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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开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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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元柔气闷地揪着手上的帕子,她要沉住气,且让那死丫头出些风头。等入了皇宫,在皇家人眼里,她就是个卑微至极的庶女罢了。
马车稳当地驶离元府,等完全看不到马车了,元稹和周氏才从府门内出来。
“老爷为何不露面?”要是首辅大人在马车上,说不定还能上去攀谈一二。
元稹摇头,命下人们关上府门,两人走进无人的前厅里,元稹方才开口:“邬景年明面上并未参与夺储之争,我已经投了太子殿下,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不能妄动。更何况......”元稹冷哼一声:“邬景年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要知爬得越快,摔得就越惨,到底还是年轻人啊。”
一旁的周氏表示赞同,他们家只要好好扶持太子殿下,等到太子即位,他们元家就是大功臣,到时候别说是当今首辅,任谁都要巴结他们家呢。
往日里庄严宏伟的皇宫,此时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脸上都面带笑容,忙碌地穿梭在各大殿之间,宴会设在太和殿,男女分席。亲王重臣皆可携家眷前来,以示皇恩浩荡。
官眷家的丫鬟小厮不准入内,元茗和元柔在内侍带领下去往皇后的景阳宫,大冬天的,元柔额上却沁着汗珠。方才踏入宫道时,元柔就软了手脚,她一个深在闺阁的弱女子甫一看到壮观森严的皇宫,难免会手足无措。可在看到元茗镇定自若的面容时,元柔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怎么可能?她一个庶女,又没有来过皇宫,怎么可能这么镇静?定然是装的!
元柔有样学样,故作镇定地整理着自己艳丽的裙摆,又抚了抚发上的金簪,故意走到元茗跟前高仰起下巴说道:“这皇宫也不过如此嘛。”
元茗跟看傻子似的看向她这个三姐姐:“三姐姐慎言!”
元柔自然注意到了内侍太监朝她看过来的目光,但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太监而已,他还敢告状不成!元柔撇了那太监一眼,冷哼一声快步越过元茗。
元茗赶紧歉意的朝那太监笑笑,那太监是宫里的老人,还在皇后宫里当差,那可是人精里的人精,他看出来元柔瞧不起他这个阉人,倒是瞧着这元四姑娘看着挺面善:“姑娘仔细着脚下,再走段路就到了......”
元柔听着身后元茗跟那太监说话的声音,越发瞧不上她这个四妹,好歹是正经的官眷,竟然主动跟一个太监说话,简直太掉价了。
元柔闲晦气,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元柔身上穿得襦裙很是华丽,裙摆比平常偏大,她还走得那样快,一不留神脚上的鞋子一歪,整个人就朝硬邦邦的地上扑去。
等人完全摔到地上了,后面的内侍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尖着嗓子道:“啧啧,奴才刚才还叮嘱说仔细脚下,姑娘转眼就摔了一跤,可真是不小心。”
在内侍的冷嘲热讽下,元柔气得抓狂,这就是皇宫里的太监,连点规矩都没有!宫道那边还有家眷过来,元柔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
她赶紧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桃红的裙摆已经染上灰尘,元柔黑着一张脸快速地瞪向那边干站着的元茗:“还不快点过来给我整理衣裙!”
丫鬟不在身边,那元茗就是她可以随便使唤的临时丫鬟。
元茗却笑着没动:“三姐姐的衣裙那样贵重,我下手没个轻重,要是给三姐姐弄坏了可怎么好。”
如今在皇宫里,元柔不好发作,好你个小贱蹄子,等回府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元三姑娘,快走吧,让皇后娘娘等久了降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内侍半合眼,不耐烦的催促着。
元柔只能随便拍拍裙摆上的灰尘,没好气的紧跟上前面的元茗和那内侍。皇宫这么大,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好。
正式开宴是在申时,已经入宫的女眷都在皇后的景阳宫。这景阳宫,元茗之前来过几次,都是随母亲来的。元茗一进殿就去找那熟悉的身影,可是并没有找到,阿娘应该是没有来,想着来时特意插上的珠花,元茗心头一阵失落。
后方处传来两名女子的娇笑声,元茗惊喜地抬头,是二妹和三妹的声音。
她转身看去,果真是她们。
魏盈和魏霜眼见身前的女子突然回头,两人呼吸都一滞。好美的女子,杏眸玉靥,鹅黄色的襦裙衬得雪肤白皙。那女子面露笑意,正杏眸微弯的看着她们。
两人皆愣神,朝元茗看了又看,的确是不认识这位姑娘,亦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
