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避坑指南》吾本格格

78、第 78 章

　　就在白色光芒喷涌而出的壮烈后，天际间又回到了血红之中，只是白色光芒与黑色光芒交缠难解，将血红渲染成了紫玫瑰色，仿若薄暮时分。

　　华清辞提着剑，一步步走向恶龙兽，黑白交织的光晕在他周围盘踞，却都无法侵入他的身体。

　　宛如游走在地狱中的宠儿，身在阿修罗，片魂不染身。

　　身体里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每一缕白色光芒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时，都铺成了一层层云霭，

　　黑暗之光节节逼退。

　　黑白分明。

　　恶龙兽奋怒地大吼一声，蓄势待发般弓起了身体，身上的黑色光芒瞬间大作，散发开来时与华清辞的白色光芒交汇，却泾渭分明般暗中较劲。

　　莫凡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华清辞。

　　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眉宇间如罩霜般的冰冷。

　　他不知道华清辞这样肆意糟蹋自己的真气会有什么后果。

　　但他的第四恶魂一定会趁势作乱，华清辞恐怕很难分心压制。一旦被第四恶魂占据他的身体，华清辞为了昆仑山，很有可能以身殒山。

　　“华清辞！”

　　莫凡想伸手拉他，却发现他的身体竟像空气一样，是透明的。

　　他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一双手在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像要碾碎揉烂一样。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贲张到极致，仿若随时会爆裂的气球。

　　他看到恶龙兽眼中的恐惧，华清辞每靠近一步，恶龙兽都会后退一步。

　　白色弥漫了整个昆仑山，有如金台雾霭。

　　非道震惊道，“糟了，他把自己的身躯化成了真气，只留下了神魂。”

　　莫凡眼前一黑，幸得被舒晚及时扶住，“什么意思？”

　　“兽身一化，真气瀑散在昆仑山，可保昆仑山屏障不散，所结真气之力是一般神君的万倍，而恶魂也会永远禁固在他的神魂中。”

　　莫凡回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吼道，“告诉我他会怎样？”

　　非道一愣时，身后的舒晚黯然道，“如果赢了，真气也会受损，如果赢不了......”

　　直接魂飞魄散。

　　莫凡转头，看向华清辞，抬脚刚想追过去，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华清辞脚踩凌云，行于空虚，墨发飞扬，面色淡然。

　　若细看，在他身边缭绕的云雾中，有一个似人形的云影，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云雾裹缠。

　　雪花激舞如漫天大雪，让莫凡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跪了一夜的晚上。

　　他双手撑在地上，眼前被大雪纷飞挡住了所有的眼线，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华清辞已经走到了恶龙兽的身前，举起了自己的剑。

　　“华清辞！”

　　他的双手抓着地上的雪，血泪和流，声音哽咽，连唤他的声音都显得那样无力。

　　但华清辞听到了，他转过身来，对着莫凡浅浅地笑了。

　　那样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一个男子，却从来没有让莫凡感到格格不入，甚至有时候，他还觉得，华清辞是他来到这里后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命，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情。

　　冰冷的寒光剑穿过了所有的风雪，像拨开了云雾般，驱散了雾霭。

　　恶龙兽一声低闷的叫喊，庞大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华清辞，你真的是疯了！”

　　莫凡爬起来跑了过来，可是哪里还有华清辞的影子。

　　他，是赢了，还是输了？

　　莫凡不敢想，他漫天雪地在大声叫着‘华清辞’的名字。

　　眼泪流着他的脚步滴落而下，融进雪中像一副浸染的油画。

　　屏障外，无数的人影飞身而来，在华清辞的屏障外立住。

　　天宫的救兵来了。

　　看来刚才离开的众神君没有骗他，果然找到了救兵。

　　当年的恶龙兽现世，这该是一条多么轰动的新闻，神兵想不来恐怕都不行。

　　莫凡的身体泛起了薄薄的屏障，像打开的降落伞般将他安然地护住。

　　昆仑山的白色光芒逐渐慢慢凝聚，全部汇集到了莫凡的身边。

　　他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些白色光芒像捏橡皮泥一样，幻化成了一个人形。

　　华清辞的身体也渐渐地显现出来。

　　正当莫凡欢呼着想扑到他身上时，一刹那，脚下又是一滞。

　　那重塑出来的华清辞居然是一头白发。

　　他赢了，可是注定了真气耗尽。

　　莫凡咬住自己的嘴唇，可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抽泣的声音。

　　他放弃了，扑到华清辞怀里，觉得这一刻，明明那么容易就能得到，却走了很久才到他的身边。

　　华清辞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低头，看着哭泣的莫凡轻轻笑道，“我用一头白发，还你一夜风雪，值得。”

　　莫凡在他怀里猛地摇头，哭得口齿不清道，“我不要你还，我只要你能活着。”

　　“我不会死，”华清辞干瘪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不舍，却是笑道，“等着我回来。”

　　莫凡的眼泪彻底蒙住了眼睑，透明模糊不清的视线，他看到华清辞的脸慢慢向他靠近，他被泪水侵湿的唇上像蜻蜓点水般触感。

　　缓缓淡薄的真气滚进莫凡的口中。

　　旋即华清辞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护住了你，所以这一次沉睡，可能要过上几十万年才能醒来，”非道问他，“你想等吗？”

