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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降生 ...


  •   春日正盛,院外的玉兰花素白馨香,正开的一派矜持,院内上官筝正在逗弄着小狗,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林晓棠正抱着云团儿在一旁笑看,红苕忽从厨房中出来,笑道:“夫人,姑奶奶,该用饭了。我去准备水,二位先去净手吧。”

      她一出来,云团儿立刻后腿一蹬,迅速跳回到木架子上去了。林晓棠被吓了一大跳,才回过神来,正要答应一声,却觉得身下一疼,有什么东西一泄而出,裙子顿时被打湿了大片。

      肚子剧烈的抽痛了起来,林晓棠额上渗出大滴的汗珠来,她弯下腰捂住肚子,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上官筝最先反应过来,忙扑过来扶住她,大声吩咐道:“红苕,你赶紧去谷中请殷先生。绿漪,你快去将产婆给请来。”

      安婶子正好出来,见此忙接道:“我来帮着扶夫人。”说着,又向房外面喊道:“当家的,帮忙烧些热水。”说毕,也不听外面回应,立刻上前来忙着扶人。

      ...

      前两日,殷赐才刚来诊过脉,说是据生产还要再等上几日,不曾想竟提前发作了。林晓棠疼的脑中混沌一片,好容易等阵痛过去,才发现自己已躺在产室中,旁边产婆,还有上官筝正担忧的围在一旁。

      她还从未经受过如此难捱的时刻,只觉之前曾受过的那些伤痛,已全然都算不得什么了。阵痛密密的,一阵接着一阵,让人全无喘息之机,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疼痛、害怕、绝望、无助,就像是暗夜中蠕动着的冷冰冰的水草,束缚着、拖拽着,缓缓的想要将她向地狱中拉扯下去。

      等殷赐收到消息赶来时,已经是黄昏之后了。

      林晓棠正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看见他时神志还算清醒,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产婆等人围着一旁,焦灼却无计可施,看见他就像是看见救命菩萨一般,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殷赐是大夫,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虽也觉得心疼,倒还算的上是镇定,当场便抓过手腕诊脉,又按了按几处穴位后,方道:“无妨,这是之前保胎太过的缘故,待我扎上几针便好。”说毕,便起身去取银针。

      他随身带着针套,当即便取出针来,选准穴位后一一刺下。下针后不到一炷香时间,忽见林晓棠惨呼一声,疼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殷赐擦了擦额上冷汗,只道:“好了。”果然,又挣扎了小半个时辰,孩子便顺利的落地了。

      伴随着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天边的残阳敛住了最后的一丝余晖。房内外很快就新掌了灯,众人在收拾着乱糟糟的房间,只有上官筝满面笑意,轻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婴儿,递过来给林晓棠看,“是个男孩儿呢。你看他...生的多好看呀。”

      她这话说的甚是亏心。林晓棠心中先存了期望,忙挣扎着坐起来要看,待看的清楚了,立刻便觉得大失所望,实在是...这孩子未免也太丑了些。

      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面目浮肿,看着简直像是个小老头,轻飘飘的,还没有她的小臂长,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油脂,显得有些脏污。她夫妇俱都容貌出众,实难想象竟会生出这么个丑孩儿。

      若非确信,这时间这地方,目前只有她一人生产,几乎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换掉了孩子。林晓棠心中讶然,看着孩子只默然无语,她本就精疲力尽,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倒是上官筝看着这孩子,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道:“你看这孩子生的多好。这眼睛的形状,像他父亲,这眉毛长长的,很像母亲,这头发乌油油的,将来定是个美男子...”

      林晓棠听了,忍不住便在孩子脸上细细找寻,越看就越觉得她说的很对,这孩子眼睛的形状,确实生的像他父亲。只看着看着,眼中渐渐的就模糊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的滚落下来,砸在了婴儿娇嫩的小脸上。他闭着眼睛扭了扭身子,显的很是不耐烦。

      上官筝忙将孩子递给了绿漪,扶住她劝道:“都过去了,如今...一切都好了。快不要哭,小心伤了身子。”她不劝尚好,这一劝,林晓棠反倒哭的更加厉害了。

      此刻,孩儿已经出世,再无需要顾虑上许多,积蓄在心中久久不得释怀的种种情绪,...悲恸、心酸、委屈、害怕,都化作泪水自心底喷涌而出。她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儿,周遭的一切已全然无觉,整个人都陷入了情感的宣泄之中。

      上官筝被触动心肠,不觉也落下泪来,只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慰着,姑嫂二人各自伤心。

      好半响过去,林晓棠终于哭的够了,只觉得精神虚浮,神志昏昏,几乎要坐不住,方才勉力靠在了迎枕上,正要阖目睡去,朦胧间却听上官筝温声道:“先等会儿,先喝了药再睡。”只得强撑着先喝了药,方才沉沉睡去了。

