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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天一早,城熙书院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宁静。
      院长顾采风颇为头痛的看着面前站立着的两个青年,其中一个正滔滔不绝的努力做着说服,那一段段几乎被无数人用过的理由差点让顾采风喷出含下去的茶。
      这里是书院,不是慈善会……顾采风无奈的想着,双眼却落在了一旁那个沉默的青年身上。
      青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兄长身边,眼神一点也不像是求人,倒像是顾采风有求于他一样。
      有着这样眼神的人,定不会如他们所说的,是来自山村里的贫穷书生,只怕他们来到书院是别有所图……顾采风心有考虑,便一直没有吭声答应。
      “院长,求求您,我表兄弟俩自幼喜好读书,但怎奈家里贫穷,如今……”李树生撇头看向于御宇,心里暗恨,这小子也不知道帮着自己一点,向那院长多说点好话,只知道在一旁装稻草人!
      “可是,我们书院只是私塾,若是像两位这样的都收,书院怕是承受不住压力啊……”顾采风扶着额头,无奈的叹道。
      “唉,院长你行行好,哪怕就让我表弟一人入学也行啊!我表弟真的是天资聪慧,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到那时我们必定不忘报答院长您的大恩!”李树生绞尽脑汁,说的口干舌燥,可是眼看顾采风似乎无动于衷,于是只能拉了拉身旁的于御宇,低声说道:“小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采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未多言,只是静观于御宇的动静。
      他想知道,这个一直沉默的青年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于御宇见李树生已经黔驴技穷,只得从怀中摸出一物,轻轻的放在了顾采风的桌案上。
      顾采风低首一看,猛地皱起了眉头来,只见桌面上摆着的,是一枚金色的令牌。
      “这是……陈王府上的令牌?”顾采风认得那枚令牌,但是因此他也更是怀疑眼前两个青年的来历,若真的只是山村里出来的,又怎么会有陈王府的金令?
      有此令牌的,通常都是陈王府上担任要职的官员啊!
      “家父当年在山林里无意间救得陈王殿下,因此得到殿下相助,赐予我于家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陈王殿下本人……”于御宇不动声色的说着,一字一板,不似撒谎,到让一旁的李树生闻言气恼不已。
      这小子手里攒着这么个宝贝,到现在才拿出来,分明就是故意让他李树生先丢人一次!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顾采风笑道,但是却并未像一般官员那样毕恭毕敬的行礼,反而有些嘲讽似地,“这里是书院,不知陈王殿下‘亲临’我书院所为何事?”
      “院长不必多疑,我们的确是想进书院学习,若不是院长执意不肯收容我们,我表弟也不会拿出这东西来,毕竟人不露财不是么?呵呵……”李树生急忙在一旁补充道,有了这枚令牌,他自然也底气足了几分,“若是院长需要我们交纳学费,便可和我们一起上陈王府上讨取,如何?”
      “这……”顾采风想了想,不免又一次头痛,他平日里最害怕的,就是那些官啊王爷啊之类,各个都是趾高气昂的,和他们打交道比和天上的神仙打交道还累!
      “院长可是嫌我们来自山村,粗鲁无礼?”李树生见顾采风似是有所动摇,便急忙上前展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番长篇大论眼看着又要铺展开来,顾采风只感额头疼痛,立即阻止了李树生,“好,好吧,你们今日就先入学便是……晚些十分再来找我,我给你们安排食宿,现在,拜托你们让我清静些,先去书院里走动走动,熟悉下环境好了……”
      顾采风捂着自己的脑门,几乎是连推带揉的把李树生往门口赶,李树生和于御宇相视一笑,既然他们的目的达成了,又为何不识趣的离开,放过这个可怜的院长呢?
      彬彬有礼的谢过顾采风后,两人退出了院长的木屋,没走多远,李树生就一把拉住了于御宇的衣领,将他揪到了一边去。
      “好你个师弟!你明明就有这种东西,竟然还要我去和那个院长磨嘴皮子!你一开始就把陈王的令牌拿出来不就好了么!”李树生怪罪着于御宇,于御宇只能叹气,拉开了师兄的手,回答道:“师兄,这令牌是临走之前师父给的,但是师父他老人家再三交代过,若没什么大事不要轻易乱用……”
      “你!”李树生气的语结,最后冷冷哼了一声,松开了于御宇的衣领,“你少拿师父来压着我!”
