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花好》慕离兮

7、七、你还要不要我呢

　　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江云天天守在仇心柳的病房里寸步不离，可惜她却永远爱理不理，就像没有看见一般，似乎是真的生了气。
　　现在的情况像是过去十九年的倒转，只不过，不理不睬的人换成了仇心柳。
　　其实她并不想生气，只是她被这样硬生生得耍了一通，面子实在是挂不住，权衡利弊，干脆对他报以无视，也好“回报”他过去十九年给自己带来的神伤。
　　江云正在削苹果。
　　按照江瑕的说法，江云这样的动作跟伺候老婆没有什么区别。两个人看起来竟然如同老夫老妻一般，一个安稳地睡着，一个在旁边守着。
　　“嘿嘿，哥……”姬若湖陪仇心柳去医院的草坪上走走，他们呆在病房里，江云疲倦地倒在床榻上，江瑕却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你当初不是不肯接受这个婚约的么？怎么现在又答应了？”
　　江云不置可否，闭上眼睛养神，对自己这个弟弟完全忽视。
　　果然是夫妻，连不理人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江瑕悻悻然地瞥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江云，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
　　“大概……”
　　就在江瑕以为自家大哥再也不会开口回答他的时候，某人却忽然开口。
　　“我以前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如果说人这一辈子注定有一个不能割舍的人，或许我的那个人，就是她？”
　　咦，他这个万年榆木脑袋的大哥居然说起情话来了？江瑕冷不丁被呛到，连连咳嗽起来……哦不，这样太煞风景。他很自觉地掩住嘴，忍着。
　　“我从前一直逃避这场‘政治婚姻’，我不喜欢父亲拿我的婚姻当作拉拢政界要员的筹码，我撕了那张婚约……”江云叹了口气，“那天我和华小姐在咖啡厅谈事情，却被她的歌迷拍到——杂志上怎么说的，我和她在交往？”
　　江瑕老老实实地接口：“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华小姐才19岁就出道已经不易，还有你这个商界大公子作男朋友，从此当真平步青云之类的……所以哥就借这个机会退了婚约？”
　　江云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良久才缓缓呼了口气。“我和华小姐已经商量过，我只不过借她之名退掉婚约，不谈感情……只是……”
　　“只是你没有考虑到，华小姐也会爱上你对不对？”江瑕难得深沉起来，“哥，我知道你一向很优秀，对人都很体贴温柔，却惟独对心柳冷冷淡淡——从小就是这样在她面前一副深沉的模样，我知道，你对她与众不同……可是哥，你这样，不怕心柳离开你么？何况你这样温柔对待每一个人，别人……会爱上你的……”
　　江云坐起身，转过头看他。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后悔撕掉婚约，也不后悔认识华小姐。”江云的语气坚定决然，“我不希望我的感情，建立在一张婚约之上，这对我，对心柳，都是不公平的。至于华小姐……我无法决定另一个人的感情，不是么。”
　　“可是心柳……”江瑕依然担忧。
　　江云淡淡一笑：“我知道，我爱她，就如同她爱我一样。以前我不知道我的感情，现在我知道了，我便不会隐瞒。我会把她追回来，一定会。”
　　江瑕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家大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情款款？难道心柳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无话可说。

　　那厢，仇心柳一瘸一拐地在花园里走着，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也腻了。这次的车祸除了撞得她有些脑震荡之外，身上的伤倒是一点都不严重，照理说已经可以出院调养了。不过她却不想出去——这豪华病房反正是为他们家准备的，住着也无妨。
　　姬若湖身体不适已经先回学校了，她一个人无聊地转悠着——就是不想回病房，病房里还有两个江家少爷……
　　“哎哟……痛……痛死我了……”谁知一个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可怜兮兮地又扭到了脚，她忍着痛挪到一边的长椅上，一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脚踝，一边考虑等他们俩回家了自己再偷偷溜回病房。
　　她的揉捏技术确实不好，非但没有效果，原本的伤口反倒更生痛了些，痛得她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一点呢？”背后有人悠悠地叹息，“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站在自己背后的是那个谎话连篇外加花心的江家大少爷，她瘪了瘪嘴，没好气地嚷着：“我知道你江家大少爷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成了吧？你不是早就美眷在手，干嘛老是在我这个野花园里转悠！”
　　她这嚷嚷的表情，分明就是——吃醋！江云好笑着，绕到她面前，蹲下托起她的脚踝，轻柔地揉弄着。
　　咦？不是很痛了呢。仇心柳眼里闪过一丝窃笑，不过很快就被她深深掩埋，她依然摆着一副木然的表情，别过头去。
　　“还记不记得我的另一个名字？”江云一边轻抚她的扭伤处——略略青肿了一块，和她白皙的脚踝很是不衬，“迟白江。”
　　仇心柳几乎脱口而出：“我管你叫迟白江还是叫江白迟……”话至于此，忽然觉着蹊跷，过了一小会儿，又觉着好笑了，“江白迟……江白痴，你说自己是白痴？！”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喂喂喂，你怎么会给自己该这么个怪趣味的名字？”
　　“古人千金酬一笑，我也不过——”他抬起头，“博你一笑。”
　　第一次被这样强烈而深情的目光注视，尤其眼前这个不是别人，偏偏还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饶是她有些气恼，此刻也终于还是脸红了起来。
　　她抽回脚，急急忙忙站起来，想要逃走。
　　可是刚一转身，就被他拦腰抱住。
　　“心柳……”江云轻轻地在她耳边呵气，“我爱你……你还要不要我？”
　　她全身一颤，全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是骗自己的，但是她不能原谅他撕毁婚约让她蒙羞，更不能原谅他有一个那般优雅出众的绯闻女友，最不能原谅，他骗了自己这么久！
　　“江云，你放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酷无情，“我说过解除婚约。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当我的话是说着玩的？”她挣开他的怀抱，避开了好几步。
　　“你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抛弃的感觉对不对？你一直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你身边的红颜知己从来不算少数，那个华小姐也只是芸芸者中的一个。江云，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没有人再爱你，没有人再对你好，你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仇心柳骤然间冷笑起来。
　　“你永远不会懂，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冷然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回去。
　　江云暗暗地握紧拳头。
　　自己的确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什么，他冠冕堂皇地用自己对心柳的爱硬生生地逼走了华小姐，可是他已经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也逼走了和自己有婚约的仇心柳啊……
　　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