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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热血 ...


  •   晚饭被摆在园中水榭内,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上官行舟已换了家常衣裳,越发显得清爽利落,他执过酒壶,亲自斟上两盏酒,轻推给儿子一杯,笑道:“如今你也大了,稍稍喝上几盏也不妨事。尝尝我新得的好酒,看看滋味如何?”

      上官透立刻便要起身,离席受酒。

      上官行舟见了,忙道:“站着做什么,坐下说。”上官透依言坐下,举双手恭敬接过,微微抿了一口,将酒液在舌尖荡了几荡,方才咽了下去,赞道:“清香醇厚,余味无穷。确实是好酒。”说着,抬手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上官行舟听得夸赞,顿时得意大笑,复又给他斟上一杯,“你既觉得酒好,便再多喝上一杯。”

      上官透微微一笑,轻仰头,依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喝的急了些,颊上顿时泛起两片红霞来,只觉面上微热,立刻便要除去外衣。

      上官行舟见儿子满面红晕,不由微微一笑,忙夹了一筷生鱼脍,在酱汁中蘸了蘸,轻放在上官透面前的小盘中,“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尝尝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上官透听了,默默夹起鱼脍吃了,依稀还是旧时味道,只是品尝之人的心情,却早已是大大不同了。

      此刻夜幕已降,繁星点点,知了在树上嘶声的鸣叫,远远的,有风吹竹林的飒飒声,还伴着淡淡的花香气。

      上官行舟提起酒壶,又斟了一盏,自己一口饮下,略带着点儿微醺,问儿子道:“透儿,我听人说,月上谷景色秀丽,气候宜人,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只不知,与国师府相较起来,孰优孰劣?”

      上官透有意留心着父亲,不让他当真醉倒,口上答道:“若论及山川景物,自然是月上谷最佳。...只是,家就是家,这一点却是月上谷怎么也比不了的。”

      上官行舟听了,当即展颜一笑,面上透出几分舒展之意来。

      酒足饭饱后,仆人们将席面撤下,又送上清茶过来。上官行舟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问道:“透儿,你此番突兀而归,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官透将手中茶盏轻放在桌上,低声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大半年未归,便想回来看看父亲。”

      上官行舟听了,只微微一笑,也将手中茶盏轻放下,“前阵子,我听闻江湖上有传言,说是你与重火宫现任宫主重雪芝,过从甚密,关系很是不一般。不知此事可真否?”

      不等上官透回答,上官行舟继续道:“大半年前,你曾写信回来,道是已私下与人约定终身,并立下婚约。这女方,莫不是...?”他试探着看向儿子,想要听到他的确切回答。

      上官透垂下眼睛,目光落在那白瓷的茶盏上,口中却道:“父亲猜的没错。孩儿订下婚约之人,便是重火宫现任宫主,重雪芝。”

      果然如此,上官行舟心中暗自叹息,“说起来,你也将要及冠,很快便是大人了。婚事大事,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儿子,继续道:“这些年来,你留在了月上谷,我一直是很放心的。月上谷安稳平和,不沾是非,又有一位老王爷坐镇,最是安全不过。

      我当日既将你送入江湖,便没想过要让你与世家名门联姻,你若要成婚,只须寻个自己喜欢的便极好。...只是这重火宫,怕是不太妥当,其本身便处于是非之中,听说近来...也不甚太平。

      透儿,你如今年轻气盛,一腔血勇,阅历却不足。少年人心性不定,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只是这婚姻之事,却与寻常不同,需得慎之又慎,不可轻易做下决定。

      否则,日后便再如何后悔,却也是无益了。”

      上官透听了,只抬头看了父亲一眼,低声道:“父亲教诲的是。只是,孩儿乃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并非是一时冲动。芝儿她,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父亲若见了,也会喜欢的。

      至于重火宫,重火宫也并非武林传说中的那般,是什么邪魔外道,只是个普通的江湖门派罢了。况且,芝儿她...”他想要将重雪芝有心卸任之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只低声道:“...我是真心爱她,想要与她结为夫妇,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他面上一派坚定,神色间严肃认真。上官行舟最是了解这个儿子不过,一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是已拿定了主意,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他静静看着儿子,脑中忽有零碎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中是一张同样坚定而美丽的面容。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眉眼之间,与眼前这人,足有三四分的相像。

      那是他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每次回想起,心中都疼的几乎承受不住,“...这孩子,可真是像他母亲,”上官行舟几近贪婪的看着儿子,似是想从儿子年轻稚嫩的脸上,找出其母昔年的旧影来。

      上官透不知父亲所思所想,他低头想了想,对上官行舟道:“说起重火宫,父亲可还记得,当日寒热病大流行之事?”