      心里又一次的嫉妒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掌门却只给了于御宇……李树生无法忍下这口恶气,便一股脑儿的向前迈步走去,头也不回。
      “师兄……”于御宇依旧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呆呆的看着师兄的背影,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跟了上去。
      因为师父交代过了,他们两人必须同时行动,不可以大意,一旦落单,便很有可能像周政风一样被妖孽袭击。
      于御宇并非担心自己,相反,他只是怕妖怪袭来的时候,他这位师兄无法单独对抗……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一直坐在窗前的顾采风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发毛,总觉的这两个人的身份颇为诡异,特别是那个叫做于御宇的青年,他淡如止水,仙风道骨,只可惜在这书院里,便是顾采风自己也认不出谁是妖孽谁是术士。
      “于御宇……到底是什么人?”顾采风喃喃自语着,手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儿。
      “顾,采,风!”忽然,窗外飘进来一阵笑声,打断了顾采风的思绪。
      “哦?”顾采风一边笑着,一边将身子探出了窗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你个迹小久,你算是消失的够彻底!几年不见,现在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窗外,一身着淡色衣衫的俊美男子摇着纸扇站立于窗下,他的肩头上,停留着一只黄雀。
      迹小久今日收敛起了那份娇媚,反倒像是个清秀的秀才,透着一点顽皮之色。
      “我这不是想念老友了,所以才特意下山来的嘛!”他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潇洒自如。
      只可惜,肩头的黄雀一点也不配合,稍稍一抬头,不满的哼道,“不过是个被和尚暗算了封了能力的笨蛋,现在又看中了某人……”
      “啪!”的一声,纸扇正中黄雀头顶,迹小久抽搐着嘴角,低声骂道,“要你多嘴!”
      “哦?被和尚封了妖力?”顾采风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老友,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让迹小久顿时涨红了脸,“我不过是一时大意,那和尚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趁我睡眠的时候偷袭!”
      “快进来吧,还愣在外面做什么?不怕被法师们听见了抓你去炼丹么?”顾采风笑道,随手一挥,屋门就大敞了开来。
      天师法师之类的人和妖族原本就互为天敌,妖喜欢吞噬天师和法师的灵气,而有的天师和法师同时也会化妖的本领,将妖的内丹取出炼成仙丹妙药。
      而迹小久的内丹,若是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天师法师发现,怕是少不了一阵厮杀,没有人能够抗拒得了这么一颗稀世罕见的,九千年道行的内丹的诱惑。
      所以现在失去妖力的迹小久,就像是众家眼里的一餐美味,连顾采风都要替他捏把冷汗,可惜这位自己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那我也没办法啊,如果不到人世来,我到哪里去找能够替我解开封印的人?”迹小久一进屋就往顾采风的身边一坐,随手拿了顾采风桌上摆放着的糕点,一个劲儿的往自己嘴里塞,没多久就塞满了一嘴巴。
      “唉,那你可找到了?”顾采风好几次都想伸手替老友擦掉嘴边的残渣,这个九千岁,为什么像是个孩子一般好吃呢?
      “哪里这么容易找到啊!现在的我只考虑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迹小久一边吃着,一边回答,两眼却一直盯着面前的老友。
      顾采风算是和他交情最深的朋友了,可是这家伙明明是妖,却偏偏喜欢呆在人世间,守着这么间书院,为什么他就不觉得和人打交道很累呢?
      两人相互抱着不解,但却彼此尊重着对方的选择,迹小久自顾自吃完糕点,方才继续说下去,“嘿嘿,若是能吃到天师的灵气,说不定这封印就破除了呢……”
      “你疯了么!”顾采风顿时拍案而起,惊愕不已,迹小久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令世人闻风丧胆的大妖怪么?现在的他一点法术和妖气都没有,怎么能和妖族的天敌——天师法师对抗?
