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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摆脱 ...

  •   重雪芝转身过来,对着门外的百姓们,先拱手行了一礼,随即转回身道:“大人,先前只听大人说,张山乃是死于莲神九式。小女子不才,也曾练过莲神九式,不知可否让我查看下尸体?”

      方知府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随意指了两个衙役道:“你们,去将尸体抬过来。”那两人应声去了停尸房,这边重雪芝静立堂下,正紧张的等待。

      张山的家人们紧挨在一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就仿佛死的不是他们家人一般。

      两个衙役很快抬了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上来。六月的天温度灼人,尸体刚一进来,便是一阵浓烈的尸臭味传开,堂内诸人无不掩鼻躲避。

      重雪芝也取出手帕掩住口鼻,凑上前去将白布掀开,忍着恶心去翻看尸体。以现有的信息,可辩驳的都已辩驳,为了不进大牢一日游,只好从尸体上想想办法。

      若真如她之前推测,乃是华山派自导自演,尸体上定会有痕迹。

      尸体保管的还不错,只是臭了点,肿了点,能看出死者生前是个魁梧的高个子,手足粗壮,虎口处则生有厚茧。

      重雪芝粗略检查了一遍,见尸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便去看死者脖上的莲花印记。这一看之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大人,此人并非死于莲神九式。”重雪芝站起身来,用手帕将手指反复擦了好几遍,然后才说自己的结论。方知府似是有些吃惊,“何以见得?”

      重雪芝道:“大人之前必是已验过尸体,之所以未有发现,想来是因为不了解莲神九式。小女子不才,只对于莲神九式,还算是有几分研究。

      莲神九式发动时,会将体内真气打入对手体内。因这真气极为爆烈,受伤者自伤处以至体内经脉,皆会被其破坏殆尽,然后脏腑内血液散溢,随着体温慢慢凝结,会在伤处形成一个血色的莲花标记。

      死于莲神九式之人,其伤处平滑,只莲花处微微凸起,整片皮肤却毫无破损。

      而此人的伤处,却带有血痂,皮肤破损,莲花周围青乌发肿,这明显是烫上去,或者刺上去的印记。所以,此人绝非死于莲神九式,至于他到底死因为何,小女子并不精通仵作,还须大人另请高明。”

      方知府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下巴上的胡须,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重雪芝见了,只得上前一步,问道:“大人,既然此人并非死于莲神九式,我重火宫的杀人罪名,是否也可以洗脱了?”

      方知府轻轻摇头,只道:“莲神九式乃是你重火宫的独门秘籍,到底是与不是,也只是你一家之言。焉知你不是胡言乱语,只为能脱罪?仅靠伤处这微小的差异,便断定此人不是死于莲神九式,未免过于武断了。”

      重雪芝着实无可奈何,“这么说,大人是认定了,此案一定是我重火宫所为了?”

      方知府道:“并非本官认定,实是你之所言,着实毫无依据。若要本官信你也可,来人,...”

      一个衙役弯腰上来,方知府测过身去,小声的吩咐了他几句。那衙役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不知这知府又在闹什么幺蛾子,重雪芝只能静静等着,心中却着实不安的很。回头看去,却见门外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看过来时,目中满是善意与好奇。

      上官透被挤在人群中间,显得有些狼狈,触及她目光时却依旧含笑,只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等了一会,那衙役带了个身戴枷锁的犯人,粗暴的扔到堂前。那犯人骨节粗大,面相凶恶,浑身脏污不堪,被扔在地上时哆哆嗦嗦的,好半天都不敢动弹一下。

      重雪芝满心疑惑,方知府捻着胡须,得意道:“若要本官信你,自然也可以。堂下这人是个忤逆子,因父母拦着不许去赌,便失手将父母双双打死,已被判了秋后问斩。

      如今已是六月下旬,离秋后也没有几日了。你既然信誓旦旦的说,莲神九式的印记与其他不同,何不就用在此人身上,正好让本官也见识一二?”

      重雪芝简直难以置信,“大人这是要让我当众杀人?”

      方知府却不甚在意,只捻着胡须道:“有何不可?所谓实事求是,本官这是在给你一个自证的机会。

      若此人死后的伤处,确如你之前所说,那么本官便能认定,张山并非死于莲神九式,也就洗脱了你重火宫杀人的嫌疑。如何?你用是不用?”

      重雪芝强压愤怒,只一言不发,方知府犹未死心,又问了一遍,重雪芝沉声道:“我不能。”

      方知府有些诧异,问道:“为何不能?此人死有余辜,难道你还怜惜此人?还是说,你之前所言,不过是巧言狡辩,并不敢真正的将莲神九式使出来?”

