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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探查 ...

  •   上官透直熬到半夜方睡下了,第二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他便强忍着倦意过来了。

      红袖心知他的目的,当即暗叹了口气,笑道:“可巧了,我刚送了雪芝妹妹走。早知你要送她,我就先叫醒你了。”

      上官透听了,不免有些失落。

      失落过后,又想起重雪芝的托付来。他又看了一日情报,依旧是毫无收获,自己也有些不耐烦了,遂决定歇歇脑子,先将眼前的杀人案查他个水落石出再说。

      他带着无命一起去了苏州府,也许是那块令牌起了作用,他很顺利便得到了召见。在表明来意后,方知府将一份验尸报告给了他,并吩咐衙役们,立刻带他去停尸间。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全无前几日的严苛与不近人情,上官透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索性也不多想,只跟着衙役一路向停尸间去。

      停尸间的气味简直一言难尽,他忙取出块帕子按在鼻前,方感觉稍稍好上一些。停尸间内已有人在等候,正是本府城最好的仵作,那人看着约四十岁左右,面上略带病容,神色倒还恭敬,只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上官透已提前看过了验尸报告,上面说经过验尸后确认,死者张山乃是被钝器捶打脑后致死。他走上前去,掀开了盖住尸体的罩布,从下到上仔细查看了一遍尸体,再与报告上一一对应,偶有不解之处,便询问等在一旁的仵作。

      经查验后发现,那份报告所言非虚,张山确系脑后受捶打而死。只若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更值得深思了。

      查过尸体之后,上官透赶紧出了停尸间,大口吸了几下没有异味的空气,对无命道:“走。我们去张山家。”

      *

      城南一个偏僻的小巷里,住着不少的买卖人家,到处都是抑扬顿挫的叫卖声,一副市井人家的热闹气象。

      张山家便在巷子深处。上官透整了整衣衫,正要进巷子中去,却见巷口处,有户卖馄饨的人家。他立刻便笑了。

      这是家小小的食肆,空间不大,却被分成了前后两半。后边一半是住家,前面的一半在存放各种厨具之后,仅够做饭的人左右腾挪。

      食铺门口摆着简陋的桌椅,上面被擦得一尘不染。桌中间摆着一只粗瓷茶壶,带着两只粗瓷杯子。虽都粗陋,却都很干净,足可见这开铺子的老板,确实是个勤快人。

      上官透随意选了个桌子,带着无命一起坐下。那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收拾的干净利落,一见有客人来,忙满面堆笑:“客官您要来点什么?粥饭面食都有。”

      上官透道:“我看你这招牌上,写着馄饨。可有馄饨么?”

      那老板忙道:“当然有,客官请稍等。”说着,向铺内唤道:“孩他娘,下一碗馄饨来。”

      铺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来了。”伴着声音,一名藏蓝色粗布裙衫的妇人掀帘子出来,舀过清水净了手,便开始动手包馄饨。

      无命跟着要了碗鸡丝面,心中却有些不解,难道这食肆有什么特别之处?按说,他们这会应该赶紧去张山家问话,待问完话后,再考虑该去哪里吃饭才对。

      如今这般,未免太过反常,他正要出言相问,却见上官透轻轻摇头,立刻便闭上了嘴。

      等饭食上来的空档,上官透没话找话,和食铺老板闲聊了起来,一路从江南的饮食习惯,说到了市井小民的生计问题。

      说到生计,那食肆老板立刻来了兴致,赞道:“方大人可是个好官呐,从不乱摊乱派,也不朝令夕改。只须老实交了税,便再不用管各处抽成了。”

      说着,他转身指向身后的食铺:“客官请看,我这铺子原是赁了东家的。这几年下来,做买卖也存了些银钱,便买下了这铺子,多少算是一份家业了。日后我那小子,便不用像我以前那般,再苦苦捱着,吃苦受穷了。”

      说起儿子时,他面上一派慈爱之色,仿佛儿子正站在面前一般。上官透见了,不觉抿唇一笑,温声道:“不知令郎如今...,做何营生?”

      那老板听到问话,立刻神色自豪,语气间却只强压着,竭力要显得谦逊些,“客官您客气了,小老儿可不敢当。我这儿子得的晚,今年才只十二岁,在西头李秀才的书塾中读书呢。我上次去接,还听李秀才夸他聪明,说是将来定能考中...”

      “咳咳...”铺内包馄饨的老板娘,忽然大声咳了几下。那老板立刻反应了过来,讪讪笑了下,话锋一转,问道:“客官这是从哪里来?听您这口音,是外地的吧?可是来咱们苏州府游玩的?”