      “一点也不疯,你看,就算不在你这书院的古怪结界里,我现在也是毫无一点妖气,在法师和天师的眼里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不过,采风,你还是要帮我!”迹小久坏坏的笑着,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帮你?你是要……”顾采风一愣。
      而迹小久露出了可怜的神色,眼巴巴的看着顾采风,“采风,你收留一下我吧,现在的我只能躲藏在你这里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东西吃……”
      顾采风皱起了眉头,虽然觉得迹小久似乎还隐瞒了什么,但却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拗不过迹小久,顾采风最终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迹小久喜得眉飞色舞,就差没扑过来给老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采风扶额自叹,今日自己的运势一定是大凶,不然怎么三番两次被人轻易说服,是不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采风,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迹小久得寸进尺,拉着顾采风的胳膊,双眼里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约莫晚饭后,于御宇和李树生回到了顾采风的书房。
      他们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整间书院上下搜寻了一边,但是在这座古怪的书院里,他们根本就发觉不了妖怪留下来的妖气,只能察言观色,仔细看过每一个学子的神色表情。
      只是,光凭这些,根本不足以为证明谁是妖……
      “你们可来了!”顾采风打开了屋门,将两人迎进了屋子里去,于御宇还未进屋就感觉到,屋子里还有别人。
      那人一袭白衣,黑发垂落到腰间,身形单薄纤细,于御宇并未多看那人一眼,直接和师兄两人向着顾采风行了一礼,唤道,“院长……”
      “嗯嗯,今日你们应是熟悉整个书院了吧?你们看,这个时间段原本没什么学子入学的,可是却这么凑巧,一下给我来了三个……哦,这位是与我相识已久的故友……家的公子,姓迹,名小久。”
      “小久,这两位都将成为你的同窗,这位是李树生李公子,这一位是于御宇于公子……”顾采风转身又向着迹小久介绍道。
      迹小久转过身来,面向于御宇和李树生,“两位公子有礼,在下迹小久,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于御宇并未抬眼答话,李树生却是稍稍愣了愣,面前这人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哪里哪里,我们一样都是初来乍到,日后还得互相帮助才是!”李树生一边抱拳行礼,一边盯着面前的迹小久,寻思着。
      迹小久微微一笑,“小久还要多谢于公子日前的搭救之恩呢,在那城郊的山林里……”
      听了这话,于御宇猛地一抬起头,顿时惊愕住了。
      面前这模样俊美的同窗,可不就是昨日在树林里救下的美貌男子?只不过此时对方的气质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不再那么妖媚,反而显得清秀,灵气十足。
      见于御宇怔住,迹小久又笑道,“若非于公子出手搭救,还不知道那些强盗还想做什么呢,于公子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哦?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实在是有缘有缘吶!”顾采风在一旁趁机插上了嘴,“既然两位如此有缘分,那干脆就同屋而住,多多增加点同窗之谊,岂不妙哉!”
      “呃,可是院长,我表弟素来不喜生人,而且我……”李树生闻言,小声对顾采风说道,“我们一起来的,当然是要在一起住,您说对不对?”
      开什么玩笑,院长一句话,就要把自己丢到一边去,于御宇单独行动起来,自己却又哪里能知道呢?还不是会被师弟抢了功劳?李树生暗自打着小算盘。
      “这可不一定,我们书院也有规定,但凡有亲属关系的学子,向来是要分开而居的,所以李公子的住所,我便给你安排在了别屋里。李公子也不需要担心,你们兄弟俩所住的屋子相隔其实并不远……”顾采风微笑着回答,一边拍着李树生的肩膀。
      相隔并不远……当李树生见识到顾采风所谓的“相隔并不远”的住所时,不由大呼上当。
      若单按距离来算,的确是不远,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于御宇的房间,只不过他的屋子在山坡下,要去师弟那儿还得爬上一段弯曲的山路,走过一道弯儿……
      于御宇和迹小久所在的屋子孤零零的立在山头上,那是顾采风听从了迹小久而特意安排的。
      在迹小久的刻意隐瞒下,顾采风并不知道这两位青年是天师,他只道迹小久真和那黄雀说的一般,迷恋上了帅气的于御宇,便好意成全了迹小久。
      此时,迹小久和于御宇两人已经上了那山坡,打开了屋门。
      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很简单,不过一人一张床铺,一张书桌,还有共同使用的一个柜子和圆桌而已。
      迹小久一进屋子就随意的往左侧一张床铺上倒下,试了试床铺的柔韧度。
      其实,他可没怎么睡过床这种东西,这东西软绵绵的,对他而言倒也算是新鲜。
      于御宇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舍友,进屋之后,他自顾自的整理起床铺和东西,似是有点洁癖的清扫着屋子里的灰尘。
      “于公子……”迹小久趴在床上,将头发随意的散了下来,顿时间,那个清秀的书生便又恢复了原貌,媚眼如丝,像是能吃人……
      于御宇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边清扫着地面,一边问,“什么事?”