      眼见她睡得沉了,上官筝方松了口气,又请了殷赐进来看。殷赐诊脉毕,点头道:“无妨,郁气尽去,反倒是好事。方才我开的方子,再喝上两天就无事了。”上官筝听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

      她这一觉沉沉睡去,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方才悠悠醒转来,朦胧间似听到孩子在扯着嗓子哭嚎,不由得轻唤道:“红苕。”她的嗓子沙哑难闻,外面的人却听见了,忙抱着孩子坐了过来,却原来是上官筝。

      小婴儿闭着眼睛,正蜷缩在大红色的襁褓里,哭得满面通红。林晓棠看的心疼不已,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上官筝面带惭色,低声道:“我也不知。不过,听安婶子说,可能是饿了,我方才已喂过了白水,他喝了却还是哭闹。”

      她们没有提前请好乳娘,不怪这会儿手忙脚乱,林晓棠忙伸手接过孩子,“我来喂他吧。”说着,解开了衣襟,露出小半边的胸脯来,小心翼翼的将乳&&&&&头塞到婴儿的口中去。

      那婴儿含到了乳&&&&&&头,顿时便来了力气,毫不客气的大口吮吸了起来,一边吮吸,一边还发出满意的嗯嗯声。“看来真是饿了,”上官筝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面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我给忘记了。”林晓棠微有些羞赧,略想了想道:“大名且留待长辈们来取,我就给取个小名吧。”

      她认真想了一会,低吟道:“...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就取名为念吧,希望这孩子能承继父祖的志向,修养自身的德行,做个顺天应命的有福之人。如此,我也能对得起他的父亲了。”

      她眼眶微湿,神色间却显得平静自然。上官筝默然了一瞬,很快又笑道:“念,是个好名字,”她伸手捏了捏孩子紧攥着的小拳头,柔声道:“以后,我们就叫小念念了。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呀?嗯?”然而,孩子却只顾着大口的喝奶,并不怎么肯搭理她。

      初生的小婴儿,食量并不甚大,很快便吃饱喝足了,然后又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林晓棠轻抚了抚孩子长冬瓜似的的小脑袋,温柔的将他放在自己的身侧,向红苕道:“你去我房中,帮我把妆台最下面柜子中的那只小木盒给拿过来。”

      红苕忙应了一声去了,片刻后,取了只巴掌大的檀木小盒过来。林晓棠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块洁白莹润的羊脂玉佩,上刻着个清晰的篆体“透”字,下方则坠着小小的大红穗子。

      “这不是...?”上官筝很是吃惊,她记得自己也有一块。

      林晓棠轻轻的点头,“姐姐的那块,也在月上谷中,被我放在一个旧衣箱子的下面。”她一直不想看见那一块。说话间,她将那玉佩在襁褓上打结系好,又用自己的手焐了一小会儿,方才塞进了婴儿的小小襁褓里。

      “这是暖玉。君子如玉,玉能养人。况且,又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正该交给他才合适。”说着,低头在孩子额上轻轻亲了下。上官筝听了,只低低叹息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二人都不再出声,只静静的盯着熟睡的婴儿看。

      ...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月子期。初生的婴儿精神短,饿了就要吃,吃了就要睡,只偶尔精神头足时,才睁大了眼睛四下里乱看,可也看不了多久,很快便又重新睡去了。

      慢慢褪去了红皱之后,孩子渐渐的白胖了起来,这时才能看出五官的形状来,确实是个极漂亮的孩子,也确实生的像极了他父亲。孩子安静下来睡觉时,林晓棠常盯着他痴痴的看,然后小心的将孩子抱起来,轻轻的在他的小脸上亲吻。

      如今,这孩子便是她的命。她是再也离不得他了。

      月子期间并不很难熬。如今天气尚好,不冷不热,照顾孩子的活儿也有人帮衬着。

      现成的红苕帮着清洗尿布,洗完后就凉在窗外的木架子上暴晒;上官筝则日日前来探望,只要看见孩子醒着,便要抱在怀中不肯放下;林晓棠除了按时定点的喂奶,晚上陪着孩子一起睡觉,竟然没有其他事情可干。

      安嫂子极善调理产妇,整个月子期间,把个林晓棠喂养得白白胖胖。等出了月子一看,反倒比生产前都要轻快上几分,气色也比旧时显得更好。自此,对于安嫂子的厨艺,林晓棠再也无话可说。

      *

      这孩子来的珍贵,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护着,连洗三满月都不敢太过折腾,直到满了百日后,方才请来长辈们来吃上一顿便饭。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生过孩子,全凭想象。不够真切大家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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