      上官行舟迅速回过神来,微颔首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当日正是我儿,查出了疫病爆发的真相,阻止了疫情继续扩散下去,救下了数千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此事连太子殿下都知晓了,还曾与为父当面夸赞我儿。为父亦是与有荣焉。”

      上官透低头一笑,待抬起头时,面色已经如常,只继续道:“当日,在玄天鸿灵观中得知疫病的来龙去脉,孩儿就深感疑惑,不明白满非月为何要行此丧心病狂之事。

      奈何满非月当场横死,线索便自此而断。只是后来...”

      他将丰涉偷看到满非月与黑袍人交易之事说了一遍,还附带上自己的猜测,“我本还有些犹疑,疑心自己是否猜错了方向。毕竟大批量的金子,整批拿出来使用,实在是太过招眼。

      至于损耗,与大批量的数额相比,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直到后来,重火宫又出了事...”

      上官透将仙山英州命案的前因后果也讲述了一遍,又特意指出其中的疑点来,“华山派的目的,是要引开芝儿,所以特意制造了那一起命案。

      这桩案子并不复杂,至少于方知府而言,算不得很复杂,然而,方知府在审案期间的种种举动,却让孩儿觉得甚是诡异。”

      他站起身来,在室内缓缓踱步,“方知府一接到袖娘报案,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重火宫,先是下文书,召芝儿即刻前往苏州府申辩,后又在公堂之上百般刁难。

      一开始,我只以为他是对重火宫心存偏见,又不了解莲神九式的伤痕,才会这般贸然的做下结论。

      然而,待芝儿离开苏州府,我亲去查验张山的尸体,才发现官府早已做好了验尸报告,且条分缕析,清楚明了。

      以这份验尸报告的结论,还有方大人素日展现出的能力来看,根本无须召芝儿前去,就更不要说在公堂之上刻意刁难了。”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上官透有些口渴,便又踱了回去,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继续道:“方大人素有公正之名,家世背景也不算低,断不是区区一个华山派,可以用金钱威逼或收买的。况方大人一点也不曾遮掩,似乎有意表明自己的不得已。

      知府虽只是四品官,却也是一方重臣,况又是在苏杭这等繁华之地任职。能任意指使朝中官员,这背后之人,又会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上官行舟安坐在位上,只静静听着,眉心微皱,默然无语。上官透说完,重又坐回桌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来,递给上官行舟道:“父亲,你且看看这个。”

      上官行舟忙伸手去接,口中还问道:“这是什么?”刚接过折子展开,便立刻看到一枚殷红的大印,端正的盖在上面,上官行舟疑惑道:“透儿,你哪里来的兵部文书?”

      这正是当日将宇文穆远召去东都的公文,重雪芝将其要了过来,后又给了上官透以作调查之用。上官透道:“父亲且仔细看,这公文乃是假的。”

      上官行舟听了,忙侧身将折子凑到烛火前,仔细端详了片刻,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公文确实是假的。这印章应该是仿制的,若非我曾多次亲见过兵部公文,只怕也要被糊弄了去。”

      他这话说的倒不假,上官行舟乃是国师,国师本只是天子近臣,并无六部之权。然而,他有个做镇国将军的岳家,朝家在兵部的人脉,可是不容小觑。

      “父亲且想,”上官透继续道:“能伪造出这般逼真的假印章,可见这仿制之人,必定熟悉这兵部大印的真实模样。而能日日接触到兵部大印的,这举朝上下,又能有几人呢?”

      上官行舟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微微点头。上透低头微微一笑,接着道:“父亲,孩儿此次回来,是想请父亲助我一臂之力,查出这幕后的主使者,究竟身份如何。

      孩儿不敢说自己毫无私心,我也确实是为了芝儿,为了重火宫。只是父亲且想,只寒热病一事,前前后后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不管那幕后主使的目地为何,光凭这被殃及的诸多百姓,他便已是丧心病狂、罪该万死了。

      偏这人又身居高位,手握人脉权柄,若他日后心血来潮,再度出手,不知还要有多少性命,将会葬送在他的手中,又会给朝廷带来多么大的损失。

      父亲,我若一直不知,也就罢了。我既已知晓,如何能就此袖手不管?”

      他轻撩衣摆,直直跪下,身姿挺拔的仿若一竿亭亭翠竹,“父亲。还请父亲同意,助孩儿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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