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相公嗤

21、21

　　林偌的回信依然走的言简意赅风格。

　　却又不同以往。

　　看完一整条长长的回复，谢言言才知道，为何之前她问林偌是否有意中人时，他的反应会充满淡漠回避、不愿提及。

　　林偌是有过喜欢的女生的，他曾主动向对方表露心意，可惜结局并不如人意。

　　虽然谢言言很难想象林偌这样冷淡的人居然也会主动告白，这个问题真是不可细思。

　　正因为曾经收到过好人卡，所以当谢言言向林偌坦白她的感情时，林偌瞬间就想起了他当初那种处境，今日的谢言言，就好像曾经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

　　林偌对谢言言产生了深深的共情，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忍心伤害她，毕竟伤害谢言言就好像伤害曾经的自己一般。

　　谁能想到，当年他被人伤害了感情，时光流转，有一天他竟要因同样的理由与立场，去伤害另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

　　林偌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谢言言的告白，让林偌受到了深深的触动，甚至某种程度上，它治愈了当初那个情感受伤的林偌。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明白，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毫无道理，人在其中，往往身不由己。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不了一个人同样没有错。

　　跨越数年时空，此时林偌终于对曾经那段往事感到释怀，与此同时，却为谢言言感到深深的悲哀。

　　他无法回应她的感情，这就意味着，谢言言很可能要经历林偌当年一路熬过来的那些痛苦。

　　不能成全的爱慕，林偌深深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熬。

　　他真的很不忍心。

　　他真的很不希望谢言言陷在那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之中。

　　所以那一晚，林偌对着谢言言的微信消息，想了很久很久，应该怎么回复她。

　　林偌从小性格内敛，并不擅长情感表达。如何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去拒绝一份真挚的感情，将对方的伤害降到最低，对林偌来说，这真是一个比写论文更难的题目。

　　他对着谢言言的那封长信反反复复地看，删删改改写了一整晚，直到凌晨才终于将写好的回信发了过去。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林偌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试过这么晚睡觉了。

　　他家教极严格，全家人都有极好的作息习惯，林偌受到家人影响，从小便习惯将所有事情合理安排，即便高考或者写毕业论文时，都没有忙乱到让自己需要熬夜的程度。

　　生物钟的原因，林偌关掉电脑时，已经困得不行了，然而他此时心里想的却是，但愿谢言言看到他的回信后，不要太伤心了。

　　第二日在图书馆，谢言言几乎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逐字逐句读完林偌的回信。

　　林偌的拒绝，可以说正在谢言言意料之中。依照这人平时对她那种冷淡劲儿，林偌要是答应了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刚刚读完回信时，谢言言第一反应是开心。

　　这可是自大三冬天那条严肃批评之后，林偌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而且通篇回信，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

　　林偌主动坦白了他当年被拒的心酸往事，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只为了劝慰谢言言，希望她不要因为遭到他的拒绝而太受打击。

　　虽然无法接受谢言言的感情，但林偌也不想给她发什么虚伪的好人卡，更不想用什么委婉的假话敷衍她。

　　所以林偌的拒绝也来得很简单直接——他对谢言言没感觉，所以无法回应她。他很抱歉。

　　接着林偌极尽耐心地回答了谢言言在信中提到的各种问题，以及她曾经对他的所有好奇与想象，几乎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而且林偌在信中说话的口吻，一别以往讨论学习时那种客气冷静的语气，而是带着一种体贴的温情。

　　谢言言看着看着，竟恍惚感到一种林偌式的笨拙的温柔，就仿佛……至少在这个时候，林偌是在意她的，他在谨慎地、小心地、试图安慰谢言言的情绪。

　　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不知看到第几遍的时候，谢言言突然反应过来——

　　林偌在信里坦白他被人丑拒的往事，这举动不啻于自揭伤疤。

　　记得前不久谢言言问到他感情问题时，林偌的反应就好像被触到雷区，直接一句冷冰冰的“无可奉告”就怼了回来。可见林偌对当初被拒的往事有多耿耿于怀、讳莫如深。

　　如今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竟然不惜主动坦露伤口……林偌这是多怕她会想不开啊？

　　谢言言只剩下苦笑了。

　　她想，她的这份喜欢，大概是给林偌造成了困扰。

　　给林偌添麻烦，这是谢言言最不想做最不想做的事情。

　　她永远都希望林偌能好好的。

　　哪怕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她，哪怕他们余生再也不会相见，谢言言依旧希望林偌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幸福地生活着，安安静静做他的学问，实现他的理想。

　　是的，林偌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

　　谢言言自我安慰地想，这封长长的回信，至少说明林偌对她这份心意是相当重视的。

　　她这份喜欢，虽然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应，至少也不算痴心错付了。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她也要潇洒一点离场，才不辜负林偌真心流露的那份温情。

　　她输也要输的不失风度，就像歌词里说的，故事的结尾，应该给彼此留最后的体面。

　　至少，当时的谢言言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