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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肝儿 ...

  •   贤妃呆愣了瞬,然后猛地将搭在沈菡萏手背上的手缩回。

      “哎呦我的心肝儿,总算是让本宫把你盼来了。”很快反应过来后,贤妃面上带上了个笑容,暗地里却狠狠瞪了殿内的一个大宫女一眼。

      个蠢东西,把人带进来前都不会先通报一句吗?

      被贤妃剜了眼的大宫女身子一颤,慌张地垂下了头。

      以往姜岁绵每次进宫都是她在外头候着的,她是贤妃身边的一等宫女,每次接应时都会在姜岁绵耳边不经意地提上几句贤妃的好。

      于是在她几次三番的暗示下,少女便也知晓这代表着贤妃给自己的关爱和脸面,每每都感激的不行,这次本也不该例外的。

      但姜岁绵今日来的实在太晚了些,外头风又大,她便不耐在宫门外傻站了,只随手抓了个小宫女顶着。

      至于引导的宫女突然被换成个没什么地位、又不相熟的小丫鬟,对方会不会因此而心中忐忑,甚至有所不满,那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这姜家姑娘为着殿下素来都是捧着她们娘娘的,连她们这些宫女也不例外,着实是个容易欺负的主的。

      可她没想到,对方今天竟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眼见办砸了差事,大宫女飞速地在脑子里想着脱罪的说辞,贤妃在心中暗骂了几句后,便先暂且按下了清算的打算。

      眼下不是顾虑这些的时机。

      贤妃站起身,径直向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儿走了过去,眉眼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快来让本宫瞧瞧,这病了一场,可是消瘦了?”

      等渐渐走近后,贤妃才终于看清了逆光中的小姑娘。

      气色红润不说,养出些许肉肉的脸颊还泛着些粉意,被裹在价逾百金的白狐大氅中,眉目里全然是被姜府纵出来的娇意。

      跟她比,贤妃觉得自己才像是病了的那个。

      尤其是当少女慢吞吞地将手从大氅里伸出来,露出里头藏着的梅花枝子时,贤妃眉心跳了跳,只觉自己病得更重了。

      姜岁绵晃了晃手上那枝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焉焉的梅花,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其塞进了贤妃怀里。

      “这是我特意从御花园为娘娘折的寒梅,送予娘娘做贺礼,还望您喜欢才好。”说完,小姑娘迅速地缩回手,重新回归了汤婆子的怀抱,仿佛再多待一秒便会被冻到似的。

      贤妃抱着这枝她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等来的生辰礼,喉头一哽,面上却不显,捂嘴轻笑道:“喜欢,岁岁特意折的,本宫哪能不喜欢呢?”

      “芸香,快把今上上月赏赐的蓝地粉彩鹊纹瓷瓶找出来,将这枝梅好生养着。”

      名为芸香的大宫女忙从人手上把梅枝接过,应了声“是”。

      等将少女这番“心意”安置妥当,贤妃才笑着回过头,看向了对面的小姑娘,想从她脸上找到诸如感动之类的小情绪。

      姜岁绵瞧着主仆两人的动作,也没好意思指出对方戏太过了。

      这枝梅是她随意选了根快要断了的枝丫折的,但凡两人仔细看一眼,就知道根本养不活才对。

      在贤妃暗含期待的眼神下,姜岁绵浅浅勾起了唇角。

      “娘娘喜欢,岁岁下次再给您多折几枝。”

      又不用银钱,还能拖时长,她管够。

      贤妃:...

      她嘴角抽了抽,顿觉气血上涌。然而看着少女眼睛里的满目真挚,贤妃缓缓吸了口气,随即便只管亲亲热热地将人牵到桌边坐下,对梅花一事闭口不谈。

      她换个由头总行了吧。

      望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小姑娘,贤妃那心疼的话一轱辘地往外冒:“本宫的岁岁可遭了场罪了,瞧这脸蛋瘦的。快用些点心,膳房新做的,绝对合我们岁岁的口味。”

      姜岁绵随意往桌上瞥了一眼,跟往常一样不过是些寻常的小食,其中的一碟子金丝软酥许是因为放得久了,表皮都变得湿润,还远不如姜府中大师傅所做。

      在贤妃催促的话语下,姜岁绵随手拣了块豌豆黄放入嘴中,然后便不再多用。

      这永宁宫正殿虽也放着各种金啊玉啊的摆件,但大多不过巴掌大小,花样也陈旧,看起来没甚稀奇的,完全不是个正当宠的妃子居所该有的模样。

      而事实也正如此。

      姜岁绵感受着嘴里豌豆黄带来的凉意,又看着贤妃在旁边那副恨不得亲自上手喂她的姿态,只觉得有些想笑。

      若是从前,她这会儿该被贤妃深深打动了才对,这是多么浓厚的疼爱之情啊...然后转头便将一盒盒的金银珠宝、首饰头面回赠过去,以表对长辈的敬意。

      顺带好更死心塌地的跟在大皇子身后追,这样她身后的姜家才能绑死在萧祈这条船上,彻底为贤妃母子所用。

      上一世她不懂贤妃的谋算,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现下储位未立,今上虽无嫡子,但宫中位居妃位的娘娘就足有四位,膝下还均育有一子。