      “于公子,那日你救我,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你!于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我找来送你可好?”迹小久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着,上下打量起于御宇来。
      这天师样貌堂堂,眉清目秀,透着股阳刚正义之气,味道必定美味异常……只可惜自己现在不能用法术,否则倒也不用这般费力,低声下气的来讨好他。
      于御宇听闻此言后,回答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那可不行!知恩图报可是我迹家祖训,若是让爹知道我怠慢了恩公,必定要重罚于我,于公子何忍吶!”迹小久几乎要笑翻天,他家老爹还在天上陪着玉帝王母日夜晃荡着呢,哪里会来管到他?
      “不必了!“于御宇摇了摇头,正打算不再理睬迹小久继续清扫时,却冷不防背后被人一把抱住了。
      于御宇忍住了将对方从肩头摔过去的冲动,冷冷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恩公,你都不好好回答我……”迹小久松开了手,却还是攀上了于御宇的肩头,笑道,“你若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那……要不,我以身相许?”
      于御宇一愣,随即厌恶的将迹小久的手甩开,正色喝道,“身为堂堂男儿,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知羞耻!”
      羞耻?羞耻是什么,能当饭吃么?迹小久委屈的在心底嘀咕着,人类不是经常演这种戏码么,为报君恩,以身相许……为什么等他用上这招后,反而会遭来于御宇的责骂呢?
      在迹小久的脑袋里,就从未有过男女有别的想法,更何况他只是为了填饱肚皮,早日解脱那个该死的封印,所以也就信口胡来。
      “那……那我换一个……”想了想,他开始后悔自己过去和人类交道打得太少了,若是换做采风,一定能冲破这一关,取得于御宇的信任吧?
      “嗯……”迹小久咬着下唇,想了许久,于御宇莫名其妙,便随手拿起了一块布帛,准备去倒点水来擦拭桌子。
      这小子八成是个不学无术的白痴!于御宇心里暗自想着。
      “啊!有了!”迹小久忽然一拍掌,惊得于御宇差点将手中的木盆摔破,他只得无奈的一回头,狠狠的瞪了迹小久一眼。
      “那,恩公,请让我做牛做马,做羊做狗,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答恩公救命之恩!”迹小久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台词都给吐了出来,他就不相信,这其中没有适合于御宇的说辞。
      听了他这么一番激情的话语后,于御宇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位样貌不错的少爷,果真是个绣花枕头……
      “恩公,请你让我为你做牛做马,做羊做狗……”迹小久见于御宇没反应,便立即又把方才那驴头不对马嘴的套话又搬了出来。
      “好!”这一次,他话还没有说完,于御宇便出声阻止了他,随后,将手中的木盆递到了迹小久的面前,“那你去打水上来吧!井就在山脚下……”
      迹小久愣愣的接过了木盆,眼巴巴的望着于御宇,直到于御宇开口催促,“还愣着做什么?”
      “呃……可是……”迹小久犹豫了下,但看于御宇没了什么耐性,便只得低着头,灰溜溜的走出了屋门去,他的心里暗想着,原来所谓的做牛做马并非要真的变成牛或者马,只是去打水而已……他有一种大材小用的委屈。
      等迹小久走出去之后,于御宇关上了屋门,重重的叹了口气,好歹是把那个聒噪的家伙给送走了!若是一直和他相处下去,说不定自己会被对方给整疯了!
      无视他,冷漠他,这种白痴,最好不要和他搭上任何关系!于御宇暗想着,之后,便趁着对方还没回来的空挡溜上了床去,决定今晚就用睡觉来应付对方的纠缠。
      可是时间过了很久,迹小久却并未回来,于御宇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实,暗想着那个白痴该不会是在书院里迷路了吧?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去管那个迹小久呢?
      那个人,时而妖媚,时而愚钝,都让人分不清楚真正的他是个什么性子的,若是安静下来,或许会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存在,可惜一开口,那种油腔滑调,那种不知羞耻的说辞,让于御宇感觉恶心。
      莫非那个人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么……
      于御宇翻来覆去,想要逼着自己睡着,可是一闭上眼,想到的,却是迹小久在树林里被那些强盗压制住的模样。
      当时的迹小久……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丝错觉,差点误以为他是个美丽的女子而被山贼劫色,现在想起来,那山贼们莫非没发觉他是男子?还是说,那些山贼们明知他是男子,还是对他上下其手……
      “!”于御宇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可思议,一下子从床铺上跳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怎么,自己会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难道又被什么人缠上了?