      重雪芝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朗声道:“枉费大人素日公正严明的美誉,以小女看来,也不过是虚有其表,有名无实。大人即为朝廷命官,当知朝廷自有法度,此人便是再大逆不道,也自有朝廷律法处置,何时论到你我来私刑处置?

      再说了,大人今日只盯着小女,一通胡搅蛮缠,全然不见半点公正严明。若小女依言将此人打死,谁能保证下一刻,大人不会给小女安上一个公然杀人的罪名?到时,有众多百姓亲眼所见,小女便是有一千张嘴,又岂能一一辨解的过来?

      况我重火宫自先父死后,便一心改过,意图恢复名誉,如今好容易有些起色。纵然此人罪大恶极,此刻毕竟是任人宰割,我今日若杀了他,他固然该死,然于众人眼中,我却也是刽子手。
      更糟糕的,只怕还要殃及重火宫的名声。

      我自问上堂以来,对大人毕恭毕敬,有问必答,不敢求大人能有所偏袒,只望大人能秉公办理,还我重火宫一个清白。

      如今看来,我重火宫旧日仇人遍天下,只怕大人也是其中之一。我既落到仇人之手,要杀要剐且随尊便,何况区区一个大牢。大人若要收押,且收押便是,若要我公然杀人,请恕我重雪芝不能了。”

      她早就憋了一口气,趁着机会噼里啪啦一通说。方知府一句话也没能插上,脸上红了青,青了紫,颤抖着指向重雪芝,气的一阵哆嗦,“...泼妇,...巧言令色,...唯女子...难养也。”

      重雪芝懒得理他,转头向一边,只作看不见。方知府越发生气,惊堂木一拍,“来人,这恶妇咆哮公堂,给我狠狠的打...”说着抓起一只令签便要扔下。

      她刺激的太过,方知府显然是真的动怒了,重雪芝心中一慌,不由得连连后退,左右小心张望,打算伺机先跑了再说。

      “且慢。”有一男子大步踏入公堂,朗声喝止,重雪芝一见,顿时如遇救星,忙小跑几步,迅速躲在了那人身后。

      方知府余怒未消,沉声道:“堂下何人?”来人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上官透,乃是一无职闲人。”说毕,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来,亮给方知府看。

      方知府微敛怒容,眯着眼盯着那令牌看,“国师府?你是国师府的人?”上官透道:“大人明鉴,在下确实是国师府的人。”

      方知府眯着眼睛看向他,“国师府的人,不去预备着祭祀、占卜等事,来本官治下有何贵干?莫不是国师要插手地方刑狱?”

      上官透忙道:“大人言重了,在下岂敢插手地方邢狱?只是在下于门外看了半日,私以为照大人所提供之证据,并不能证明这位姑娘便是杀人凶手。

      以本朝律法,在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时,当依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来判决。

      况查案本是大人的职责,这位姑娘只需证明自己无罪,并无责任帮大人找出凶手,是以在下不明,大人为何一定要追着这位姑娘不放。此是在下愚见,还往大人明断。”

      方知府轻捻胡须,久久的沉吟不语,半响道:“她咆哮公堂,对本官不敬,...”上官透一听,当即笑道:“大人明鉴。大人坐镇苏州数年,素有爱民如子的美誉。大人既为民之父母,为父母的对待子女,自然是慈爱更胜于严厉。

      这位姑娘年岁尚小,还不甚懂事,对大人有所误解,才至口不择言,并非是真心对大人不敬,还望大人稍加宽恕,允其有改过之机。”说毕,低声向重雪芝道:“快跪下请罪。”

      重雪芝一个激灵,忙上前跪下,低声道:“大人在上,是小女见识浅陋,误解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这无知女子一般见识。”说毕,还俯身拜了一拜。

      被上官透这一通搅合,方知府头疼至极,心知今日的目的是达不到了。与其在百姓面前显得小肚鸡汤,倒不如顺势放他们离开。

      他意兴阑珊的挥手,“罢了,本官不与你这无知愚妇一般见识。此案案情不明,原告控诉重雪芝为杀人凶手,因证据不足,暂且退堂。待本官查明真凶,他日再行审理。”

      方知府缓缓起身,只觉得老腰一阵僵硬板直,为了保持威压,他强忍到走入屏风之后,方才扶腰哎呀了一声。

      堂下,上官透将重雪芝拉起,温声道:“我们也走吧。”二人挤过哄闹的百姓,就此离开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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