      大皇子萧祈居长,余下三位皇子分别为二皇子萧禄、三皇子萧祚以及四皇子萧礼。

      二皇子萧禄的外祖乃是当朝宰辅,而贤妃的生父却不过是个位居六品的小官,基本上谈不上什么母族的势力。

      至于三皇子萧祚...祚,本意为福,也指帝位。

      光这个“祚”字,便是他夺储的资本了。

      而剩下的四皇子因自身年幼,暂时游离在储位争夺之外。可他就像是一枚多余却又至关重要的棋子,无论他最后选择支持前头的哪位兄长,都会彻底扰乱现下这场“争储”的棋局。

      在这样各方均衡之下,前三位皇子背后的助力居然达到了种堪称诡异的平衡。
      萧祈虽然占着长子的位置,但实则在这储位之争中也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看清了贤妃的苦心经营后,姜岁绵也不打算捧着她了,反正在自己成为大皇子妃前,贤妃这幅疼爱的面孔就不可能撕得下来。

      她咽下口中并不怎么好吃的点心,拿了盏茶小口抿了抿,不准备再委屈自己。旁边却突然传来声不大不小的响动。

      姜岁绵偏头看去,沈菡萏正慌忙地站起身,距她不远处还有个翻倒在桌的圆口茶杯。

      见她们二人朝自己看了过来,沈菡萏忙福了福身,低声请罪道:“请娘娘恕罪,臣女刚刚不慎碰倒了茶盏。”

      她白皙的手背被滚烫的茶水烫的有些发红,正中还有一道细小的红痕,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所留下的痕迹,浸出了些许血珠。

      “你——”本想装样子小小斥责一番的贤妃瞧了一眼,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了自己手上锋利的护甲。
      她说话的声音不禁柔和了起来。

      “无妨,本宫这有瓶御赐的珍珠紫玉膏,对各伤均有奇效,待会你抹了再回府吧。”

      “小姑娘家家的,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贤妃温声细语地把人从地上扶起,端得好一副心疼小辈的模样,沈菡萏敛眉应了声是,心中却暗自欢喜。

      她就是看不惯姜岁绵那万众宠爱的模样。
      姜岁绵生来便是尚书嫡女,好像只要她招招手,什么好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就连大皇子都不例外...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姜岁绵可以拥有那么好的父母兄长,她却要在小门小户里蹉跎,连婚事都要仰仗别人的施舍?

      姜夫人表面上对她千般好万般好的,背地里还不是算计着,想将她嫁个仅七品的小翰林?要不是她恰巧听见,还不知要被对方蒙骗到什么时候呢。

      这种假惺惺的恩赐,她恶心得想吐!

      沈菡萏恨得攥紧了拳头,面上却仍旧保持着那副恬静乖巧的模样。

      手心中刺痛绵绵不绝,但片刻后,她又主动松开了手。

      姜岁绵家世再好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封建社会养出来的土著而已,而就凭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难道还怕换不回一个大皇子妃的位置吗?

      大皇子只能是她的。

      沈菡萏不禁浅浅地笑了下。

      姜岁绵现在应该很愤怒吧,眼睁睁地看着贤妃的关注被她夺走却无计可施,这感觉...分外美妙呢。

      上次不过一碟点心被大皇子夸了,姜岁绵便吵着闹着冲去了小厨房,那么这次呢?

      毕竟如果不是她突然闯入,贤妃又怎么会突然收回手?自己拿点小利息不过分吧。

      沈菡萏瞄向自己发红的手背,以及中间那道被贤妃仓皇之下挠出来的伤口,越发期待了。

      她按捺不住地朝桌子的另一边看去,永宁宫的主人被她吸引了过来,原本备受呵护的少女骤然遭了冷落,该是多么愤怒又无助啊...

      沈菡萏向上勾起的笑容突然顿住了。

      她视线末端,肤容胜雪的小姑娘正单手撑在桌面上,随意捧着自己半边脸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猴戏。

      沈菡萏被脑中突然冒出的比喻词恼得皱了皱眉。可望着这样的姜岁绵,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不等沈菡萏细细探究这股情绪的源头,看着戏的少女兀地开了口。

      她说:“娘娘,这些点心放的久了,都凉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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