　　几十万年？

　　那是多久？

　　莫凡不知道，他的寿命只有几十年。

　　但如果他真能活几十万年，就一定会等他回来。

　　“既然恶龙兽已除，还请昆仑山打开屏障，让我等进去，将清辞神君带回天宫安置。”说话的人正是罗摩神君。

　　“带回天宫？”莫凡抱着华清辞的身体，冷笑了一声。

　　当他傻吗？

　　如今华清辞真气散尽，第四恶魂在他体内自然不再安全。

　　天宫做这个决定，无非是想把华清辞关起来，怕他某一天也像少郁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天宫的禁牢，常年冰冷潮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让他看着华清辞到禁牢，他办不到。

　　莫凡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坚定地站了起来。

　　以往总是嬉皮笑脸，但这一刻他的眼中比华清辞还要冷傲，还要无情。

　　他双手负背，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抬头对半空中的罗摩说道，“办不到。”

　　罗摩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昆仑山上，除了华清辞，竟还有第二个人如此敢对他讲话？

　　“你说什么？”

　　“办不到，”莫凡重复道，“想带走华清辞，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罗摩一愣，握着剑柄的手一个用力，竖着眉毛喊道，“大胆九命神鼠，竟敢如此嚣张，真以为天宫奈何不了你了吗？”

　　莫凡哼笑了一声，抬手帅气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依我看，你还真奈何不了我，”他肆意地指出，“现在华清辞将他的真气全部给了我，再加上九命神鼠一族天生的摄魂眼，如果我想反，你能怎样？”

　　罗摩猛吸了一口气，握剑的手果然抖了一下，“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次？”

　　莫凡刚想开口，只听见身后一个更为有力的声音传来，“清辞神君不能跟你们走，他是我昆仑山的神君，死活都要留在这里。”

　　是萎靡不振的凌叶。

　　“不错，如果天帝怪罪下来，我昆仑山一力承担。”

　　非道站到了莫凡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转头对他坚定地一笑。

　　莫凡心领了，心底又划过一丝暖流。

　　莫凡手摸索到身侧，从剑鞘中慢慢抽出长剑，白色的剑芒划过空气时，一道如坠冰窖般的气息扩散开来，昆仑山上下像霜打一般刹时覆上了一层积雪。

　　他的剑指向罗摩时，看见一众的神君立在半空中都踉跄后退了几步。

　　罗摩深吸了口气，知道莫凡如今的修为不再华清辞之下，而且他身负九命神鼠一族的摄魂眼，这要真打起来，有几分胜算，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几千万年前九命神鼠一族大闹六界之时，他无缘参与，后来听人说起其惨烈，感到无比庆幸，没想到事隔几千万年，他的运气居然一落千丈。

　　他轻咳了一声，不能退缩也不能硬碰硬，只能开始循循善诱道，“莫凡神君，你可知清辞神君在昆仑山并不利于他的修养，天宫有最好的神医，气泽隆盛，相信清辞神君在天宫应该能很快醒过来。”

　　莫凡举着剑的手晃了下，看着罗摩声音平静道，“不劳天帝费心，天宫的气泽既然这么隆盛，就让他老人家独享吧，我会把清辞神君放进我的天地之灵中修养。”

　　罗摩脸绿了，试问这天地间哪里能比得上天地之灵？

　　身后的神君们有如初生的牛犊般不知死活地喊道，“别跟他费话，我们一起上，还怕打不过他吗？”

　　罗摩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又意正言辞道，“莫凡神君，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将自己的兽灵交于我，我会向天帝求情，让清辞神君留在昆仑山，如何？”

　　莫凡皱了下眉，非道却看着他说道，“兽灵不在，你的摄魂眼自然就没有了，天宫是怕你重蹈覆彻。”

　　舒晚提醒他道，“取兽灵的过程相当于剔骨割肉，相当痛苦。”

　　莫凡收回了剑，默默垂下了眸。

　　如果没有了摄魂眼，他是不是也不用再‘见坑死’？

　　于他而言，痛苦一时不算什么，能换来永久的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天宫要的无非就是控制他，他又不想造反，祸乱天下。摄魂眼给他带来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比剔骨割肉更加痛苦。

　　不要也罢。

　　能快乐地活一世就好。

　　但是，如果他没有了摄魂眼，那华清辞的第四恶魂又该如何？

　　就在莫凡犹豫之际，凌叶再一次站了出来，这次比上次更加果断，“罗摩神君，清辞神君陷入沉睡，也是为了昆仑山，为了神族，他临终前将自己的修为尽数给了莫凡，其意不言而喻。莫凡将接任重华宫，成为新的昆仑神君，试问我昆仑山神君的兽灵岂能轻易交出，天帝若真的对昆仑山不再信任，大可以派兵收服，我昆仑山问心无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昆仑山屹立在这里几亿年，天帝若真想大开杀戒，恐怕会引起天怒。”西王母从人群的后面走了出来，一身华服，金光压目，拄着她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身姿如槐，气势如虹。

　　真是颠覆了莫凡以前对这个女人认知。

　　不愧是昆仑山的不倒神西王母，平素一副垂垂老矣，两眼晕花的推卸之态，但到了关键时刻，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话音刚落，身后一道白气从华清辞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是他的剑。

　　剑气凌空而起，直接飞到了莫凡的手里。

　　白色的剑芒在他手里炸开一团雪白的光芒。

　　“拿着它，想杀便杀，只要你高兴就好。”

　　“以后你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