      无法再安睡下去,于御宇还是披挂好了衣服,冲向了门口,刚刚一打开屋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哒哒的人,披头散发,面色被月光照的惨白,差一点让于御宇将他当成了落水鬼而一贴天师符送去西天!
      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于御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迹小久耷拉着脑袋,冰凉的井水让他发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他原本以为从井里汲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变得这么狼狈。
      他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理直气壮的将井边放着的木桶丢了下去。
      木桶原本很轻,可是没想到打上水来的时候,绳子却拉不动……
      使劲儿拽,再使劲儿拽,那木桶就像是个船锚,稳稳的扎根在水底,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猛地一拉……
      身子,却反而被那绳子带动,直接掉入了井里去!
      “嘻嘻……有肉吃了……今晚……”
      入水后,他听见有细小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顿时火冒三丈。
      他可是妖界出名的九千岁,何时受过小妖怪们的这般侮辱?当真是龙入潜水被鱼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可是再怎么不中用,老虎永远不可能是病猫!
      “你们……胆子还真够大的,竟然连本尊都敢戏弄!活腻味了么?”镇定下来后,他冷冷的问道,井里的妖物们都安静了下来。
      一只像是族长一样的鱼游到了他的身边,打了个转儿,问道,“你是……啊,九千岁!”
      迹小久翻了个白眼,顾采风这书院里养着的小妖还能不认识他堂堂九千岁的,平日偶尔来一次,这些小妖们都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生吃了他们。
      其实迹小久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不喜欢吃生鱼片……只喜欢串起来烤熟了吃……
      发觉自己犯了大错,水里的妖族们都哭泣着求饶,迹小久还有天师这么个美味佳肴在等待着他,也就不在乎这些塞牙缝的东西,大度的放过了他们,命他们将自己重新送回了井口。
      可是,他可没料到,身上潮湿着,被这夜风一吹,竟然会这么寒冷,冻得他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打。
      这一段,也算是迹小久引以为羞耻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包括面前这位恩公大人。
      于御宇愣是想不明白让迹小久打个水,他怎么会弄个浑身湿透的回来。
      那湿漉漉的长发拧成了一股一股,还滴着水珠,原本粉色的薄唇此时已经被冻成了淡紫色,脸,白的可怕……
      放了对方进来,可是却发觉对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发楞的坐在桌子边,抱着身子发抖。
      于御宇无奈的叹了口气,深信迹小久八成是来自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什么公孙王子,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因此一点常识都没有,一点小事也做不来。
      “快点把衣服脱了!”看不下去了,于御宇只得出声提醒,否则明日对方一定会感染上风寒。
      “脱……脱衣服?”迹小久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莫非对方……
      于御宇看他一脸惊讶,知道他八成又想歪了去,翻了个白眼后,他无奈的指向了迹小久的床铺,“把衣服都脱了,然后上床裹上被子!”
      “哦……”迹小久木讷的答道,心里却有些失望,缓慢的起身,然后一点一点的褪下自己身上这身行头。
      白衣被随意的丢在了地上,湿漉漉的里衣也统统扒了下来,当于御宇不小心的回头一望之时,那家伙正在笨拙的脱着裤子。
      整个后背都显露了出来,肌肤晶莹白皙,肩头圆润光滑,腰身纤细,臀部曲线优美……于御宇看了这么一眼后,很快就将头扭转向了墙壁。
      心里暗骂,这个笨蛋,需要当着他的面把全部的衣裤都脱光么?他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是如何写的么?
      迹小久的确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他只能写出一点点简单的人类文字,还是顾采风偶尔教他的。此时,他脱好了衣服,又看了一眼于御宇,见对方已经卧床躺下,他也只得自己爬上床去。
      夜色,静静的沉淀着……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牙齿打颤的“咯咯咯”声响。
      “冷……好冷……”迹小久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着。
      自从失去妖力之后,他这身体可是大不如前,就和普通人类一样,知道了饥饿也知道了冷暖,此时,身体的温度骤降,盖上了被子也不济于事,只能瑟瑟发抖,忍受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后,被子被人稍稍掀了起来,迹小久一惊,刚要转身,就感觉到有人钻进了自己的被褥之中。
      那是一个温暖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了过来。
      “唔……于……于公子?”迹小久有些诧异,伸手摸向身后的人,回应他的,只有于御宇一声冷喝,“别随便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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