元茗难掩激动,率先开口:“右侍郎家四女元茗见过两位姑娘,我瞧着两位就心生欢喜,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魏盈和魏霜也是爽朗的女子,见元茗这么说,两人皆笑道:“自然可以。”
“两位姑娘瞧着年纪尚小,我斗胆叫声妹妹可好?不知两位妹妹是哪家的姑娘?”元茗自来熟的问道。
魏盈开口道:“宣平候二女魏盈,这是我妹妹魏霜。”
“阿盈妹妹,阿霜妹妹。”元茗亲切的唤道,那一瞬间仿佛重新回到了在侯府里的时光,她与二妹三妹对镜添妆,互赠香囊。
与元茗说话,魏盈和魏霜也倍感亲切,可两人到底还是有些羞涩,在元茗的热情招呼下终是开口叫道:“茗姐姐。”
甫一见面就以姐姐妹妹相称,魏盈和魏霜也惊讶进展的过于快,可却不觉得元茗逾矩。
元茗很想问问阿娘是否来了,可到底没有开口,她表现的过分热情还试图打听侯府主母的事,难免会让二妹和三妹生疑,会觉得她是存了别的心思才故意接近。
申时已到,座上凤冠霞帔的皇后简单说了几句,便命众女眷前往太和殿。元茗没见过当今圣上,却见过皇后,皇后已近暮年,她猜测圣上的年岁应与皇后差不多,怪不得大皇子和太子都坐不住了。以前的元茗才不在乎谁会当上皇帝,但现在不同。
她更愿意让父亲扶持的大皇子登上帝位,这样才可保侯府全府上下性命无忧。
但最终究竟是谁会做这天下的皇帝,没有人知道。各皇子之间,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元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众女眷皆起身移步太和殿,元茗不再管元柔,只亲热地走在魏盈和魏霜的身侧,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茗姐姐要是哪日无聊,可以去府上找我跟姐姐作伴解闷!”魏霜极为亲近元茗,谈话间总感觉她很熟悉,仿佛上辈子就认识。
元茗自然乐意,忙点头应好。
魏盈也附和道:“今日我五弟也来了,现在是见不着,等哪日茗姐姐去府上我们可同玩。”
阿桁也来了,元茗心喜。宣平候府共有六个孩子,她与阿盈,阿霜和阿桁都是一母所生,感情最好,四弟魏炳和最小的六妹魏蕊都是柳姨娘所出,感情虽说不上多好,倒也融洽。
女眷这边的筵席是由皇后娘娘主持,众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提议投壶解闷,在场的有文官武官
的家眷,武官女眷皆跃跃欲试。
皇后娘娘欣然答应,命太监摆上酒壶准备好羽箭,投入多者还有赏赐。一些文官女眷也都很想尝试,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亲自赐下的赏赐,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外臣这里主座上的自然是淳化帝,皇帝左右两侧分别是太子祁明远和大皇子祁弘深,单从样貌上来看,两人一阴一刚,细看太子祁明远会发现他身上有股邪气,远没有大皇子看着那么顺眼。
大虞朝里,男子都提倡刚强坚毅,而偏阴柔的男子并不受欢迎,奈何太子有个好母亲,给他挣得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酒足饭饱之后,众舞姬开始入场,虽说是隆冬,但舞姬身上的衣服却很是轻薄,隐约可瞧见细嫩肌肤。一些好色的亲王重臣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如同发.情的牲畜一般直往舞姬的细腰上瞧。
随着鼓声的变化,舞姬的腰臀也扭得越发欢快,皇帝的弟弟雍亲王竟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就要往离得最近的舞姬身上扑去。
雍亲王好色是出了名的,淳化帝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
恰在这时,殿外的太监宣首辅大人已到,淳化帝赶紧让太监把已经把舞姬扑倒在地上的雍亲王拉回到座位上去。这邬景年什么都好,替他分担国事,还帮他出谋划策。可这人就是太板正,眼里偏容不得沙子,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让他这个老皇帝都无力反驳。
淳化帝不想在这时候被当众下面子,只能赶紧把雍亲王拉开。
殿内歌舞升平,纸醉金迷。邬景年依旧是一身青色官袍,身形欣长,裹挟着殿外的冷风不紧不慢地走到淳化帝跟前,躬身行礼:“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快免礼,爱卿是在替朕分忧,来迟又何妨。”
淳化帝让邬景年赶快入座,他却在看到那几名舞姬时轻抿薄唇,可到底还是忍下即将说出口的话,最终什么都没说悄然坐下。
裘廷圃曾说,他不赞同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人这一辈子不能太理想化。曾经的邬景年却是将这句话奉为圭臬,立志要为国为民,哪怕舍生。可是随着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和事,他都要动摇了。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邬景年:老皇帝的卑微工具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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