      上官透点头道:“老板好眼力。我此次乃是外出游学,路过苏州府,听说此地风景秀丽,便欲在此盘桓几日。”那老板道:“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苏州府,别的不敢说,若论及风景、美食,我们苏州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说起风景与美食,那老板更是滔滔不绝。上官透只含笑静听,期间插话道:“说起来,我前日与朋友相约,要一起去寒山寺观摩碑刻,路过府衙时,还看到方大人在升堂审案呢。听说是个姑娘家杀了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案子。”

      他似是漫不经心的提起,那老板却道:“客官没看到最后吧,不是那姑娘杀得人。”

      上官透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不是姑娘家杀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与我听听。我那日与人有约,急着去寒山寺了,倒不曾听得下文。”

      那老板道:“我也是听旁观的人回来说的。”他将听来的细细说了一遍,因是转述,不免有夸大失真之处。然而,上官透却很是捧场,仿佛真是第一次听说一般,时不时还要惊叹上一声。

      这大大满足了那老板的虚荣心,末了他还言犹未尽,继续道:“说起来,被杀的那个张山,他的家人现就住在我们这巷中呢。”

      上官透似是来了兴致,忙问道:“真的?他们就住在这条巷子里?这么巧?他们家现在怎样了?”

      他身子前倾,目中发亮,神色间满是窥探的兴味,活脱脱一个爱探人隐私的长舌男,与他那风光霁月的外貌形成鲜明对比。无命在一旁看着,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那老板却不觉得有什么,同样满是兴味的神色,神神秘秘道:“他们家呀。”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见他卖关子,上官透取出折扇来,不自觉扇了两下,好奇道:“这没什么,...到底是个什么呀?”

      那老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客官是不知道他们家的事,若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说话间,又有客人过来。老板忙上前招呼的殷勤,又高声吩咐老板娘准备饭菜。

      待客人安顿好了,这边的馄饨与面也都已好了,他忙又去端饭过来。

      那老板端了个木头托盘过来,盘上放着一碗馄饨和一碗面。碗是水波藻纹大海碗,连汤带面满满的一大碗,无命之前还在担忧,恐量小吃不饱,这会也放下了心。

      那面上撒着细细的鸡丝,汤是炉上吊着的老鸭汤,上面还码着切得细细的酸白菜,吃上一口在嘴里,清热又开胃。无命先尝了一口,然后便埋头扒拉起饭来。

      上官透面前的是一碗馄饨。一样是鸭子汤做底,小巧细白的馄饨在水中沉浮不定,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汤中还撒了些切得细碎的香菜,青白两相衬,让人看着越发有食欲了。

      他舀了一只在口中,细细嚼去,只觉满口余香,咸嫩适口,不由得又连着吃了几只,方才缓下速度,又喝了口清汤,笑对老板道:“老板,你这手艺可真是不错呀。”

      那老板听了,面上顿时笑开了花,口中却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混口饭吃而已。”二人又客套了几句,上官透道:“方才,听老板提起那张山的家人,不知他们家现今如何了?”

      那老板今日颇有谈兴,立刻道:“他们家呀。这个说起来,那就话长了。”

      ... ...

      此事,还要从张山昔年去华山习武说起。

      当年,张山家还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因着偶然一次看到了侠士们争斗,张山便痴迷上了武功,整日里正事不干,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拜师学武。

      古语有云:穷文富武。可见这习武,不是一般人家能供起的。不提先得找个愿意传授武功的师父,就说这其间的种种花销,就不是张家这种庄户人家能承担起的。

      奈何张山一心痴迷于此,除此眼中再无其他。他是张家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如何能不疼爱他?正好又逢华山派放出风声,说是要新招收一批弟子。

      张家父母打听到消息后,拿出了多年积蓄,东拼西凑,又求了不少人,欠了不少人情,才终于将儿子塞进了,华山派招收弟子的队伍中去。

      张山的资质算不得上等,只胜在比旁人更勤奋,几年下来,武功倒学得也不错。只华山派却不是好混的地方,尤其后来又出了重烨走火入魔,杀死华山派掌门之事,更让张山感觉到江湖的危险。

      当时,他已娶妻生子,有了家庭的负担,便越发爱惜起了一条小命来。他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只随口寻了个理由,便顺利下山回家,寻了个本地的富商做了侍卫总管,过起了太平日子来。

      这日子本来过得惬意,只或许在华山的日子并不如意,又或者在富商家少不了惯常的应酬,张山渐渐染上了喝花酒的毛病。每到休沐日,便在各处欢场中流连不去,直喝的醉醺醺不省人事,方才肯一个人慢慢的回家。

      侍卫总管的月俸虽厚,却也经不起这般胡天海地的花销,每到月末结账时,不单没有赚头,反倒还添了不少外债。

      张山之妻胡氏也曾出言劝诫,张山清醒时只当是耳边风,若酒醉时听到,当即便要挥拳打人。这巷里的街坊,有不少人曾亲眼见到胡氏被打的鼻青脸肿。只是人家夫妻打架,也只能嘴上劝慰两句罢了。

      张家父母当年,几乎是倾全家之力,指望能供出大儿子来,也顺便提携提携家里,如今毫无指望不说,反还要养着大孙子。

      张山下面有个同母弟,如今也是要成亲的年纪了,明明亲大哥有个好差事,却一点光也沾不上,心里不知攒了多少怨气。

      是以这张山被杀,本该是件伤心的事。然与张家人而言,到底是何感受,还真是难说的很。

      ... ...

      那老板说完往事,摇头叹息了一句,便依旧去招呼客人了。上官透却若有所思。

      他也不再多问,只埋头吃饭。待吃完饭,取出帕子清理毕,便向无命道:“走,我们去张山家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张山,就是寒门想要跨越阶层,然后失败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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