指尖，他才知那心思早在坠崖的那一夜就已萌芽，然后疯狂生长，逐渐占满他的心，他的血肉，他的一切。

　　“殿下？”苏落见赫连昱双眸微沉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还是犯了赫连昱的忌讳，她就不该多嘴。

　　“无碍。”赫连昱回过神来，朝着苏落勾起了唇角，没有了往日的讥讽与凉意，虽然只是小小的弧度，但这般纯粹的笑容，也让苏落晃了晃神，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妖孽，不笑时如地狱修罗，笑了以后又像入世的神子，温润多情，让人不由得忘记，眼前之人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白芨芨正百无聊赖的吃着餐点，迎着风，鼻尖又传来熟悉的味道，白芨芨眉头一皱，四处打量，不经意的抬起头，只见楼阁之上，轩窗之旁，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她认出了背对着她而立的便是苏落，而在苏落对面，丰神俊逸的玄衣男子神色冷淡，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顿如坚冰遇春水，令万物失色。只这一眼，白芨芨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痴痴的仰着头。

　　父亲总说，中原女子温柔又不失娇艳，却从没说过，中原还有如此冷峻却又柔情的男子。

　　感官敏锐异常的赫连昱，察觉到一道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心头不悦，斜睨了一眼楼下的那道人影，袖口一挥，轩窗应声而关。

　　连赫连昱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忍得了苏落的失神打量，却依然无法忍受他人痴恋目光，只觉得让人生厌。

　　雕刻精致的木制轩窗隔绝了白芨芨的视线，白芨芨回过神来，这便是宸公子吗，心中百转千回，对眼前的精美佳肴再无半分心思。

　　而阁楼之上的苏落丝毫不察，赫连昱突然的动作，吓了苏落一跳，总算回过神来，心中暗恼，自己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赫连昱不喜他人打量，还三番四次的对着赫连昱的皮囊失神，还好他没有计较。

　　苏落心中微赧，匆匆开口：“既然殿下无碍，那苏落就不打扰了。”福身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只是方才窗户关上，屋子里突然暗下来，光线的转变，苏落一时没有适应，未看清脚下就是矮凳，直直的撞了上去，“哎哟”一声就要摔倒。

作者有话说

　　赫连昱，机会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